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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故地

  沈陌心向來不是學霸,可耐不住身邊的人個個都是!

  最主要的是,學霸還各個比自己用功。梁益不必說了,這些時日,書不離手,就連梁菖蒲與半夏都比自己勤奮不知凡幾。


  思及此,沈陌心又興致缺缺地丟開《雜病論》,托著腮發呆。


  當初是自己死纏爛打地拜師,如今懶散成這般模樣,不知師傅會不會對自己失望。憑著師傅在京師的名聲,自己又是師傅唯一的弟子,若是今後隻有半吊子的醫術,出去都不敢提是梁欽的弟子,丟人!


  可這些勞什子醫書,沒有一本不是文言文的,艱澀難懂,還繞口!還難背!


  每次看久了就犯困,困意一上頭就擋也擋不住。師傅也是個懶散的,半放養地教徒弟,怪不得收個徒弟也是如此懶散呢。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沈陌心拄著下巴,撅著嘴,上唇正頂著一根狼毫,怪聲怪氣道:“菖蒲,師兄是不是後日考醫證啊?”


  梁菖蒲瞟了她一眼,看她這個怪樣,登時笑彎了一雙杏眼,“對啊,娘親明日要去城外普法寺求簽,讓我們也一道去頑呢。”說完又疑惑道,“娘親沒與你說過麽?”


  沈陌心立馬站起身,思索片刻:“前幾日似是提過,你今日若沒提起,我倒是忘了。”普法寺麽,上回去時,可是敗興而歸啊!

  二人與半夏等著梁欽直到酉時末方才回家去。沈陌心腹誹,這麽搶手的大夫,也不弄個限號什麽的,別的坐堂大夫早早回家去了,也就他們,天都黑了不知多久,才回家用膳。餓死個人了!

  幾人到家時,成氏已經擺上碗筷,可能是料到今日眾人歸家會遲些,飯菜還是熱騰騰的。


  一家七人圍坐一桌,席間成氏又提了一句明日去普法寺進香。點著滿屋的蠟燭,幾人草草地用過晚膳,各自洗漱歇息去了。


  夜深人靜時,沈陌心反倒有些睡不著了。興許是白日裏在濟眾堂休息過了,此時顯得格外精神,因而百無聊賴地搬了張軟凳坐在窗欞下。


  今兒是十四,月兒正圓。陌心趴在窗前,目光隨著皎潔的月光落在院中。那裏依稀立著個人影,月光下格外清俊挺拔,像是梁益。


  沈陌心坐直身子,心想:該不會為後日的考試煩心吧,沒想到學霸也有煩惱啊!


  雖如此想著,卻還是手腳麻利穿上衣裙,悄悄下了閣樓,到了院中。


  腳步聲驚醒了正出神的少年,他回身見是她,笑問:“怎的還不睡?”


  沈陌心左右看看,悄聲道:“白日裏睡多了。”


  梁益聞言摸了摸她的發,忽而嘲笑道:“你啊,整日躲懶,還不如半夏用功。”摸頭殺啊。


  她低頭理了理發鬢,偷笑了片刻,又一本正經地問:“師兄半夜裏不睡,在想什麽?”肯定是後日的考試,“可是為了考醫證之事,你能過的!”梁益這樣的還考不過,肯定就是有黑幕了。


  梁益背著手,抬頭望月,低聲道:“我的目標是魁首。”淡淡的月華中,梁益周身仿若鍍上一層瑩白的光。


  月下人如玉啊!


  梁欽這個不怎麽靠譜的人,倒是很會生孩子嘛。她突然有了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師兄是想進太醫院麽?”沈陌心雙手放在唇邊嗬了口氣。


  現下已入秋了,夜裏吹著涼風還是有些冷的。


  梁益搖搖頭,“當年父親既已離開了太醫院,我也無意於此。”轉而又看著陌心,歎了口氣,“但我是父親的兒子,決計不能輸給他人。”


  原來是在父親盛名之下感到壓力的小朋友啊。


  隻不過原來師傅曾就職於太醫院,這倒是沈陌心不曾了解過的。


  她麵容嚴肅地踮起腳尖拍了拍梁益的肩膀,鼓勵道:“多思無益,你可以的!”


  梁益愣怔了片刻,才笑著又揉了揉她的秀發,“小丫頭。”見沈陌心又對著手嗬氣,便打發她回房去了。


  沈陌心回了房間,換了寢衣,正待關上窗門,見院中人還是筆挺地站著,才喃喃罵了聲“傻小子”。這才關上窗子,鑽進溫暖馨香的被窩裏會周公了!

  天還未曾大亮,梁菖蒲便來叫門了。沈陌心的睡意終究抵不過急切的拍門聲,半閉著眼從被窩裏爬出來開了門,這才到屏風後換上衣裳。


  因著山上溫度低,沈陌心裹得很是嚴實。下身是水綠色的棉褲外罩玫紅的襖裙,上身是一件嫩黃的棉衣,罩著瑩白的小襖,整個人圓滾滾的,很是喜氣。


  今日全家的女眷盡皆出動,待眾人準備出發,天色才泛起魚肚白。


  成氏昨日裏已聯係了相熟的車馬行,一駕馬車天不亮便等在門口。


  五人一駕馬車稍顯擁擠,到了城門口,城門也才剛開,早等在城門下的百姓們依次魚貫而出,井然有序,她們的馬車不多時也出了城門,一路朝普法寺而去。


  馬車行得不快,一路平坦未有起伏,故而沈陌心的暈車反應並不大。


  到了普法寺,幾人在知客僧的帶領下,上了香,求了簽,又請了一張保佑梁益考場順利的符,足足花了近一個時辰。此時大殿中上香的香客們漸漸多了起來,一時人滿為患。


  成氏拿了簽文去偏殿解簽。解簽台上坐著一個高壯的中年和尚,正閉目養神。


  聽見沈陌心一行人進殿,這才睜開眼睛,看了過來。沈陌心眼神與之相接,見那和尚的眼神極為犀利有神,仿佛有種洞察秋毫的了然。


  待幾人走近,他雙手合十,道了句佛號,恭敬地接過簽文,問道:“不知施主問的是何事。”聲音雄渾,語氣卻平淡。


  成氏虔誠地雙手合十回了個佛號,才答到:“有勞大師,信女問的是小兒的前程,明日便是他下場考取醫證之日。”


  和尚點點頭,這才打開簽文念道:“鵬鶚當秋勢轉雄,乘風分翼到蟾宮。榮華若問將來事,先後名聲達九重。”和尚念完,看向成氏,“若問前程,此乃上上之簽。令公子明日應試定能蟾宮折桂,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必能聲名遠播,為人稱道。”


  成氏聞言,喜不自勝。


  為人父母者,皆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期許。就算是成氏,也不能免俗。


  成氏雙手合十,道了謝,又捐了功德錢,這才準備帶著幾個小姑娘上後山頑兒。


  中年和尚銳利的目光一番逡巡,最終落在沈陌心身上,“幾位姑娘不求個簽麽?”成氏看了眼四人,見她們興致缺缺,便笑著婉拒。


  沈陌心卻覺得那道目光有如實質,如芒刺在背,趕緊搶先出了偏殿。


  成氏一早起身,忙碌至今,已覺有些疲乏,便去了客院休息。


  沈陌心四人自去了後山梅林,那處還是如同一年前一般模樣,美不勝收。隻是如今,因著身份、心境的變化,就連景致都格外不同。


  “陌心,還記得這個亭子麽?”半夏扶著紅色亭柱,麵帶追憶。


  沈陌心笑了笑,回道:“自然記得,這是那時三姐姐說要等我們會合的亭子,隻是她自己等不住,先走了。”


  梁菖蒲從後頭趕上來,疑惑著問:“陌心,你來過普法寺啊?我還以為你第一次來呢。”


  沈陌心與半夏對視一眼,相視而笑:“一年前曾來過一次,隻是未能盡興。”


  梁菖蒲心思單純,自然看不出二人眼神中的貓膩,應道:“這樣啊,那我們此次就玩得盡興些吧。”


  幾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間把錦繡落在了後邊。


  半夏回身去看,卻見錦繡手中拿著一條錦帕,正細細端詳,很是認真的模樣。不由去問她:“錦繡,你這是看什麽?”


  錦繡揚了揚手中的錦帕,“這是我偶然間得的帕子,針法極其罕見,就想琢磨琢磨。”錦繡在女工上,頗有天賦,又肯下功夫,她偶爾繡個帕子或四季屏風放到繡莊裏寄賣,都能賣個好價錢。


  長此以往,也便與繡莊裏的繡娘們混個臉熟。繡莊裏最為年長的繡娘,人稱秀娘,不過三十出頭的歲數,一手飛針繡技聞名京都。


  秀娘見錦繡年紀輕輕,繡法卻獨具一格,很是看重,便想留她在繡莊。那時錦繡回家與眾人商議時,除了菖蒲“牆頭草”似的搖擺不定,其餘人皆是反對的。


  繡娘吃的是青春飯,年紀大了,眼睛也多是壞了。這也是為什麽秀娘年紀不大,卻是繡莊裏資曆最老的繡娘了。


  就算挖牆腳失敗,這也不妨礙秀娘對錦繡的喜愛與看重。錦繡偶爾去繡莊時,二人總是要交流些心得,呆的時辰一日比一日多。


  錦繡因此得了諸多指點,繡技突飛猛進,更願意去那繡莊了。這一來二去,除了家裏,繡莊也成了錦繡最常出沒的消遣地。


  半夏奪過那條錦帕,又塞進錦繡的袖袋裏,這才說道:“再是罕見,也不急於這一時,咱們好容易出來一趟,可別辜負了美景。”


  沈陌心在前頭招手喚她:“錦繡,快來看看這株梅花。”那是一株還含苞欲放的早梅,“還記得麽?”


  陌心這麽沒頭沒腦的問題,半夏和錦繡卻都聽懂了。“記得,那時我們還折梅來著。”半夏笑道。


  錦繡回憶著:“我還記得,那時你自己動手折梅,倒把我們嚇得不輕。”


  梁菖蒲聞言也來了興致,難得促狹道:“好啊,原來你們還偷偷折梅來著。”


  “可不是。但後來遇上個登徒子,便有些敗興了。”陌心撇撇嘴,不由想起了程杳,算起來她的婚期也近了。


  “既是不快的,不想也罷,咱們進梅林去吧。”梁菖蒲話未說完,率先拉著沈陌心跑進了梅林,半夏與錦繡也一道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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