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安·伯班克
“親愛的,快點,要不然安上學就遲到了。”
“知道了。”一個有著極富親和力笑容的男子在浴室喊道。
他匆匆換上西裝,坐到桌前開始享用簡單卻豐盛的早餐,麥片包裝盒擺在顯眼的地方,他卻毫不在意。在他對麵的男孩有著一頭黑發,怎麽都不像這對夫婦的孩子。男子笑著說:“早啊,我們的小天才。”
男孩吞下了嘴裏的食物,回應道:“早上好,爸爸。”
這個十二歲的男孩叫安·伯班克,因為楚門·伯班克和美露·伯班克在他七歲時收養了他,所以他用了伯班克這個姓。他原本隻是個輕度智力障礙男孩,六歲之前他一直在桃源島孤兒院生活。六歲那年,他奇跡般地恢複,開始變得與正常兒童無異,甚至更聰明。從島外來的醫生再次給他看病,沒有找到任何原因,亦如當初得病時沒有任何異常。他在孤兒院又待了一年,直到伯班克夫婦來院裏挑選收養的孩子。
初次見麵,楚門對收養孩子顯得不太感興趣,他的妻子倒是一下子看中了安。事實上,這家孤兒院本就沒幾個孤兒,自安記事起,他周圍的孩子總是頻繁更替,使得這孤兒院更像一個托兒所,隻有安是真孤兒。可選範圍也就寥寥幾人,美露一眼看中賣相還不錯的安也是情理之中。
安對這個待了六年的地方不僅沒什麽留戀,反而有一點恐懼。自從恢複智力以來,他總覺得那些看護工對他過於關注,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默默窺視著。更奇怪的是,這孤兒院總是有錢為安買新衣服、新玩具,搞得他都以為自己是個童星而不是被人遺棄的孤兒。能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安求之不得,至少這對夫婦看起來挺正常的。
在安搬到伯班克夫婦家後,他發現自己錯了,那種窺視感更加明顯,好像整個房子都長滿了眼睛。介紹商品的人換成了美露,也就是他的養母。她總是拿著個東西帶著標誌性的笑容對準安或者她丈夫的方向,自說自話地講一通這個產品的牌子和優點。這一切在安的眼裏實在太怪了,而伯班克先生卻一點都沒察覺到。
安一度認為自己瘋了,他不知道出問題的是這個世界還是他自己,直到八歲那年。
美露陪安去坐遊輪,楚門因為怕海,所以沒有跟著。起初一切都好,安也很高興能離開那個處處透著古怪的小島。中途,船員說要開一個露天燒烤派對,所有人擁擠著往甲板走去。個頭矮小的安也被裹挾在其中,他感覺有人在身後用力將他推入了海中。
落入水中的安並不驚慌,因為他會遊泳,盡管他從未上過遊泳課或者下過水。他假裝在水中撲騰,喊著救命,等著看將自己推入水中的人有何目的。嗆了幾口水的安清楚地看見,船上的幾個人按著左耳似乎在接受什麽信息。過了一分鍾,一個路人跳了下來,將安救了上來。
站在甲板上的美露像早就準備好的一樣,快速跑來,抱緊渾身濕透了的安哭得傷心欲絕。她懷抱中的安內心一片冰涼,他明白了這一船人,不,整個桃源島的人都是演員!這是一場戲,用來給他下心理暗示,為了讓他不敢離開那個桃源島。
自那之後,安開始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和想法,他會做一些出格的事來試探這群演員的態度,比如要一個能看星星的望遠鏡。結果自然是收獲了一個低配望遠鏡,最多看個三百米距離,賣家解釋是這就他們家望遠鏡的標準規格。
安並不灰心,至少他知道了對方怕自己用望遠鏡看到什麽。海的那邊有著什麽,或者天上有著什麽不能被他發現的東西。
每次試探完,安都會假裝變回乖乖的模樣,盡力配合著表演。另一方麵,他開始勘測小島周邊以及製定逃跑路線,但過於年幼的身體和四處密布的眼線讓他的進展十分緩慢。五年來,他一接近通往外界的大橋,就被“警察”護送了回來。
回到家後就是不斷的心理暗示,諸如桃源島被評為最宜居住的地方,外界充斥著危險。安總是會表現出一副後怕的模樣,然後完善出一個更加精細的逃跑計劃。安覺得自己應該去冒險,去看看外麵的世界然後記錄下來,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想這麽做。
五年的時間,安對於這對養父母也更加了解。楚門·伯班克與他一樣是被圈養在這個島上的可憐蟲,更令人悲傷的是楚門還沒有發現異常。可能楚門也察覺到了異常,但從小下的心理暗示導致他無法舍棄現在的人際關係去追尋一個真相,這也是安不告訴楚門逃跑計劃的原因。
安在等待,等到楚門自己開始突破這個謊言編織的世界。
“好了,我們出發吧。”楚門吃完早飯,提起公文包說道。
安背起書包跟著楚門走到門口,對麵是與往常一樣的黑人一家三口。
“早安”x2
“早安”x3
“哦。假如再也看不到你,那麽,祝你早安,午安,晚安。”楚門講起每天都會說的奇怪問候語,接著便是歪頭一笑。
安站在一邊和善地笑著,他花了五年時間也沒弄明白這句話到底有什麽含義。
隔壁的史賓沙先生也按時出來倒垃圾,他的斑點狗布魯托犬吠著撲來。楚門被嚇得緊貼車門,安適時地撓了撓布魯托的下巴將它支開。
“安,你還是和往常一樣招布魯托喜歡啊。”
“布魯托對誰都很友善,史賓沙先生。”安假笑回應。
見史賓沙先生帶著狗進了屋,楚門鬆了口氣準備開車。
此時,高空中墜落了一個不明物體,“啪”的一聲,砸碎在路上。
安和楚門向天上望了望,然後撿起了墜落物。那是一盞寫著“天狼星”的燈,兩人同時看著天空,楚門犯著迷糊,安感到這個表麵幸福的小鎮越來越詭異。
在車上,廣播不出意外地報道了飛機上掉了一盞燈,並再次重申旅行的危險性。安對這種騙人的謊話早已免疫,隻有楚門欣然接受了這個說法。
“好好上課,晚上還是我來接。”楚門對著下車的安說道。
“好的,再見,爸爸。”
安像往常一樣,沿路與那些每天都會出現的演員打招呼,這些人也像推銷員一樣給安介紹各種商品。
坐回了位置的安感覺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他轉頭看向窗外,那隻全身黑色唯有爪子是雪白的貓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視線裏。自從恢複正常以來,安已記不清看到這貓多少次了,他都開始懷疑那隻貓是不是什麽新型監控了。
每當他接近那隻貓,對方就衝著他搖頭然後眼裏透露出一抹嫌棄。這貓成精了!在數次捕捉失敗後,安徹底放棄了,任由那隻貓鄙視。
這次坐在窗外的貓不再隻是盯著安看,它開始發情一般地叫喚,像在發出警告。老師不得不停下課程去趕走這隻貓。
安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事實證明安的感覺是對的。當晚,渾身濕透的楚門回到家中,嚷嚷著要去斐濟,去闖蕩新的世界。美露極力勸阻,她扯了許多理由來掩飾自己的慌張。聽到他們爭吵的安意識到逃離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