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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琅他們說話的地方就在淨房外不遠,雖是晚上,走動的人不多,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有人過來。


  故而阿琅早就揚手讓人攔住前頭來的人,然後握住雲璃的手,說道,


  “有些事情,雲璃姑娘還是要想清楚才好。”


  話剛說完,那雙手就已經收了回來。


  長短也不過刹那之久,並不以為人所注意。


  雲璃微怔,看一眼她,而後目光微轉,也將手收回來探向袖口。


  阿琅先轉身離去。


  她想要做的事情,一定會想辦法做成。


  韓長風想到讓雲璃來做奸細,就沒有想過,她轉過來也可以將雲璃爭取過來麽?


  等到阿琅走遠,雲璃也離開了那個地方,走到一半,夜色下,有個衣著奇特的人等在那裏。


  “你被人發現了?”這人的口音有些古怪。


  雲璃唔了一聲,問道,“你那裏怎麽樣?”


  他搖了搖頭,“沒有。我們的人好像折了一些進去。”


  雲璃點點頭,“走吧。”


  這人奇怪地問:“你不打算回去宴席上了?”


  雲璃冷冷地道:“我豁出麵皮到清河王妃麵前毛遂自薦做妾,被人拒絕了,那就已經是把臉打的啪啪的。”


  “我可不想再次把自己送出去。”


  “德陽那老虔婆,就是我死了,大概也不會想到要找我的。”


  “走吧!”


  那衣著古怪,聲音古怪的人看了她良久,移開眼道:“可別忘記,你答應我們主子的事情。”


  雲璃站了片刻,點點頭,轉身走了。


  等到走了好一會兒,她才呼出一長口氣。


  來京前,她不僅知道自己的身份秘密,還知道駙馬府的秘密。


  德陽早就知道駙馬的秘密,可是卻幫著遮掩下來了。


  她不過是德陽拿來要挾親娘的籌碼,還有她的雙生兄長……


  雲璃摸了摸袖袋裏,剛剛清河王妃遞過來的東西。


  她和韓長風謀皮,不過是想要為自己謀出路。


  之前,她不是沒想過和韓長風這樣的人結盟,會有什麽後果。


  隻是,那時候,沒有更好的人出現。


  但是清河王妃不同……如果說之前她對她也還不具有信心的話,這一連串的話和動作下來,她也不能不為之動搖。


  韓長風做的事情,確實是動搖國本的事,他和德陽那個老虔婆私底下有聯係,兩人之間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清河王妃她剛剛說的話裏,是知道韓長風和老虔婆勾結那樁事了,不然不會在她觸怒了清河王妃後,對方還會遞出橄欖枝。


  既然對方已經知道了,還主動尋她,她也沒有必要拘泥於這件事。


  雲璃咬咬牙,將袖中的紙箋移了個位置,放得更加的隱秘。


  她沒有返回大殿,而是慢慢的往宮外走去,之後上了公主府的馬車。


  阿琅回到大殿,在蕭珩身邊坐下,一腳踏進正殿,發覺裏頭熱鬧的很,不僅男人們高談闊論,就是女眷也是戰事激烈,鬥嘴真酣,周圍的女眷就在邊上嗬嗬看戲。


  戰事激烈的是裕王妃和德陽大長公主。


  德陽大長公主花白的頭發梳成發髻盤於腦後,看起來幹淨利落,同樣麵上的皺紋展露無疑。


  她聲音尖銳:“還說什麽尊重,我們家的孩子怎麽就不能入太子選妃的花名冊了?”


  裕王妃身子筆挺端正地坐在位置上,慢吞吞地剝著手中的橘子:“這是你得去問陛下呀。”


  “我們家王爺的花名冊可是給陛下看過的。”


  “你衝我們質問什麽?您這不是柿子撿軟的捏麽……哦,對了,聽說當年阿珩那裏也是。”


  “他明明不想娶你家孫女,可你偏偏要把孫女塞給他,害得阿珩早早就去了軍中,吃風吞沙的……”


  裕王妃的性子本就刻板,這會說起話來,就好像刀子一樣,在德陽大長公主身上割了一刀又一刀。


  德陽大長公主果然氣得渾身發抖,邊上陳夫人則是輕輕推了推自己的好友,輕聲道:


  “你也少說幾句,到底是姑母呢。”


  裕王妃情緒想來不外露,聽到陳夫人的這話,眸子裏湧上一層笑意:

  “這可不是我挑的頭,是姑母今日心氣不順,一忽兒看座次不對,一忽兒說宮中的宮人侍候不好。”


  “她到底不曾久居京都,我們這些人可不得跟她分說分說啊。”


  德陽大長公主冷笑:“可真是謝謝你的好心了。不管如何,我們家小棠要樣貌有樣貌,要才學有才學。”


  “這京都有幾個女子比得上她。更別說她可是周遊過許多地方,見多識廣的。”


  “不讓我們家小棠入內,分明就是對小棠心存嫉恨呢。”


  裕王妃橘子也不遲了,勃然大怒:

  “姑母還請慎言,這是除夕宮宴,你這樣簡直是忤逆狂悖!我看你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我們家又沒有女兒要入宮,嫉妒你家孫女做什麽?”


  德陽大長公主氣到臉色鐵青,果然,久不在京都,這是個魔鬼蛇神都能欺到她的頭上來。


  還是那個人說得對,這群趨炎附勢的小人,就該一一清理掉。


  就算清不掉,怕什麽,左右不過是被幽禁起來,哪怕滔天的雨水都澆滅不了她這會心中的憤怒。


  “好好好,你們合起夥來欺侮我,挖苦我,看我的笑話!好好,既然說我忤逆狂悖,那我就做些事情給你們看看……”


  “姑祖母,你要做什麽呀、”忽然一道熟悉的冷淡聲音傳來,是蕭珩慢悠悠地問道。


  德陽大長公主愣了一下,沒料到蕭珩竟然會出頭。


  隻見蕭珩冷漠地看向德陽大長公主:

  “姑祖母,聽說回京沒幾日,就有衙門上門索要人犯?聽說是姑祖母身邊侍候的小廝,在外麵犯法殺人,被告上去了。”


  “正巧姑祖母帶著人離開滄州,故而滄州的官吏帶著人一路跟到上京。”


  “哎,那小廝聽說是個絕頂英俊的郎君……”


  蕭珩說了一半,沒再說下去。


  阿琅揉揉耳朵,沒想到蕭珩知道的事情挺多的。


  德陽大長公主恨得咬牙切齒,卻又不敢對著蕭珩發作,讓她離開席麵,更是做不到。


  阿琅十分小人的在邊上幸災樂禍。


  上首,皇帝的目光轉了過來,好似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她沒去聽皇帝和幾個朝臣說得是什麽,不過,皇帝的這目光……怎麽了?

  有兩名武將約莫是喝多了些,原本拘謹地坐在那兒,這會卻是隨意地和皇帝說著話。


  他們麵上神采飛揚的,哪怕已經老去,也還好像帶著光。


  “哎,靖安侯若是在,見著王爺這樣好的女婿,也不知會樂成什麽樣呢。”


  “哎,是啊,真是可惜啊。”


  阿琅看著邊上的蕭珩,人人都說清河王少年老成,城府極深,是皇帝的一條好狗。


  但有時候,他比所有人都要純然質樸。


  陛下那樣疼愛他,可不僅僅因為他是陛下帶大,或者和太子一同長大,而是……陛下每每看到蕭珩,臉上的神情就好像回到年少時光。


  那時候,天高水清,歲月安好,他那一夥小夥伴,個個青春飛揚,閑來飲酒笑鬧一場;那時,少年熱血,天地純粹,大家簡單明快。


  而現在,幾十年過去了,當年的那些少年,有些為王為侯。


  跟在陛下身邊作戰的那些少年郎,如今都已經變了樣,更是有些塵歸塵,土歸土。


  那些在的,大家都有了權勢,土地,成群的下人。


  隻有蕭珩,還和從前一樣。


  這一晚,阿琅和蕭珩留宿宮中,大年初一清晨,用過早膳,參加過元旦大朝會,到午時結束後,兩人這才慢悠悠地從宮中出來,回到王府。


  會到王府後,兩人也沒叫下人,互相幫著對方將厚重的大衣裳給換了,各自淨麵,這才坐在一處歇息。


  阿琅倒了杯茶遞給蕭珩,仰頭仔細看著他。


  蕭珩接過杯子,看著阿琅,好一會兒,才露出絲絲笑意。


  “從前,我想著,若是沒有被生下來,這一世沒有身而為人該多好。”


  “現在,我覺得,這一生很好,身而為人,能同你在一起,很好。”


  “我也是!”


  阿琅握住蕭珩的手。


  “我想過,為什麽要讓來到這個時間,遇到你之後,我就知道,是為了遇到你。”


  “為了跟你在一起,為了我,為了你。”


  這一晚,兩人的親密自是不用說。


  上京諸家,從年前剛進臘月起,最盼著的這件事,就是年初二這天,清河王府的這場年酒會了。


  清河王,聞名上京,甚至聞名天下的原因很多。


  但最前麵的兩個理由,一是他的風儀,而是他的拒人千裏之外。


  現在,清河王成親了,這事多麽的令人震動。


  不過,成親這事,是私密的事,而年酒這事,可就是大家能參與其中的事兒。


  更何況,這年酒,皇後娘娘還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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