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被拒
天色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沈陌心也沒了心情繼續入眠。
一早起來在院中晨練,沒多久,梁欽、成氏、梁益幾人陸陸續續也起身洗漱了。
“卿卿,過來。”沈陌心招呼剛洗漱完畢的梁菖蒲,神秘兮兮地將人拉至院門口。
梁菖蒲一頭霧水,問道:“什麽事情,這般神神秘秘地避著人?”邊說邊打量著沈陌心的神色。
“我問你啊。”沈陌心開了個頭,過了好一會才接著問道,“你想去考醫證麽?”
還有半月便是醫證考核,沈陌心想去參加,還想拉個同夥兒。半夏隻學了藥理,不曾學過診脈開方,自然無法通過醫證考核,但梁菖蒲不同,她自小便通讀醫書,學習藥理,診脈開方,也有涉獵。梁欽也曾讚其天分高。
“我?”梁菖蒲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我是女子,怎麽能參考呢!”
“誰說女子不得參考的?”沈陌心反問,“並不明文規定不是麽?”她循循善誘,就像是誘騙小紅帽的大灰狼般,臉上還掛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笑容。
梁菖蒲蹙著眉,她撓了撓頭,道:“我也不知是否有明文規定。”老實巴交地,竟真的在思考並回答問題。
沈陌心忍不住戳了戳她的小臉,又將手掌在臉頰上搓了搓,親昵道:“我的卿卿怎麽這般可愛啊!”
梁菖蒲紅了臉,趕緊掙紮起來。沈陌心就勢放過了她的臉蛋,繼續道:“我都找過了,《醫典》上可沒有說,不準女子參與醫考這一條。放心,總是可以的。”她直接拍板了。
因著沈陌心說服了梁菖蒲,半月後一同去參與醫考,二人近日來便格外勤奮。二人同進同出,研習醫術,診脈開方,使得成氏也不禁感歎:“你覺著,卿卿與伊伊可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們,近些日子不同尋常得很。”她看著坐在院中拿著醫書看的兩個少女對梁益道。
梁益正提著桶水,拿著瓢兒給梁欽栽的花木澆水,見成氏示意,也轉頭看向坐在院中的兩個少女。一個仙姿玉成,一個嬌美可人,養眼得很。
“她們不是一向都親昵得很,恨不得住在一處才罷休。”梁益收回目光,眼中滿是笑意,繼續幹著手裏的事情。
“你不懂。”成氏搖了搖頭,“她們肯定有事瞞著呢。”她拍了拍梁益的肩膀,一臉的高深莫測。
到了夜裏,沈陌心摸到了梁菖蒲的房中,與她並肩躺在架子床上。
“伊伊,你說,我們要不要告訴父親與哥哥知道?”梁菖蒲突然起身,看著沈陌心問道。
“不要不要,我們就悄悄地去,再悄悄地回來。”沈陌心一本正經,“待到發榜考中之時,再告訴他們知道,給他們一個驚喜。”
“嗯,也好。”梁菖蒲心性單純,被沈陌心三言兩語便忽悠過去。
“我覺得,魁首是有些玄,但考中應是不難的。”梁菖蒲似乎對自己與沈陌心都很有信心。
沈陌心雖也這麽覺得,但也怕話說得太滿容易打臉。
一連十來日,她們都是形影不離的,甚至有幾日都是同床共枕。
“明日便是醫考,你可準備好了物品。”沈陌心熟門熟路竄到梁菖蒲房中,問道。
梁菖蒲拍了拍挎包,應道:“咱們一同去買的,都已然放好了,不會落下的。”沈陌心又細細地交代了一番,這才出了門去。今晚兩人都要養精蓄銳,還是各睡各的好。
翌日清晨,沈陌心與梁菖蒲結伴出門。最近兩人都是結伴而行,因此並不打眼。隻是兩人都背著一個挎包,確實是與往日不同些。
成氏趕緊給梁益使了使眼色,示意梁益跟上二人,看看她們最近在搞什麽名堂。
梁益今日原就是休沐,見兩個少女出門,本也不大放心,正好慢悠悠地跟在二人身後。
走著走著,便發現有些不對,這是往皇城的路。皇城因其地位之特殊,周邊除了各個衙門,都是戒嚴的,閑人勿近那種。今日她們竟往皇城方向去,梁益沉思了片刻,忽然記起今日便是醫考之日。她們並不是去的皇城,而是去皇城外的太醫院。
梁益正想上前幾步趕上二人,忽而對麵路口駛來一架馬車,硬生生擋住了他的去路。梁益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正看到沈陌心在太醫院門口遞交名帖。
梁益止住了步伐,就站在在原地等著。醫考報名有兩種方式,其一,提前遞交名帖;其二,現場遞交名帖。隻不過,許多人都是選擇提前遞交名帖的,因為每年報考人數有限製,提前遞交,核實之後,會先占用名額,因此梁益也是選擇此種方式遞交名帖。
“這位姑娘,你怕是來錯地方了,此處是太醫院。”門口的負責檢驗名帖的醫官解釋道。
沈陌心與梁菖蒲還是一副女兒家的裝束,與往日並沒有什麽變化,不管再如何喬裝,男女之間單是骨相便相差甚遠,更何況是在太醫院中。那些年邁的老太醫指不定一眼就能看穿女子身份,那時就過於被動了。因著如此,沈陌心隻是出門前照例在麵上塗塗改改,修飾了一番,隻是此番因著要在人前亮相,也便少點了些麻子。
沈陌心微笑著解釋道:“再沒有錯的,我們就是來太醫院考醫證。”伸手不打笑臉人,多笑笑總沒錯。
那青年醫官滿麵愕然,說:“姑娘莫不是在開玩笑,你是女子,如何能來考醫證?”說完,他又上下打量了沈陌心與梁菖蒲二人一番。
“沒在玩笑,《醫典》可沒有規定女子不得考醫證呢。”梁菖蒲見二人似乎都入不得太醫院,便急忙解釋著。
沈陌心在一旁扶額,我的個乖乖,你真是個鐵憨憨。話能如此說麽!
青年醫官波瀾不驚,道:“可《醫典》上記錄:凡男子,滿二九之數,方得行醫證考核之事。”
“醫官大人便讓我倆參考吧。”沈陌心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配上一張蠟黃蠟黃的臉蛋,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況且,《醫典》雖言明‘凡男子,滿二九之數,方得行醫證考核之事’,卻並無說明,‘女子不得參與醫證考核之事’,您說是也不是。”沈陌心努力想自圓其說。
這本就是悖論,自然讓人頭疼得很。
青年醫官看了沈陌心一眼,並不多說,見沈陌心不厭其煩地以言語問詢,忍不住道:“這本就不該是女子來的地方,你們還是盡早走吧。”任沈陌心說得如何天花亂墜,青年醫官仍舊堅守陣地,絲毫不為所動。
那邊廂驗名帖如火如荼之時,這邊廂還僵在原處。沈陌心見實在溝通不得,又不好平白一直占著這地兒,隻得拉著梁菖蒲悻悻地往外走了幾步。
沈陌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絲毫沒關注到身邊剛剛經過一架馬車,車上之人正是她夢中的“登徒子”。
“爺,那姑娘我看著眼熟,但又想不出在何處見過。”小廝放下車簾,對著車內玄衣男子道。
玄衣男子勾了勾唇角,閉目養神。
這玄衣男子名喚蕭沛,是大朔第一士族蕭氏的嫡長子,他今歲剛及弱冠,官拜正三品通政使司通政使,掌內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訴之件。
“確實見過。”半晌,閉著眼的蕭沛緩緩開口。
小廝長平見主子搭理自己,忙回道:“是吧!我就覺得那姑娘眼熟,隻是奴才實在想不出在何處見過。”
蕭沛睜開眼瞄了他一眼,饒是長平常年伺候在他身側,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南市街,老漢堵車。”蕭沛難得替他解惑。
長平恍然大悟,拍著腦袋道:“我就說,定是在哪裏見過的!”他說著,又頓了頓,“隻是如今反比三年前皮膚更暗沉些,沒了那時的白瓷般的肌膚與朝氣。”長平言語間甚是惋惜。
蕭沛不置可否,又閉上眼去假寐。
這邊廂,梁菖蒲正拉著沈陌心的胳膊問:“伊伊,現今可如何是好。”
沈陌心哪裏知道那醫官如此油鹽不進,也束手無策。
其實她早該想到的,若是那般輕易地能三言兩語說動人家放她們進入太醫院考醫證,那為何兩朝都不曾出過一個女大夫,是她太過於想當然了。通藥理、醫理的醫女不在少數,卻沒有一個女子能夠下場考核,自然不會有“女大夫”出現。
這個重男輕女的封建社會!
沈陌心在一邊踢著腳邊的石子,眼睜睜看著其他前來參與醫證考核的男子們一個個入場,到了最後,留給她們的便隻剩一個緊閉的大門。
沈陌心歎了口氣,正要帶梁菖蒲回家,剛轉身卻見梁益站在二人身後,也不知看了多久。
“哥哥,你怎麽來了。”梁菖蒲並不似沈陌心般失落,她原就是被沈陌心說動才來的,自己也沒有多麽大的想法,自然更能放下。
反觀沈陌心,自被那青年醫官拒之門外後,一直都蔫蔫的。
“定是跟著咱們來的。”沈陌心無精打采地替梁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