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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縫合

  烈酒、熱湯、手鉗、針線……


  不過片刻,方才沈陌心要的物件兒一應都備齊全了,她又去探了探傷者的頸動脈,搏動尚且有力,隻是由於失血過多的緣故,麵若金紙。


  “師兄,幫我照明。”沈陌心吩咐起梁益來毫不客氣。


  梁益取過兩個油燈及兩根蠟燭,都點上,放到沈陌心左近。


  沈陌心倒了熱湯,仔細清洗過雙手,又倒了烈酒消毒,待幹。


  這時,衛荇已經稍微清理過傷者的創口了。沈陌心用烈酒沾濕幹淨的巾子,又細細地擦拭了一遍。她輕輕撥開早已剖開的肚腹,便見皮肉已然割裂,肚腹內被鮮血覆蓋的結腸隱約可見。


  沈陌心調整心神,見腹腔內兩條斷裂的血管冒著暗紅的血液,她忙用熱湯泡過的手鉗放到蠟燭上炙烤,待烤得發燙,便直接將其鉗在那斷裂血管的末端,瞬時便止住了血。


  待止住了血,沈陌心將雙手浸入烈酒,伸入其腹腔內將肉眼可見的血凝塊一一掏出。


  秦傢等人看得直皺眉,他們未曾見過此種療傷清創之法,沈陌心專注於手下,無暇顧及他們的感受。


  待腹腔內的血凝塊清理完畢,沈陌心又取出備好的針線清潔消毒。照常理而言,應該逐層縫合,如此傷口對接才更吻合。但這時代到底條件不足,沒有可吸收線來縫合內部肌理,沈陌心隻好將腹部的結締組織、肌肉、脂肪層與皮膚一一對合,由上而下穿起,又從對側由下而上穿回,打了個手術結。穿了第一針,後麵就簡單得多了。


  沈陌心盡量控製自己的力道,保證每一針都對合得差不多。待收了最後一針,沈陌心額頭已然冒汗了,她輕輕地打了個手術結,剪斷了線。


  梁益見她額上的汗珠快要滾落,忙用帕子替她拭去。沈陌心回首,與他對視一眼,道了聲謝,又相視而笑。


  收了針,沈陌心率先去看傷者,他呼吸很是淺淡,但到底還是有氣兒的。


  她稍稍鬆了口氣。


  前世時,沈陌心是沒有機會縫合過傷口的。在手術室實習的時候,她隻見過外科醫生縫合。工作後在婦產科呆了一年才去了外科。在婦產科那一年,她大部分時間是在病房裏,隻偶爾去過幾次產房。科室培訓時,她倒是參與過會陰縫合的培訓。但到底是培訓,總不可能在真人身上實踐,她那次縫合的是一塊牛舌!

  “好了。”沈陌心看了看那縫得尚算整齊的傷口,說:“隻是,這一兩日還是危險時期,不若便讓他呆在號房中,不要挪動了。”


  梁欽複又過去診脈,見脈象雖弱,但還算平穩:“如此也好。”


  秦傢與衛荇也上前來診了脈,見傷者脈象尚平穩,又看腹部三寸的創口隻隱隱滲出一絲絲血跡,倒也不再過問,便出了壹號房。


  待梁欽正要出壹號房時,沈陌心忍不住叫住他,偷偷覷著他的神色,問道:“師傅,我今日夜裏想留在‘濟眾堂’裏看著,可以嗎?”她不確定梁欽是否會同意,畢竟是一個女兒家,到了夜裏,“濟眾堂”內估計也就她一個女孩兒了。


  值守的大夫與值守的藥僮,再加上這不知是何人的傷者,沈陌心想著,梁欽大概是不同意的。


  梁欽迎著她的目光,想了想道:“讓益兒留下陪你。”


  沈陌心聞言樂了:“謝謝師傅。”又轉頭對梁益道,“謝謝師兄。”


  旁人終歸是外人,再如何熟識,梁欽也是不放心的。但自己的兒子他還是知道的,既沈陌心想留下,那便讓梁益一道留下,也好有個照應。


  梁欽走了,房中除了昏迷不醒的傷者,隻有沈陌心與梁益二人。


  梁益笑著調侃她:“我倒不知你這個小丫頭,還有這本事。”


  沈陌心有些得意,又覺傷者尚未醒轉,一切猶未可知,斂了笑意,回道:“你不知道的可多著呢。”


  沈陌心拿著紗布在傷口外緊緊纏了兩圈。


  放下手中的紗布,沈陌心問梁益:“師兄,那送人來的匠人呢?”


  梁益坐在太師椅上,見她忙忙碌碌的,也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已然回去了,本就無甚幹係,能送人來醫館就不錯了。”


  “那若是他的親人朋友不尋來,豈不是……”沈陌心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很明白,若是沒人尋來,這人又沒救回來,那就是雞飛蛋打了。全當做了場好事。


  梁益敲了敲沈陌心的腦袋,笑道:“傻丫頭,用的也不是什麽名貴藥,值得了幾個錢?沒聽父親說嗎,救人要緊。”


  救人要緊!


  沈陌心心中想著,眼裏忍不住有些酸澀。世上名醫何其多,但良醫又有幾何?


  且不說一向有口皆碑的梁欽,就算是平日裏待人冷冷淡淡的秦傢,不也是以救人為先嗎?


  “是我著相了。”沈陌心悶悶地回道。她感覺自己被自己的一通胡思亂想給感動得不行,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怎麽了?”梁益轉頭見沈陌心默默地掉著眼淚,忙問道,聲音都比以往溫柔了許多。


  “沒事。”沈陌心擦了擦眼淚,卻發現眼淚掉得更凶了,“就是覺著,師傅,師兄,你們,都是好人。”她抽抽噎噎地,連話也說不利索。


  梁益聞言才放了心,又覺得沈陌心此時紅著眼睛與鼻子,模樣煞是可愛,遂替她抹了抹眼淚,輕聲哄著:“莫哭了,這有什麽值得哭的?”


  近一炷香的時間,沈陌心才漸漸停下抽噎。


  藥僮送了剛煎好的去邪扶正的湯藥來,沈陌心接了過來,用小木勺慢慢喂給傷者,見湯藥雖從口角溢出許多,但到底也有大半被喂了進去。能吃下湯藥也是好的。


  到了晚間,梁菖蒲來給沈陌心與梁益二人送晚膳。二人草草用了幾口,便又去了壹號房。


  外傷之後,最怕的是感染,對於感染,中藥方劑到底是起效慢,沈陌心不確定是否能壓製得下去,因此半分不敢懈怠。


  這位傷者算是她真正意義上經手的第一個病患。


  這傷者失血多,沈陌心怕他心髒供血不足,用許多枕頭將他頭腳抬高,又見他四肢厥冷,給他蓋了兩床棉被。夜裏更是時不時給他側側身子,防止一處皮膚受壓太久。


  到了二更,傷者到底還是發起了熱。


  沈陌心用溫水給他擦拭脖頸、手臉,又讓梁益去煎了去邪扶正的湯藥,一口口喂他喝了一碗。


  忙忙碌碌到了三更,熱症稍稍被壓製了,但摸著還是有些溫熱。沈陌心有些撐不住了,梁益忙讓她眯會:“聽話,我來給你看著。”


  梁益也是一夜未曾合眼,沈陌心怎麽會讓他幫自己看著,而自己去呼呼大睡。於是顧左右而言他,兩人但是一問一答了起來。


  沈陌心迷迷糊糊道:“師兄,你為何不想去太醫院?”


  梁益歎了口氣,說:“像父親這般人,當年父親在太醫院時尚且不得意,我更不適合。”


  “師傅在太醫院怎麽不得意了?”沈陌心的眼皮直打架。


  梁益語氣淡淡地答:“我也不甚清楚,我當年年歲還小,隻記得父親時常不甚開懷。”


  “那定是太醫院那群老太醫們欺生……”


  梁益笑著道:“便就當是那群老太醫們欺生罷了。”


  說著說著,沈陌心到底抵不住困意,頭一歪便趴在案上睡了過去。梁益等了許久,見下一個問題還未問出,側頭隻見她已然睡著了。


  平素嘰嘰喳喳外向的性子,慣來又會在外人麵前裝作一副乖巧的樣子,這會兒睡著了,安安靜靜的,又是另一番模樣。


  梁益看著她,現年已近十三歲了,跟菖蒲一般大小,再過兩年都可以出嫁了,卻還是一副小孩兒心性。


  思及此,梁益又皺起了眉頭。


  沈陌心醒來時,外麵的日頭已升得老高,她也不是在壹號房,而是在梁益的柒號房。柒號房內是沒有軟榻的,她睡的是一架書案,上麵鋪著厚厚一層褥子,躺在上麵還怪舒服的。


  沈陌心伸了伸懶腰,又想起了那傷者。趕緊漱了漱口便向壹號房而去。


  壹號房內,秦傢正在為傷者把脈。不知是不是發熱的緣故,傷者的麵色已然較昨日紅潤了些許,不再是那一副麵若金紙、隨時要撒手人寰的模樣。


  沈陌心看著他還喘氣,略略鬆了口氣,安靜地等著秦傢切完脈。


  “這人脈象較昨日有力,想是有了好轉。”秦傢把了半晌,總結道。


  沈陌心聞言欣喜,才放心去洗漱了一番。


  整個白日,除了如廁,沈陌心都不曾離開壹號房一步。給傷者喂藥喂米湯,又給他降溫,忙得不亦樂乎。


  梁益今日不看診,柒號房被沈陌心占著睡到了日上三竿,他一早就去叁號房給梁欽打下手,間或開幾個方子,又去後院理理藥材,也是忙得腳不沾地。


  到了日暮時分,沈陌心在壹號房內用著半夏送來的晚膳,見那傷者眼皮動了一下,沈陌心原以為自己看花眼了,不曾想他又動了一下眼皮。沈陌心被米飯嗆了一下,咳得臉兒通紅,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忙去喚他:“這位,大哥,醒醒,小哥你快醒醒。”


  她語無倫次,就見那傷者眼皮翕合地更加厲害。猛地,那雙眼睛睜了開來,對上那雙眼時,沈陌心的心都漏了一拍。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


  傷者:我不配擁有名字麽?


  沈陌心:也可以叫你無名氏,你自己選吧!


  淡淡瞥來一眼。


  沈慫慫:聽說下個章節就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前頭有個少年到現在還沒名字呢,你已經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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