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幼女
又過得五日，恰逢沈陌心輪休，她早早出門去了“顏如玉”。這是京都城中最大的一個書鋪，足足有兩層樓。
沈陌心之前也是來過的，隻是那會兒是陪梁益與梁菖蒲一同來，她就是隨便翻看翻看。這一回，她到了二樓的一個角落裏翻找著一些奇聞異誌。
“顏如玉”中的書籍也都是分門別類放置的，位置很是講究，每層樓都有三四個小廝管理，他們能及時整理被客人翻出的書籍，也能為客人指點書籍在何處。
沈陌心在角落中找了許久，並未再看到疑似穿越人士的記載。也是，若是處處可見穿越人士，那“神童”如何還能被祭了天。
沈陌心放下書，又到了人物傳記區。這類書籍有個好處，便是書名便能幫你篩選得明明白白。沈陌心拿了一本又一本，又放回了一本又一本。終於，她看到了一本名為《奇女子傳》的書籍。沈陌心翻開書頁，這並不是一個人的傳記，裏麵記載了史上八位奇女子的事跡。其中，便有沈陌心最感興趣的瑤華夫人。
沈陌心大致翻閱了一番，書上記載瑤華夫人生卒年不詳，仙鄉不詳，從未有人知道她生於何處，長於何處。
待到她揚名天下時，已然是二八年華，寫下一部《石頭記》廣為流傳，深受文人及閨中女子喜愛。她閑暇時，又製作了刷牙子，使得人們得以擺脫潔牙不便的困擾。
又一年，她創作《白娘娘傳》，並為之譜曲，那曲調悠揚動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戲班唱了《白娘娘傳》便一炮而紅，自那後場場爆滿，雅座供不應求，時常還有人出錢請其唱堂會，一時間在京都城內風頭無兩。
沈陌心又往下看，瑤華夫人十八歲嫁與祁羅，與之恩愛有加，舉案齊眉……這不像是會和離的樣子啊。
又三年，瑤華夫人始終未有身孕，便鬱鬱寡歡。旁人皆勸她為祁羅納妾，時人皆重子嗣，瑤華夫人三年無所出，祁羅仍不曾納妾，眾人皆以為其善妒。瑤華夫人不堪其擾，又時常疑心祁羅生出二心，終究與其和離。
和離之日，瑤華夫人寫下《白頭吟》，在文壇中褒貶參半，有人說她文采斐然，世所罕見；有人說她不守婦道，不安於室。眾說紛紜。
自和離後，瑤華夫人便獨居於庵堂，而祁羅也不曾再娶。直至前朝覆滅，二人不知所蹤。
沈陌心合上書頁，這瑤華夫人的一切事跡、成就，大多是在婚前，與祁羅成婚後，她便沒有膾炙人口的佳作傳出，是想安安分分地相夫教子，還是想低調一點不惹人矚目？
沈陌心不由得想起成氏跟她說的，前朝哀帝心悅瑤華夫人一事。如此，也便有了解釋。
看時辰不早了，沈陌心去了櫃台結賬，又將《奇女子傳》放入藥箱，在坊市中用了些吃食，便匆匆往“國色天香樓”去。
到“國色天香樓”時，還不到午時，沈陌心照常敲了敲門，開門的還是那小廝。小廝名叫狗兒，他娘本是這樓中的姑娘，如今去了何處，沈陌心倒是不好打聽。
沈陌心與他招呼一聲，見他神色凝重，便有些不好的預感。
狗兒對沈陌心指了指樓上，又示意她噤聲，沈陌心會意，輕手輕腳地往二樓雅間而去。
剛到了樓梯口，便聽見樓上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沈陌心不防，被駭在當場。隻因那叫聲太過淒厲無助，又是那般稚嫩的聲音，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到了二樓，沈陌心隻管進了她一貫去的雅間。關門時，她正好看到她所在的雅間正對門的雅間外，守著兩個男子，那男子侍衛打扮，玄衣鐵甲，腰佩長刀，威風凜凜。
沈陌心關上門，不由得一陣心慌。“國色天香樓”白日向來不營業，但今日對麵的雅間，顯然是有客在的。她收斂了心神，見這邊雅間之內空無一人，並不似往日來時，丹娘或姚黃已候在此處。
過了約有半個時辰，沈陌心也不曾想著出去問詢。對麵的客人還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坐在繡墊之上閉目養神，忽而聽到了外頭傳來動靜，是那邊的客人帶著侍衛走了。
沈陌心仍舊沒有動作，她隻是在等著丹娘或姚黃來找她。
待到腳步聲消失不見，不過數十息的功夫，姚黃便急匆匆地跑來，叫道：“沈姑娘，快去看看吧，若蘭不大好了。”沈陌心見她時，她向來表現得極是穩重，哪裏見她如此心神全亂的樣子。
沈陌心聞言便站起來，跟她一同出了門，去的正是對門雅間。沈陌心一進門，裏頭已經站著四五個姑娘了，有些人是麵熟的，有兩個不曾見過。房內一股子奇怪的氣味，夾雜著血腥氣，沈陌心往裏走了兩步，見內裏軟榻上躺著一個少女，人事不知。
沈陌心心中咯噔一聲，蓋因她見榻上的少女不過十一二歲，還是個幼女，身上蓋著薄被，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斑斑點點，淤痕累累。她瞬間明白了此前在這個雅間內，發生了什麽。
沈陌心幾步上前，讓幾位姑娘都到雅間外等候，又請姚黃幫她去之前的雅間取來藥箱，人群一下散了去。沈陌心到榻前撩開少女遮擋臉麵的秀發，便看見她狼狽的小臉。
沈陌心認識她，這是她上回來時，替碧水煎藥來的那個秀氣討喜的小姑娘。沈陌心試了試她的鼻息與脈搏，並無大礙。隻是如此小的年紀，隻怕傷了身子。她掀開薄被，見她身上赤條條的，會陰二度撕裂，想必痛徹心扉。
姚黃很快推了門進來，將沈陌心的藥箱放在榻邊。
沈陌心毫不客氣地吩咐著：“我要一盆熱湯，一壇烈酒，一碗溫水，一碟堿。”姚黃聞言，立馬到門口囑咐外邊等候吩咐的人，不多時，物品都備齊了。
沈陌心調了堿水，將羊腸線浸入其中，又拿出手術針及持針器，放入烈酒中浸泡片刻，便穿針引線。
此時雅間內除了少女與沈陌心，就隻有姚黃一人。沈陌心隻能讓姚黃為她打下手。
“她的傷口有些長，我欲為她縫合，以便於傷口愈合。”沈陌心解釋著，“你為我將她雙腿分開，架在此處。”她比劃著高度。
姚黃也不甚聽得懂，但還是照著沈陌心的指示，跪坐在少女頭側，兩隻胳膊撐著少女的腿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