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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蛇毒

  清晨的山道上,行人稀稀落落。太陽還未曾從山的那頭爬上來,空氣中仿佛也是一種清涼的味道。


  “伊伊,快些。”梁菖蒲清亮婉約的聲音在山間顯得格外清明。沈陌心無奈地看著前方蹦蹦跳跳,格外活躍的梁菖蒲。她到底哪裏來的活力啊,感覺自己都快喘不上氣的沈陌心悶悶地想著。心裏默默歎了口氣,應道:“卿卿,師兄,我來啦。


  沈陌心提了一口氣,忙跑上前去跟上他們的步伐。她向來懶懶散散的,但是對於自己喜歡的事物也總是會全身心投入。


  這不是沈陌心第一回出來采藥。這三年來,她研習醫術,望聞問切、經絡穴位、辨識藥草之餘,還勤於練習皮肉分割、傷口縫合。她常常與梁菖蒲、半夏、梁益一同上山采藥,偶爾得到一些重要的藥草,還會親自炮製。


  梁菖蒲拉過她的手,抱怨道:“你怎麽蔫蔫的,沒精打采。”


  沈陌心無奈回答:“我昨兒夜裏睡得遲。”她平素睡得都遲,昨夜裏熬到了二更天才睡過去。


  “你這般可不成。”梁菖蒲看著她,“不是你說的,我們正長身子呢,得好好休息。”


  沈陌心頷首附和道:“是,對,咱們卿卿說得對。小的錯了,會改的。”最後一個字剛落,她三指向天,作發誓狀。


  梁益比她們領先了許多,正站在半腰等著。


  今日天還不曾亮,梁益與梁菖蒲二人便將沈陌心叫了起來。沈陌心在描畫“毛毛蟲”眉毛時,眼睛都不曾睜開。因睡眠不足,眼瞼甚至還有些浮腫,她也沒去理會,反正過幾個時辰便會自己消下去的。


  往自己臉頰上點了些麻子,沈陌心才換了一身舊襦裙,又縛了襻膊以便於活動,又帶著一雙羊皮手套,便出門了。


  羊皮手套是沈陌心自己製的,她原本想做同前世無菌手套般輕薄貼合的手套,無奈都沒有成功,製出的手套都較厚,沈陌心便用作平日做粗活時護手之用。


  梁菖蒲的一套裝備與沈陌心相差無幾,兩人背著中號的背簍,手牽著手一起上了山。


  梁益今日休沐,才得空閑陪著這兩個丫頭出來散心。他今日也是一身粗布衣裳,一頭黑發束在頭頂,額上還縛了一條麻製的額帶,很有些江湖人颯爽氣質。他平日裏都是一身長袍,配著一副清眉俊目,活脫脫一個青年文士。偶爾這般裝扮,也是讓人耳目一新。


  “山道上,莫鬧了。到了山腰上便尋尋有無可用之物。”梁益對二人無奈道。麵上一副無奈樣子,可身體還是很誠實地等在那處望著她們。


  “知道啦。”沈陌心與梁菖蒲一同上前來。


  好容易到了山腰,有了一處緩坡。三人便在原處散開,不遠不近地四散尋著藥草。


  沈陌心收獲頗豐。


  清熱解毒的千裏光,清熱利尿解毒的鴨蹠草,用於治療丹毒疔瘡、癌瘤的白毛藤,止血活血、用於婦人風漏的茜草……種類之繁雜,數不勝數。


  戴著羊皮手套,小心翼翼地挖著藥草,以莖葉花入藥的藥草,沈陌心還留著根須並不挖走,以根莖入藥的,她自然全株取走,但也留下些根須,以希冀其能繼續繁殖。


  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時辰,沈陌心去與梁益、梁菖蒲二人匯合。梁益的竹簍幾乎都是空的,隻有底部零星落著幾棵鼠曲草和絞股藍。


  這人,果真是來陪玩的。


  梁菖蒲的收獲也不少,土茯苓、淡竹葉、鼠曲草、鴨蹠草,也有了小半簍。


  三人又從山道上往山頂去。這時候山道上已有了許多人,各色各樣。或踏春的文人,或撿柴的農夫……


  前方忽而有些騷動,一個長型的物體隨著騷動被甩到了沈陌心與梁菖蒲腳邊。


  沈陌心定睛一看,竟是一條頭呈三角的青蛇。沈陌心唬了一跳,差點摔下階去,所幸有梁菖蒲拉了她一把。


  前方騷動未止,沈陌心又看向青蛇,見那青蛇七寸處已然被掐斷。斷口血肉模糊,明顯不是被利器割斷,而是以指力掐斷,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遠遠傳來幾聲驚呼,仿佛有人受傷了。


  三人對視一眼,上前去看,隻見一個年約弱冠的男子跌坐在地上,一身華服已是被蹂躪得不堪入目,他邊捂著小腿呼痛,邊支使著身旁的小廝,竟是要他以口吸毒。小廝不敢不從,哆嗦著將頭湊了過去。


  “且慢。”梁益毫無征兆地出口製止。待沈陌心明白他的意圖時,他已然上前去了。


  梁益年已弱冠,又是溫雅沉穩的性子,因著家學,向來樂於助人。


  “你是何人?”那華服男子自覺馬上便要得救,驟然被人打斷,很是不悅。


  梁益解釋著:“以口吸毒不僅不能解毒,還會使吸毒者也染上毒。”邊說邊從荷包掏出一個瓷白的藥瓶。


  那種樣式的瓷瓶,是“濟眾堂”用來裝自製的紫花地丁丸,正是解蛇毒的丸藥。


  梁益遞過藥瓶,道:“這是解蛇毒的,你快些服下吧。”


  那華服男子起先有些猶豫,後又見傷口已然有些發黑,便也不猶豫,接過藥瓶,一氣吞了三顆。


  山道邊有一灣山泉,梁益協助華服男子的小廝,將其移至泉邊,清洗著傷口。那青蛇是有毒的,咬傷處有些發黑,梁益取下額帶縛住了膝下位置,以減少毒血往心肺處去。


  “可有匕首?”梁益問華服男子,男子從懷中掏出一把鑲嵌著各色寶石的匕首。


  梁益拔出匕首,在兩處毒牙印處割了一刀,擠出其中毒血。


  “師兄,我這裏有鴨蹠草。”沈陌心這時才真正反應過來,趕緊放下背上的背簍。取了鴨蹠草在泉水中蕩了蕩,便放在水邊的石塊上搗碎,直至搗出藥汁,她一把抓過藥渣,抹在了男子小腿的傷處。


  梁益從衣擺處撕了一條碎布,裹在了敷著藥草的傷處。


  華服男子此時已經麵色如常,他就坐在那裏,默默地看著這對男女替她治傷。


  “經天。”山上一群人拾階而下,見坐在地上的華服男子,都上前來。


  “無妨,隻是被毒蛇咬傷。”男子笑著說道,仿佛方才麵色鐵青的人不是自己般。


  沈陌心抬眼看向來人,那是兩個貴公子帶著三個侍從。


  兩人都是弱冠之年,一個身著縞素立領對襟青竹長袍,腰間束著圓月和田玉扣的腰帶,外罩緋色錦衣,衣襟處繡著暗紋,工藝繁複。這青年男子眉若刀裁,橫眉入鬢,一雙鳳眸仿若蘊含了所有天地光華。


  另一人一身玄色錦衣,腰間扣著一個紫玉腰佩,他衣著很是簡單,但那錦衣上的雲紋,卻是需要大功夫的。


  沈陌心出身大家,身邊又有錦繡這樣的高手,耳濡目染之下,對衣著服飾也是很有些眼力。


  這人眉目清朗,黑沉沉的眼瞳仿若一柄利劍。沈陌心正端詳著,那人仿佛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兩廂對視間,沈陌心竟感覺被刺了一下。


  這人的眼睛,仿佛在哪裏見過似的!

  包紮處理好傷口,梁益站起身來,道:“這位公子還是趕緊下山尋醫吧。最好使人抬著下山,傷腿莫使力。”態度不卑不亢。


  玄衣男子見狀,向梁益頷首謝道:“多謝足下出手救治。”語氣平平淡淡,並沒有一絲起伏。


  禮都未行,隻頷首示意,另兩人更是索性都不開口,這群人倒是高傲無禮得很。


  梁益客套了一番,便與那三人告辭,準備繼續往山上去。該做的都做了,這裏條件有限,內服外敷都用上了,隻要之後以解毒方子調理幾日便無大礙了。


  緋衣男子揮手讓自己身後的侍從同錦衣男子的小廝一同將其抬下山去。


  目送幾人下山,沈陌心三人才繼續往山上行去。


  沈陌心無意抹了抹臉,臉上花了一片。出了些汗,倒是連妝都脫了,她站在山頂望著山下,還好這山頂之上人跡罕至,目之所及僅有他們三人。


  迎著和煦的微風,沈陌心閉目感受著大自然的氣息。


  梁菖蒲見狀,問道:“伊伊,你在做什麽?”靜謐的山頂上,突兀的問話引來梁益的目光。


  “我在吸收天地之靈氣。”沈陌心眼睛都未曾睜開,高深莫測道,“卿卿以為如何?”


  梁菖蒲聞言笑道:“那我也要吸收靈氣。”她學著沈陌心的樣子,也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剛剛及笄的少女,臉上的妝花了一半,露出一半姣好絕俗的白皙麵容,仿若山中精怪般,意圖吸取這天地靈氣。


  梁益收回目光,四下裏逡巡著,發現了許多藥草也不采摘,隻是百無聊賴又漫無目的地遊走。


  沈陌心吐納了片刻,又開始采起藥來,畢竟采藥才是他們此番上山的目的。吐納是一種煉氣的技法,它是講究時機的,一般是在子時,新舊交替的時候,可以取月之精華。


  不多時,沈陌心又采了許多藥草。每次來野外采藥草,俱都是滿載而歸,雖鮮少遇到珍貴的,但滿滿一簍的成就感與滿足感,也是不虛此行。


  天色不早,三人用了些幹糧便要往回走了。因著沈陌心麵上的妝都已花了,索性就著山泉洗了個幹淨,在山間行走戴著冪籬不便,因而沈陌心縛了一塊絹絲帕子遮擋住半張芙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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