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出診
如此渾渾噩噩地過了一月，天氣漸漸更冷了起來。寒風颯颯，對如沈陌心與梁菖蒲這般怕冷之人很是不友好。
朱氏那處身子也養得差不多了，沈陌心便與她停了藥物。這一個月的藥費與出診費都是沈陌心自己掏的腰包。因她看朱氏在那章家過得也不甚順心，她自己挑的擔子，總也不好讓醫館開銷。
她每回從朱氏那處送藥回來，都要損失一筆銀錢，所幸她開的都不是什麽名貴藥材。沈陌心隻能肉痛地安慰自己。
最後一次去看診，沈陌心還是鑽了狗洞去診脈的。朱氏的身子養得不錯，並沒有留下什麽症候。
沈陌心與她說了不必再服藥，留下了兩個食補方，便要離去。
朱氏卻拉住了她，感激道：“沈大夫的救命之恩……”她有些哽咽，“實在無以為報。”
她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環，道：“這是我入章家前，我父親給的，不值幾個錢，還望您莫嫌棄。”
沈陌心其實並不缺錢，她不僅領著“濟眾堂”的月錢，還有“國色天香樓”的月錢，一個人打著兩份工，收入還是可觀的。
沈陌心推辭道：“既然是你父親給你的念想，我可不能收。”她見朱氏不肯收回，又道，“你隻當欠我一個人情，若是日後遇上什麽人落難，能幫就幫一把，也算是還了我的恩情。”
沈陌心說得很是真誠，連她自己都有些感動了。
“隻當是將這一份善念傳遞下去。”她說。
最終沈陌心還是沒有收下那枚玉環。
這一月來，沈陌心也算是打出了點名聲。許是早前來尋她看診的病患治療效果不錯，便介紹了身邊的親友，口口相傳的，現如今每日裏來找她看診的病患約有十幾二十人，較之前可是成倍增長。
“伊伊姐，有人找。”門外傳來藥僮的聲音。
沈陌心最近上晌看了病患後，下晌都沒什麽事情。也不知孟升有沒有後悔請她來坐堂，且還開了做五休二的先例。
門被人輕輕推開，進來的是藥僮小時和一個麵生的姑娘。
那姑娘衣著得體，天藍色的齊胸襦裙做工很是精細。頭上梳著雙鬟髻，隻簪了一根梅花玉簪，那簪子通體碧綠，水頭極好。
這是個大戶人家的大丫鬟！且是在能當家做主的主子身邊伺候的。
在半夏與錦繡還是青苓青芮時，也沒有眼前這位姑娘的派頭。一等丫鬟也是分等級的，程歆嫡母王氏身邊的大丫鬟，與程歆嫡長兄程二身邊的大丫鬟相比，自然是王氏的大丫鬟更高一等。而程歆身邊的青苓青芮，在大丫鬟中，是墊底的！
那姑娘見沈陌心打量她，也不露怯，隻微笑著道：“聽聞沈大夫擅於安胎，今日奴婢奉命來請沈大夫出診。”
誰傳出的她擅於安胎？她擅長的可多了，都得宣傳宣傳啊！
“敢問姑娘是哪家府上？”沈陌心笑容可掬。
“奴婢主家是鎮國公府。”那姑娘不卑不亢。
鎮國公府是百年的勳貴。第一任鎮國公跟著高祖皇帝打下了江山，屬於第一批獲封世襲爵位而不降等的家族。
如今百年過去，曾經因從龍之功而一夜暴發的家族，經時光的洗禮，與世家大族縱橫聯姻後，沉澱著百年的世家底蘊。
沈陌心也沒多問，拿起桌案上的藥箱，便往外去。在藥鋪櫃台上的出診薄上作了登記，她才跟著那姑娘上了門口等候的馬車。
她今日起晚了，因而沒有化妝，隻戴著麵紗。上馬車時，一陣冷風吹過，險些將麵紗吹落。沈陌心忙在車上坐定，將麵紗又係緊了幾分。
一路上，沈陌心也沒有閑著。她與這丫鬟閑聊，了解了一番病患的情況。
此次來請沈陌心去看的是鎮國公府大爺的嫡妻林氏。林氏成婚四載，年近雙十，這才懷上頭胎，自然十分看重。
因著林氏有孕，鎮國公府每月請了太醫上門請平安脈不說，她娘家更是求了宮裏的恩典，召了宮裏的醫女專職照看她，如今才七個多月，更是在家中供養了兩個醫婆與兩個穩婆照看著。
如此興師動眾，那腹中胎兒受重視的程度可見一斑。
就在前兩日，醫女照看林氏時，懷疑她胎位不好，也不敢擅專，忙報與林氏知曉，又請了兩個醫婆穩婆看過，都不甚確定。
最後因著些後宅中的傳聞，鎮國公府這才找上了沈陌心。
沈陌心憑借剖腹取子，且母子均安的壯舉，在京都城的後宅中傳出了些名聲。
那些個官員的內眷，大都是姻親連著姻親。婦人們閑來無事，便道著張家長李家短的事兒。剖腹之事會傳揚開，倒也不奇怪。
馬車是直接從鎮國公府角門進去的，一路往後宅去，直接停在了垂花門前。
府裏竟能跑馬，可見這鎮國公府有多大了。
沈陌心背著藥箱，跟在那姑娘身後，目不斜視地進了一處院落。這院落極大，布局極是規整。一路進了正房，房內擺設古樸大氣，簡雅端莊，雖不是沈陌心的風格，但很是讓人喜歡。
院落的主人，正坐在軟榻上看書。那丫鬟上前一步恭敬道：“縣主，這位便是沈大夫。”
沈陌心抬頭瞄了這縣主一眼，頗有些麵熟。
“沈大夫，這位便是奴婢的主子。鎮國公府長媳，永嘉縣主。”那丫鬟又與沈陌心介紹起來。
沈陌心聞言一愣，怪道她覺得這位夫人麵熟，原來竟是安樂郡王之女，永嘉縣主。當年的百花會，沈陌心與她還有過一麵之緣。
“民女沈陌心，見過永嘉縣主。”沈陌心恭敬地行了一禮。
永嘉縣主姓林名檀，現年十九，父親是安樂郡王，母親出身世家大族，祖母是昭和長公主，皇帝是她舅爺。家中隻她一個女孩兒，自小便是千嬌百寵著長大的。
“免了這些個虛禮吧。”林檀放下手中的書籍，慢慢坐起身來，“此次請沈大夫來此的目的，想必沈大夫也知曉了吧。”
她語言輕緩，讓人聽著很是舒服。
“知道的。”沈陌心輕聲應著，“若縣主準備好了，我們便可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