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告假
這些時日，沈陌心與林檀相處得頗為愉快。
林檀雖比沈陌心大了四歲，麵上看著沉穩，但內裏頗有些女兒家的嬌態。自從問來了沈陌心的小字，便日日“伊伊，伊伊”地喚她。
“嗯，來了，給你看看。”沈陌心上前幾步，越過眾人到了拔步床邊，就著丫鬟手上的銅盆又是一番清洗。
林檀是有些潔癖的。
沈陌心沉著氣給林檀診了脈，見她脈象穩健，也不多說，便又開始在腹部觸診起來。
毫不意外，胎兒仍是臀位。八個月了，胎位也不大能變動了。
沈陌心告知了眾人胎位仍無改變，果然惹來了眾人的擔憂。
“這可如何是好？”鎮國公夫人看向沈陌心，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郡王妃更是擔憂得緊，隻怕惹得林檀也憂心起來，便強壓著，顯得有些平靜。
祁頊皺著劍眉，並沒有言語。一屋子的人，隻他一個男子，許是有些不自在，盡管這是在他自己臥房。
“不妨事的。”沈陌心笑著說道，“縣主腹中胎兒不大，即使是臀位，順產想來也並不大難。”
她隻想努力安撫著孕婦及家屬的情緒。眾人聽她語氣緩和，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也添了些信任。
有時候，心態很能決定一件事情的發展。
接下來，因著不需要改變胎位的緣故，沈陌心從每日來出診變為每三日來一趟。
偶爾能碰上祁頊在正房，沈陌心進去與他見禮後，他便避去外間，隻留了沈陌心與林檀及一眾丫鬟在內間。
“伊伊，你為何總是戴著麵紗？”林檀邊伸手讓沈陌心診脈，邊看著她問。
沈陌心見她問得認真，靠近她不太正經地輕聲道：“隻怪我生得太過貌美，怕遇上歹人去。”她朝林檀拋去一個媚眼，“你信麽？”
“原是不信的，如今信了。”林檀看著她的眼睛，說得很是認真。那雙眼睛很美，仿佛蘊含著星辰大海。
“你為我看診如此久了，我還不曾見過你的模樣。”她道。
沈陌心原也隻是怕麻煩才戴的麵紗，並不是因著什麽見不得人的緣故，且她自信林檀根本也不認得程歆，便就摘了麵紗任她看。
見沈陌心這般輕易便肯摘了麵紗，房裏的丫鬟們也都看了過來。隻見眼前的人兒，一張未經妝點的秋水芙蓉麵，桃腮帶笑、眉目流轉，顧盼之間，自有一番嫵媚天成。
沈陌心見林檀隻看著她不言語，疑惑道：“莫不是真被我迷了去？”
林檀半晌才對沈陌心道：“戴上吧，莫露出這張臉兒禍害人。”
沈陌心依言將麵紗戴好，又朝天翻了個白眼，才道：“想看的時候叫人家‘伊伊’，看過了便說人家是‘禍害’。縣主娘娘太難伺候了！”語氣中盡是無奈。
林檀聞言笑罵道：“哪句話說錯了你。”
沈陌心笑道：“你說的都對！”言語中的無奈惹得林檀都笑了起來。
沈陌心眼見林檀的貼身丫鬟秋兒還未回過神來，這才輕拍了拍她。
“奴婢從未見過比沈大夫更貌美的女子了。”秋兒驚歎道，“怪道您要戴著麵紗出門了。”
還未等沈陌心反應，她轉而對林檀另一個貼身大丫鬟冬兒道：“還不拿來。”她攤著手，誌得意滿的模樣。
冬兒無奈，從發髻上拔下一根玉蘭釵，頗為不舍地放到秋兒掌中。
明眼人都知道，冬兒也是因著要逗趣才裝出的這番模樣。縣主身邊的大丫鬟，還能拿不出一根釵環不成！
“怎麽？”沈陌心看得一愣一愣地，半晌才道，“莫不是拿我作賭。”
“正是呢。”秋兒晃了晃手中的釵環，“奴婢賭您容貌好，冬兒覺著您可能麵上受了傷。”
她將釵環收入袖中，又道：“此次還真是承了您的情呢。”
“這般好賭的丫頭，縣主也不管管。”沈陌心真是大開了眼界。
但秋兒冬兒兩個丫頭能當著主子的麵這般行事，可見平素林檀也是不拘著她們的。
“我啊，是懶怠管她們的。累得慌！”林檀抄著手，全沒有一個貴女該有的姿態。
幾人笑鬧了一番，沈陌心臨走前才對林檀道：“再過兩日便是除夕，年初二我要往臨城去，初四才回轉。”她看著林檀，笑道，“隻怕要跟縣主告一次假了。”
成氏的娘家便在臨城。臨城是距離京都城最近的一個小城，乘馬車一日夜便能往返。它因近京都，且水路通達，是北方最為重要的一個口岸。
林檀聞言道：“無事，才八個月，安穩著呢。”她撫了撫凸起的腹部，麵帶笑意，十分溫柔。
沈陌心也不是不放心。林檀的脈象很是正常，沒什麽問題。隻是往日都是三天來一次，如今要少來一次，總是要先告知一番的。
秋兒要領著沈陌心出府，被她婉拒了。這麽些時日，她也認得出府的路。一路上的婆子小廝，也都識得她，知道她是縣主請來安胎的女大夫，也頗禮遇。
沈陌心走在街道上，看著兩旁夾道上的燈籠，心中一陣恍惚。不知不覺間，她在這時代已經生活了近五載。
時間還真是可怕，竟讓她也慢慢地便適應著古代的生活。
“我回來了。”沈陌心推開大門，見半夏在堂屋裏坐著，便如此道。
今日眾人都在家中。
“濟眾堂”五日前便進入了放假狀態，每日裏隻留了一個大夫和一個藥僮看著。
而各個衙門，自昨日起也封了印，官員們迎來了為期十日的小長假。
“怎麽坐在這兒？”沈陌心見半夏眼皮也沒抬地“哦”了一聲，也不惱，“穿堂風怪冷的。”
半夏手邊的幾子上放著針線笸籮，手裏正認真地繡著花樣。
沈陌心湊近了一看，是個男子的腰封。
“多少年了，也不見你繡個零碎玩意兒給我。”沈陌心語氣酸酸的，熏得半夏都忍不住抬頭正眼看她了。
“敢情錦繡給你做的，都入不得你眼去？”半夏認真地道，“等會我便去告訴她知道，以後就莫給你做針線了。”
說完，她又開始手裏的針線，半晌還補了一句：“反正，你自個兒也學過的。”
她話裏帶著調侃，任誰都能聽出來。
沈陌心在程府時，自然是學過針線，隻是十針裏必然有一針是戳在手上的。
“可別。”沈陌心端正了態度，“日後錦繡若不幫著我做針線了，我找你去。”
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賴皮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