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提親
“牡丹苑”，顧名思義，其園內的牡丹花聞名遐邇。其中包括牡丹中的極品：姚黃與魏紫，又有遲蘭、二喬、葛巾紫、冠世墨玉、荷包牡丹、海棠爭潤、迎日紅、金絲貫頂等等等等，數不勝數。
百花齊放，不負春光！
當然，這些個品種，程歆一樣也認不出，隻大致能分辨出這都是牡丹。雖形態、顏色不甚相同，但都是一等一的好看。
一路墜在姐妹們的後頭走走停停，程歆倒是樂在其中。她心裏初步估算了一下，園子裏大概有近七八十名閨秀，也是大陣仗了。
程歆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忽聞程晴一聲嬌喚：“表姐。”
打眼看去，程晴如同一隻蝴蝶般直直往前頭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撲去。
那少女正被眾星拱月般圍在當中，恰是安樂郡王之女永嘉縣主。
永嘉縣主聞言看來，正被程晴撲個滿懷，笑道：“你這小搗蛋，還不與姐姐們見禮。”永嘉縣主身邊的貴女們程晴大多都識得，又是一番見禮。
在永嘉縣主的組織下，貴女們要現場作詩，以“牡丹”為題。想要參與的隨著永嘉縣主前往花廳，不願參與的便繼續留在園中賞景。
程歆雖在傳承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古國成長，但已然畢業多年的她早將那些個“知乎者也”還給了老師。
雖還記得兩首關於牡丹的詩句，默寫下來估計也能得個魁首，但她還是沒想摻和。本就不是自己作的詩，得了獎也沒什麽好嘚瑟的。
最重要的是，這貴女雲集的場合，還輪不到她來出風頭。
果不其然，程府的姑娘們都不曾參加。
程歆隨著姐妹們逛了一會，日頭漸漸冒出來了。初時還有些暖洋洋的，曬久了也吃不消，程歆便領著青芮到回廊下歇息。
正執著紈扇納涼，程歆忽而聽見回廊邊的院牆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抬眼望去，正看見一個腦袋冒了出來。
“看見沒有？”牆外傳來刻意壓低的聲音。
“沒……”冒出的腦袋剛要回話，抬眼見程歆與青芮直愣愣地望著他，吃了一驚，改口道：“看，看見了，看見一個小美人。”
牆外又傳來一聲嗬斥：“你是不是傻，蹲低點。”隨後那腦袋邊上又冒出來一個腦袋。
麵麵相覷！
這兩個腦袋都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想來是在外院的公子爺。年紀不大，紈絝的派頭倒是十足。
程歆率先回過神，一言不發拉著青芮往園中心靠攏。
“唉，小美人別走啊。”第二個腦袋依依不舍地低聲喚著。
不走，還留著吃宵夜不成。程歆腹誹。
“姑娘，他們……”青芮猶疑不定。
程歆拍了拍青芮的臉蛋，反問道：“誰們？咱們啊，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懂？”
青芮懵懵懂懂地點著頭，連聲道：“懂，懂。”
程歆拉著她：“嗯，乖，不懂也得裝懂。”
這“百花會”除了一開始感覺新鮮，沒多久也就膩煩了。程歆找到程府大部隊，一步不離地跟著，直至日頭西斜，便歡歡喜喜地散場了。
至於作詩得了魁首的是誰，程歆沒去關注，不得而知。就算知道了，她也不認識。
出了兩次府，程歆感覺心裏有種念頭蠢蠢欲動，許是心野了，又或是那顆向往自由的心又複活了。
然而，無計可施！
時光匆匆又過了十來日，金姨娘的病到底是好全了，這讓青苓對梁大夫的崇拜又盲目了幾分。青苓的態度讓程歆很有些興趣，似乎對大夫有種偏愛，特別是醫術高明的大夫。
“姑娘，今日有人家來提親了。”程歆用過午膳，聽著青芮報告小道消息。
程歆定了個不成文的規矩，午休前留一些時間聽聽丫頭們打聽來的府裏的八卦，這樣她就不至於對府裏的事一抹黑了。
有時還能探聽到外院的風吹草動，例如：哪位大人又來拜訪了，在書房裏跟老爺談到天黑方才罷了；哪位大人又送來兩個美貌舞姬被安置在外院歌舞坊中……
如此這般，不勝枚舉。
“提親，是三姐姐？”程歆不用細想就能猜到，按年紀來說，合該是程杳了。
青芮笑著點了點頭，又神秘兮兮地問道：“姑娘可知是哪家府上？”那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逗得程歆直想笑。
“你家姑娘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半仙，如何有本事未卜先知。”程歆無奈笑道，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再也笑不出來了。
不會是……那人吧。
想想又不對，那人身份尊貴，定不會娶個庶女為妻，程家的女兒除了應召入宮，也是輕易不會為妾的。
“想來姑娘也是猜不到的，是定國公府的三爺要聘三姑娘為妻呢，那楊三爺可是平陽長公主的幺子。”青芮越說越傲嬌起來，程歆卻想不明白，定國公府既是公爵又是皇親，是個頂頂好的人家，而三爺又是嫡子，沒理由會聘庶女為妻啊！
“青芮，你再去打聽打聽楊三爺的事，還要探探太太是個什麽態度。”程歆一番苦思無果，隻能寄希望於八卦的力量。
她心裏有個猜測，這楊三爺若不是品行極差，定是身有暗疾。
真實情況與程歆猜測的差不離，定國公府楊家的三爺雖不算品行極差，卻也是京裏出了名的紈絝子。十歲出頭便流連風月之地，如今更是風-流無忌。還未娶妻，房裏早有美人十數人，雖無名分，但這般行徑終究不是良配。大家主母自是不會將嫡女許之，小門小戶的人家，就算是嫡女身份也夠不著，指不定教養成什麽樣呢，長公主自然也是瞧不上的，隻好將眼光落在大家庶女身上。
平陽長公主選了程家自然有她的考量。程家大房無嫡女，這庶女的身份自然比別家高幾許，議親之後將其記養在嫡母名下，也是可行的。程家教女向來有些章程，倒也入得眼。再加之楊三爺也打聽過程家三女，長公主原以為是個想攀高枝的，一番探查下來，原來是自家兒子瞧中人家了，如此也遂了兒子的願。
一舉數得，自是滿意。
又過了兩日，青芮將打探到的消息向程歆報告。太太的心思還是容易打探的，隻是楊三爺的事兒，還是青芮托了相熟的小廝花了些銀錢才打聽到一些。
“……都說是個風-流人物，整日介的都在那下作地界兒出入……”說到此處，青芮自己鬧了個大紅臉，再也不說下去了。
“倒是太太那邊，紅雨姐姐說當時並沒有應下來，隻說跟老爺說和說和。”青苓接下話茬，“奴婢尋思著，左右是不會推了這門親事。”程歆聽罷不語，隻是點點頭。
她也認為程家不會推了這門親，且不說有沒有高攀的心思，卻也犯不著得罪了人。
不過五日，程歆得到消息，太太回了定國公府，兩家已經開始議親事宜了。
程歆很焦慮，她覺得她的下場指不定就是程杳這樣的，也可能更差。
就算對象好，她也確定這完全不是她想要的，她可以不要榮華富貴，可以不要錦衣玉食，就是不能隨便嫁個身份不低的人，憋屈又惡心地過這一輩子。
五月裏，程妍出嫁了，程歆不知道她的嫁妝有多少，隻聽人說是不少的。程歆也拿了些首飾為程妍添妝，這是青苓提點她的規矩。
成親那日程歆並沒有出去湊熱鬧，左右她也出不得二門，隻能在程妍院裏湊湊熱鬧。
大太太又被歌功頌德一番，如何如何優待姑娘們，又如何為姑娘們盤算之類。
程杳的親事定在了來年十月二十三，據說是長公主讓欽天監測算出十年難遇的好日子，極宜嫁娶。
程妍出嫁後，老太太眼見著轉好的身子又不行了，眾人都說是老太太舍不得二姑娘。
程妍回門子時，在老太太屋裏狠狠地哭了一場，隻說要留下照料老太太，最後硬是被大太太打發回去了。
新婚回門，一去不回還真是沒聽過的，若程妍真是留下了，旁人隻會說程家不懂規矩，而不是程家女如何孝順。
程歆在那日算是見到了傳說中的二姐夫秦杉，相貌好，名聲好，脾性也好，跟程妍很是相配。
這日程歆剛用過晚膳，突然靈光一閃，茅塞頓開。
“青苓，跟我去趟太太屋裏。”程歆在青苓的伺候下漱了口，用帕子拭了嘴角。
“姑娘不是剛剛請過安回來麽，可是落了什麽物件？”青芮指揮著小丫頭撤下碗筷，疑惑著問道。
程歆心情不錯，笑著回她：“到時你便清楚了，青苓，我們走。”
程歆想，徹底離開程府是不可能的，因此她退而求其次，暫時先離開程府，至於往後，隻能另做打算了。
到了正房，可巧大老爺程秉和太太剛用過晚膳。
程歆統共算起來也沒跟程秉見過幾次麵，對她而言，這個“父親”跟陌生人沒什麽兩樣。
“女兒見過父親母親。”程歆屈身福了福，古人重禮，可憐了程歆隻能隨大流。
王氏放下茶盞，和顏問著：“歆姐兒這個時候來，可有什麽事？”程秉也端坐主位，大有一聽程歆回話的意思。
程歆咬咬牙，豁出去了，猛地跪到地上，把屋裏眾人都唬了一跳。
“祖母年事已高，病情常有反複，女兒心中甚是不忍。早前於普法寺求神祈福，祖母病情也有好轉。女兒懇請父親母親成全女兒一片孝心，讓女兒去家廟為祖母祈福吧！”話未說完，程歆早已淚流滿麵，估計大腿也得青好幾天了。
這個想法還是來源於當初程妍的那一番真情流露呢，雖然有點利用的嫌疑，但若去了家廟，祈福到底也是真的會去做的。
她會認認真真地求祖宗們保佑老太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