第77章 催產
沈陌心跟著祁頊往北走，祁頊人高腿長，沈陌心隻得小跑著才能跟上。
跑了約摸半裏地，果真看見了前方的“京畿驛站”。
沈陌心不愛運動，雖偶爾爬山去尋草藥，但體力到底跟不上。待到了驛站門口時，雖是隆冬，卻已然香汗淋漓。
京畿驛站門麵不大，是縱向布局，側麵看著占地不小。
二人到了驛站門口，祁頊止住腳步對沈陌心道：“你在此處等我片刻。”
沈陌心點頭應是。
不消片刻，自沈陌心身後響起一陣馬蹄聲。她轉身看去，正是祁頊騎著馬兒從驛站後角門而出。
“上來。”祁頊俯下/身子，將手遞給她。
沈陌心看著祁頊，道：“大人，我還是坐後頭吧。”這是不想坐在祁頊身前的意思。
她也有自己的考量。此一去，是要在京都城中招搖過市的，坐在身後，總比坐在身前如同被環抱住般來得好些。
這是矮子裏麵拔高個。
雖都是對她不利，但總是要選個輕些的！
祁頊點點頭，沈陌心才將手放入他掌中。他一個提身，沈陌心便被拎到了馬上。
沈陌心這次學乖了，不敢隻抓緊他的袍角，改為半摟著他的腰身，稍稍在兩人身體間留了約摸一拳的空隙。
一路疾馳，很快便到了朱雀門。
城門口不遠處設了拒馬樁，祁頊利落地將馬停在拒馬樁前，高聲道：“將拒馬樁起開。”
馬兒驟然而止，沈陌心直直將臉撞在祁頊後背上。
臉蛋被撞得生疼！
城門口跑來一個年輕的小兵，看起來頗為伶俐。想來是知道膽敢策馬入城的必是領著皇差或是勳貴子弟。他問得極是小心：“敢問是哪位大人？”
祁頊自懷中掏出一塊玉牌，扔給那小兵。
“原來是鎮國公世子，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他將玉牌遞還給了祁頊，邊躬身道歉，便將拒馬樁移開。
祁頊一揚馬鞭，沈陌心知機，忙在他甩下鞭子前牢牢摟住了他的腰身。
一路自城南跑至鎮國公府。國公府正門大開，門口列著兩隊府兵。
府兵自是認得自家世子，依舊不動聲色在自個兒崗位上站著。
沈陌心卻不知祁頊竟準備一刻不停策馬進府的。在馬兒踏上府門前的石階時，沈陌心險些栽到地上，幸而她反應快，緊緊抱住祁頊，方才幸免於難。
馬兒一路進了垂花門，腳步才慢了下來，待到了林檀的院門口這才停下。
“來了。”林檀身邊服侍的林嬤嬤正站在院內口往外看，見是他們，驚喜地往院中快走幾步高聲道，“縣主，世子爺將沈大夫請來了。”
祁頊翻身下了馬，隻留沈陌心一個人尷尬地坐在馬背上。
馬兒太高，她似乎下不來了。
祁頊看出了她的窘迫，伸手扶著她的腰身將她自馬背放到地上。
沈陌心站定，才麵無表情對祁頊道：“煩請大人派人去梁宅將我的藥箱取來。”
她其實是尷尬的，內院中人來人往的，方才那一幕指不定被誰看見了。
然而她轉念又想，兩人都同騎進京回府了，還怕扶這一下不成！
與祁頊交代完，沈陌心輕車熟路地進了林檀的院子。院中有許多人候著，沈陌心沒作停留，便被林嬤嬤引進了東廂房。
東廂房是今日臨時布置成產房的。林檀發動得突然，也隻能這般將就了。
林檀作為外命婦，今日跟著鎮國公夫人入宮賀歲。她既是皇親，又是太後及皇後看著長大的晚輩，自是有幾分體麵。
而今她雖大著肚子，但胎象尚穩，隻今日不知怎的，在禦花園被一隻貓兒衝撞了。那會兒，貓兒隻往她身上撲，縱使身邊跟著個秋兒，卻仍舊沒能護住主子，叫她受了驚嚇又跌了一跤。
當時林檀就有些見紅了，宮人報了皇後娘娘知道，皇後立馬請了太醫，又讓宮人打死了那隻作亂的貓兒。
太醫一番診脈後，隻說是動了些胎氣，讓她臥床半月，又開了安胎的方子，在宮中就服了一劑。
林檀是被宮人小心翼翼地從宮裏送出來的，郡王妃放心不下，與鎮國公夫人一道陪了她出來。
剛到鎮國公府，林檀便開始腹痛，請了府裏的府醫及醫女醫婆看了，說是肚子一陣陣發緊，這是要發動了。
眾人這才又亂了起來，她們都知道，林檀這胎，胎位不正。
“去找伊伊回來。”林檀那時肚子隻隱隱作痛，她神色自若，對眾人道。
鎮國公夫人聽了，急忙附和。
恰逢祁頊聽聞消息趕回府中，鎮國公夫人忙對祁頊如此道。她是想讓祁頊跑一趟的。
理由很簡單，下頭人辦事不定得力，且鎮國公世子的名頭拿出去更好辦事，路上能省許多麻煩。
細究起來，這理由其實很有些牽強。
沈陌心進了東廂房，就見林檀正躺在拔步床上，麵色稍許有些蒼白，但看情形沒她想象中差。
“伊伊。”林檀有些氣虛，“你來啦。”
“我來了，你且放心吧。”沈陌心靠近她，輕聲道。
她到底沒有直接上前，隻讓林嬤嬤拿了一套幹淨的襦裙，在屏風後換了，又細細地淨了手。
她一路風塵仆仆，那身衣裳進產房接生到底不妥。
一切準備就緒，她才上前去，在床榻邊上坐下，摸著林檀的宮縮。
沈陌心見林檀又要開口，便對她道：“你留著體力，等會可是有場仗要打呢。”
林檀的宮縮還不緊，估計一時半會兒也生不了。但據沈陌心了解，林檀自出宮至今已近四個時辰，出宮後便開始如此腹痛，說明自有宮縮起至今已有八個小時了。
產程遷延，可不是好事，或許因著出宮前喝的保胎藥，產程進展極為緩慢。
“府醫及醫女醫婆怎麽說？”沈陌心看向一旁候著的林嬤嬤。
林嬤嬤看了眼坐在床榻邊的安樂郡王妃，道：“府醫說該先保著胎，醫婆覺著該下藥催產。”
沈陌心走到案邊，開了一劑催產的湯藥，隻是改了幾味藥材。
將方子交給林嬤嬤，沈陌心又附耳對她低語兩句，這才回到林檀的床榻邊。
林嬤嬤看了看郡王妃及林檀的眼色，這才出了東廂房。
“這胎怕是今日要生了。”沈陌心對林檀道。
她知林檀心中有憂慮，又安撫道：“有我在，不必憂心。”
林檀笑著點了點頭，又問道：“隻是我聽說，‘七活八不活’……”
她欲言又止，但沈陌心已經聽明白了。
“那都是以訛傳訛渾說的。”沈陌心滿臉笑意，“七個月大的嬰兒，胎肺尚且未成熟，能活下來的極少；然而八個月大的，胎肺已然長得差不離了。自是好養得多。”
怕林檀還是不信，她又舉例道：“我之前剖腹取的那個嬰兒，也是八個多月。如今聽說被養得極壯實。”
那個剖腹取出的嬰兒，林檀還是有些耳聞的。如今聽沈陌心這般篤定，才稍稍放下心來。
其實八個月的胎兒，胎肺也並未完全成熟。在前世時，若醫生預計孕婦等不到足月便要生產，或者由於各種合並症導致孕婦無法等到足月生產，會提前給孕婦打激素藥，以促進胎肺成熟。
隻是如今林檀已然有了宮縮，且約摸六七分鍾一次，到底還是不適合再強行保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