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迎新
一眾人用完膳，幾個小的都去了廚下幫成氏刷鍋洗碗。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廚房就被拾掇得幹幹淨淨。
廳堂中的長桌也被收拾了出來，成氏與沈陌心、半夏三人玩起了葉子牌。
梁欽一貫不愛看這個，今日罕見地坐在成氏右手邊看著。梁益坐在成氏與沈陌心中間，梁菖蒲坐在沈陌心與半夏中間，半夏左手邊坐著錦繡。
眾人圍坐一堆，十分熱鬧。
玩了兩圈下來，都是成氏輸了。
再輪到成氏出牌時，就見她與梁欽二人在一邊竊竊私語。
沈陌心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
夫妻倆充耳不聞。
“觀牌不語，真君子也。”沈陌心看著梁欽正色道。
梁欽將成氏手中的牌打出一張，淡淡往沈陌心這處瞟了過來。
沈陌心一凜，頓時有些慫了。她臉上堆著笑，對梁欽道：“您這就好了？要不再與師娘商量商量。”
那狗腿的表情，讓人忍俊不禁。
這一輪，終究還是沈陌心輸了。誰讓梁欽在成氏身後，眼光總往她身上瞟。
那眼神中傳遞的信息，沈陌心想拒絕接收也難。
在廳堂中消食片刻，梁菖蒲就問起了看煙花的事兒。她慣來不是愛湊熱鬧的，隻是這每年一次的煙花倒是愛看得緊。
“你們幾個去吧。”成氏飲著茶湯，“家裏到底不能沒了人。”
大年下，即便家家戶戶燈火通明，但還是不乏有賊子闖空門的。
“無事的。”梁菖蒲勸道，“咱們將宅門鎖了便成。”
語氣軟軟的，像是在撒嬌。
成氏不置可否，看了一眼梁欽。
梁菖蒲見機行事，補充道：“一家人去看才熱鬧呢。”
得了梁欽首肯，眾人才整裝往朱雀門下走去。
煙花其實並不在朱雀門燃放，而是在城南的“防水台”前放的。因“防水台”正對著朱雀門，朱雀門前的廣場上便成了最佳觀景平台。
“防水台”是個一丈許高的崗亭，是為警惕城中火情的，東南西北各有一座，日日有人監守。
古代人對“火”有種天然的敬畏，因而“失火”便被他們稱為“走水”，為了避諱罷了。
“防水台”由此而得名。
幾人來時，已近辰初。煙花要在辰正時才開始燃放，足足燃到辰末。
在沈陌心看來，他們已經來得挺早了。但依舊人群潮湧，處處摩肩接踵。
人流量都快趕上節假日的景區了。
好在看煙花是往天上看，不用擔心被前頭的人潮擋住風景。七人尋了個角落站著，閑聊著等待煙火盛會。
沈陌心左顧右盼，最終才將目光定在朱雀城牆上。那處，才是最佳的觀景之地。
平民百姓哪裏上得去，定是給達官顯貴觀景用的。
沈陌心又將目光轉回人潮。
五城兵馬司的官差們十步一崗，若哪處人群聚集過密，便會疏散人群。
如此倒也讓人安心，隻莫如去歲時那般驚險便成。
及至辰正，第一響煙花準時在天空中炸開。
都說煙花姹紫嫣紅，轉瞬即逝，猶如曇花一現。但今夜，它在京都城的天空中綻放了近半個時辰。
天際都被映得通紅。火樹銀花，不外如是。
在耳邊眾人此起彼伏的驚歎聲中，這場煙花秀終於迎來了尾聲。
方才煙花下的街道亮如白晝，如今煙花已逝，四周又隻剩下燈火闌珊。
人潮漸漸退去。沈陌心袖著手，看著前邊一道兒挽著手的人。梁欽、成氏、梁菖蒲、半夏與錦繡五人並排走著，沈陌心轉頭看了眼身邊的梁益，將雙手背在身後，老學究般衝著他搖了搖頭。
梁益被沈陌心弄得一臉莫名。
幾人笑鬧著往家中去，在街道上燈籠映出的微光中，影子被拉得老長，落了一地斑駁。
此時此刻的沈陌心不知道，這是她此生最後一次如此無憂地與家人一道看煙花。
但終究，煙花易冷，人事易分。
回到家中，眾人坐在堂屋裏吃著零嘴守歲。今夜注定是不能睡個整覺的。
“我去廚房燒些熱湯沏茶。”梁菖蒲見茶壺空了，便提著茶壺往外走。
沈陌心放下手中的瓜子兒，道：“卿卿等我，一道去。”
梁菖蒲笑著挽過她的胳膊，便往廚房去了。
廚房中供奉著灶王爺，今日做團圓飯時，成氏就已然給灶王爺點上香燭了。
那香燭大得很，足有兒臂粗，原本兩支都是燃著的，現如今就隻剩一盞燭火。
“哎呀，這怎麽滅了。”梁菖蒲上前去看，那支香燭都已涼透了，顯然滅了許久，“伊伊，你等會兒，我去告訴娘親知道。”
話未說完便轉身跑出了廚房。
沈陌心尚且來不及拉住她，她已跑得沒影。
祭灶神有祈求降福免災的意思。如今滅了一根香燭，豈不是說來年會有災禍？
成氏慣來信這些，若是讓她知曉了，定是好一陣憂心。
沈陌心剛要不動聲色地將香燭點燃，門口成氏便進了來。
沈陌心拿著火石點也不是，不點也不是，一時愣在當場。
“天爺。”成氏進來一看，道，“果真滅了。”
滅是真的滅了，還能有假不成。沈陌心心想。但還是可以點燃起來的。
“原本就不該跟著你們出門，也好讓我看著這燭火。”成氏憂心忡忡道。
按理說，這香燭是要點到明晨燃盡為止的。
可這燭火要滅，哪是那般容易便能防住的，總不好一夜不錯眼兒地盯著吧。
沈陌心湊近成氏，悄聲道：“師娘，反正灶神爺爺回天尚未返人間，便再將香燭點上唄。”
她說得煞有介事。
民間流傳的神話中，十二月廿四日是灶神離開人間，上天向玉皇大帝稟報這一家人一年來所做所為的日子，初四就下天返回人間。
今日除夕，灶神正在天上匯報工作呢。
“怎可如此。”成氏驚愕地看著她。
“怎麽不成！難不成就點這一根香燭？”沈陌心勸道，“咱們家向來行善，且救死扶傷呢。沒什麽事兒讓灶神爺爺說道的。”
梁欽站在廚房門口，對成氏道：“便照伊伊說的吧。”
他一貫來難得出現在廚房附近。
將香燭又重新點燃，幾人又回了堂屋守歲。堂屋裏燃著爐子及炭盆，倒是不冷，隻是勞累一天，困乏得很。
及至月過中天，街道上傳來三聲梆響。
三更天了。
沈陌心耷拉著眼皮，隻恨這時沒有什麽娛樂，若是有個春晚，她也不至於這麽困。
待過了子時，梁欽才起身對眾人道：“快回房裏眯一眯吧。”
沈陌心頓時有些醒神。不是應該讓他們好好睡一覺麽，怎麽就眯一眯？
“寅初便要去上香了。”成氏補充道。
她怎麽把這個事情忘了！
成氏這個虔誠的信徒，怎麽會落了正月初一的上香呢。即使明知搶不到頭柱香，但每年都是要早早去的。
何況今夜，祭灶神的香燭滅了一盞，成氏定是要在別處找補回來的！
想改書名了！
《陌上春暖》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