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傷寒
沈陌心與梁益一合計，還是決定先將病患留在“濟眾堂”內，他們又細細問了病患的飲食。
這時候人們生火都是用的柴火或幹草，幹草燒得快，上山打柴也不易，平日裏手頭上又都有活計，故而柴火也多是買來的。
為了省點開支，不少百姓都是喝的生水，也省了燒水的柴火錢。而未經煮沸過的生水，常常都是帶著細菌病毒的。感染者抵抗力好些，也便扛過去了；抵抗力差的，於是就會發病，熬不過去，便出了大症候。
男子與婦人是同吃同住，但身上尚未有症候。梁益又為男子診了脈，脈搏強健有力。
梁益開了一劑桂枝附子湯，沈陌心去藥房抓了藥便去了後院煎起藥來。
看著爐上的火，沈陌心陷入了沉思。這時候的防疫措施她之前也稍許了解過，漏洞百出，毫無規範可言。
沈陌心將煎好的藥端上二樓，這夫婦二人被安排在二樓空置的房內。交代了一番，她回了後院細細地洗了手臉，這才回了叁號房。
梁益已經在叁號房等她了。
“要去告訴師傅知道嗎？”沈陌心進了門，用巾子擦幹淨手臉。
梁益聞言搖了搖頭，道：“等天亮吧，這事兒隻怕要鬧起來，你先休息，明日怕是不安寧。”
出了這事，還安寧個鬼。
二人說了一陣，梁益便往柒號房去了。沈陌心不知他能否安枕，但她是睡不著了。
思來想去，她還是坐在書案後磨墨，沈陌心想把一些防疫措施記錄下來，或許在接下來的抗疫防疫過程中能有所幫助。
她細細地思量著細則：
其一，確診病患與疑似病患，健康人應隔離開來，由太醫院出麵，統一治療；其二，傷寒多由口入，官府應明文告知百姓，不食生水生物，食物應熟透才可食用；其三，驅趕消滅蠅蟲，減少傳播途徑；其四，病患及疑似病患的排泄物，應用石灰水消毒，以免造成二次汙染，加重疫病傳播……
說起來簡簡單單，但沈陌心知道，每個環節都有難度。她洋洋灑灑寫了三頁紙，這才將自己能想到的都一一記錄在案。
沈陌心又細細地看了兩遍，這才合衣而臥，眯了片刻，恍恍惚惚間，還未睡著，天色將將泛起了魚肚白。
沈陌心索性不睡了，她洗漱了一番，去了二樓。
房內很安靜，沈陌心並未進入，夫婦二人正睡著。她又輕輕悄悄地下了樓，去後院煎上一副藥。
沈陌心正在後院煎藥的當口，醫館門被拍得“啪啪”作響。她看了眼爐上的火，還能堅持許久，便快步去開門。
沈陌心到藥房那處時，看見梁益已經在門口了。他對著那拍門的藥僮說了些什麽，藥僮忙忙點頭道：“好的，知道了。”說完，那藥僮轉身，又風風火火地跑遠了。
沈陌心滿臉疑問，看著梁益。梁益見狀解釋道：“我讓他去找父親。”說著，他頓了一頓，“方才朱雲與張靈也來了，我已讓他們去尋孟大夫與秦大夫。”
醫館中接診了傷寒病人，這“三巨頭”確實該第一時間知曉。
這幾人都是前後腳走的，因著梁宅離得近，梁欽率先到達“濟眾堂”。
梁欽進門時，沈陌心剛將藥端給病患，在後院洗過手臉，正在擦拭。她與梁益尚且還未開口，便聽梁欽道：“先帶我看看病患。”
沈陌心帶他上了二樓，房內隱隱傳來些動靜，她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還是那個中年男子，他見沈陌心剛離開便又帶著人來，很是詫異，但也沒多說，請了三人進門。
梁欽診了脈，麵色有些沉重。現如今，這婦人的脈象較之前日的三人更明顯了些，而身上的紅疹，更像是一個佐證。
“你們左鄰右舍可有同你這般上吐下瀉的？”梁欽問那婦人。
婦人這幾日病得厲害，也不知旁的情形。中年男子忙回道：“有，單是我知道的，便有五六人。”
梁欽點了點頭，退出了房，回了叁號房。在院中，正好遇見急急趕來的孟升和秦傢。
梁欽道：“我剛剛診了脈，確實是傷寒無疑。”他又示意二人同他一起至叁號房中商議。
三人入了叁號房，沈陌心與梁益跟隨在後。
“前日接診了三個腹瀉病患，且三人居住在同一巷內，我已寫了信件上報‘惠民藥局’與京兆府。”梁欽率先開口，鎮住了全場。
誰都沒想到，在事情還沒有明朗之前，梁欽竟能率先有所作為。
沈陌心挑了挑眉。在她還“傻白甜”地認為那幾人是腸胃炎時，梁欽竟已然作了兩手準備。
你師傅永遠都是你師傅，她這個做徒弟的，還差得遠。
“既如此，便再傳信上報吧。”孟升捋了捋胡須，“前日還是可疑，今日已然是確定了。”
秦傢附和。
沈陌心看著三人當機立斷地作了決定，也不含糊，將她昨夜裏寫的防疫措施係列都取了來，對梁欽道：“師傅，這是我昨兒夜裏琢磨的，也不知有沒有什麽用處。”這自然是她謙虛的說法。
他接過沈陌心手中的宣紙，看了一輪，又將手中的紙張遞給孟升。
梁欽嘴上沒說什麽，孟升看過後，不禁嘖嘖稱讚，又將紙張遞給秦傢。
秦傢看了看，也連連點頭。旋即又問：“這石灰水該如何兌？確有殺毒奇效？”
沈陌心應著：“我在一本殘破的雜書上看過，隻說一農戶家中的豕染上了瘟病，過了好幾頭，直至不甚石灰水灑在圈中，再未發現染上瘟病的。如此之法，前所未見，或可一試。”說完，她又提筆在後麵加上了石灰水的兌法。
幾人見她說得頭頭是道，也不曾再出言詳詢。梁欽又寫了兩封信件，讓沈陌心謄抄兩份防疫方案，於是連著沈陌心的防疫措施一起送了出去。
不出兩刻，京兆府就來人了。來人是府尹本人，他雖是從三品的京官，卻是不需要上朝會的，若有極重大的事件，可以上書請見。
京兆府尹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人高馬大的，很是有些魁梧，不像是文官。
府尹被請進正堂，他神色有些凝重地問：“聽聞此間發現了傷寒病人。”
“正是，前日有幾名病患稍有症候，但還不甚明朗。”孟升上前恭敬答道，“昨夜收診了一名病人，確確實實是傷寒。我等一介草民，不敢擅專，隻得上報朝廷知曉。”
語氣恭敬有禮，態度不卑不亢。
原以為今天是第七天，沒想到已經超過七天了……投資通道被關閉了！哭唧唧，我對不起給我投資的小可愛們，我對不起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