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首歌

  在認識陸成則的第四天,在一條落日大道的起點,我主動親了他。


  回家後我就後悔了,太衝動了,跳級一般拉快了我們之間的進程。我對他完全不了解不是嗎,我隻知道他的職業,他的長相,他的車型,還有他很會聊天。


  他到底喜不喜歡我,有無真心,我不知道。我的莽撞會讓他覺得“這個女人怎麽回事”嗎?他會因此警惕和退縮嗎?


  分別前的畫麵占領了我的思緒,我滿腦子都是他通紅的臉,還有我的手指留在他唇上的觸感,我開始想象我們真正用力地纏吻在一起的樣子。


  那會是什麽感覺。


  我輾轉反側,周身燥熱,搭了會臉,又拿起手機,看聊天記錄,分開後我們又聊了一段天,但都很日常,避而不談那個自然卻冒失的吻。


  從光紐回來,我也沒去公司,一直躺到了現在,彈性的工作讓我有了可以在瘋狂之舉後立刻閉門思過的空間。


  但反思是聖人和佛祖的事情,我又不用給自己鍍金身。


  我在糾結中迎來了陸成則給我的變相答複,他主動撥通了我電話,風聲比他的聲音更快漫入耳朵。


  他下班就打給了我。這個發現讓我笑了出來。


  “你還在外麵嗎?”我問。


  他語氣愜意:“嗯,剛下班。”


  我放低手機看時間:“都要十二點了。”


  陸成則說:“對啊。”


  我故作難以置信:“你不會又要走回家吧?”


  陸成則說:“走回家可以多通會話。”


  我斜倚在靠枕上,身心輕軟:“可以先回家再通話,這樣……”


  他不由分說地打斷我:“不可以,就現在。”


  我的胸口因為這句話激顫了一下:“好吧,隨便,反正在外麵喝西北風的不是我。”


  他低低地笑一聲。


  聽筒裏,有須臾安靜,唯有風若有似無地滾過。


  過了會,陸成則開口:“祁妙。”


  我:“嗯。”


  “今天,回去的那段路,”他敘述得很慢,似乎在斟酌合適的詞句:“我一直沒說話,你還記得嗎?”


  我“嗯”了一聲。


  “因為,我想了一路,要不要牽你,結果……”


  他笑出聲,不再往下說。


  我的表情肌宣告罷工:“怎麽了,姐姐就是會勁爆一些。”


  他的重點停留在我的稱謂上:“姐姐?”


  我說:“你還不知道吧,我比你大一歲。”


  “一歲算什麽,”陸成則講話的語氣能輕易讓人腦補出他笑顏:“我生日很大。”


  我問:“多大?”


  他慢悠悠地數數:“1……2……3……3月。”


  我嘲:“哇——好大的生日哦。”


  他說:“起碼在上半年。沒準我們同級進的幼兒園。”


  他這句話,讓我開始想象他幼時的模樣,會是小說作品裏慣常形容的“粉雕玉琢”嗎,很神奇,同時也糟了,這個男人的一生即將成為我不由自主開啟的美化幻想。植物無法遊離在養分之外,正如我無法再上帝視角,理智地判斷和看待。


  我的思緒回到他說想拉我那句上麵,原來不止我一個人在糾結,有過大膽冒昧的幻想,並渴盼將它付諸實踐。


  這一刻我歡欣而得意:“所以為什麽最後沒有拉我。”


  陸成則聲音真誠:“我們站得不是很近,連手都沒碰到一次,感覺會唐突。”


  我說:“可我今天沒有想很多,包括找你的時候,也沒有想很多。”


  陸成則說:“所以我現在很懊悔。”


  他用詞總是很精妙,不是後悔,不是懊惱,是懊悔。


  我失笑,安慰他:“沒事啊,走之前不也拉了嗎?”


  陸成則沒有順著說,隻是問:“你有搬家嗎?”


  我愣了一下:“為什麽搬家?”


  他說:“還住在周日我接你的那個地方?”


  我說:“嗯。”


  他沉默了幾秒:“我快走到那了。”


  一句話,我差點從床上彈起來:“你過來了?”


  “嗯,可以見你嗎?就見一麵,”他語氣平靜,不帶要求,也不是乞憐,好像被拒絕也沒關係,而且他大概率已經抵達目的地,在物色有安全感的地點:“你們小區門口這個便利店,沒打烊,有人。”


  我抓了抓額角:“等我幾分鍾。”


  走進夜色的時候,我感覺風裏的花草在為我的先知喝彩。我有多厲害呢,因為我覺得陸成則會在今天之內來見我,所以回到家後沒有像往常那樣——第一時間卸妝沐浴,讓自己回到粗糙潦草的狀態;也是因為坐進計程車後座時,我就從陸成則的眼睛裏讀到了這些,有未盡的內容橫亙在我們之間,在白晝來到前必須書寫。


  到小區門口時,我已經氣喘籲籲。


  陸成則站在便利店門外,半邊在光線裏,半邊在影翳間,還背著他早上那隻包。


  我們幾乎是同時發現了彼此,也同時走向彼此。一路過來我想了很多開場白,俏皮的,關心的,但現在無關緊要,停下來的一瞬間,他就雙手捧握住我的臉,劈頭吻了下來。


  我背脊頓時麻了一半,小腿發軟,陸成則的荷爾蒙像一種格外催情的香水,來勢洶洶地翻湧著,令人沉陷。我的手情不自禁地往他兩肩,脖頸,麵頰,頭發上生長,迎合著他滾燙的氣息,滾燙的身體,滾燙的嘴唇。


  我們緊緊相貼,像在海底,像要斷氣。


  結束時也沒有立刻分開,他留在很近很近,我們隨時能再吻起來的距離裏,笑了,輕聲說:“我心總算放下來了。”


  我也笑了,因為他奇怪的描述:“你心怎麽了。”


  “不知道,懸了一晚上。”


  他眼皮上挑,瞄一眼我身後:“你們小區門口也有監控吧。”


  我彎起嘴角,不對,從一開始我就彎著嘴角,隻是這會弧度更大:“應該吧。”


  他問:“會讓你在你們小區混不下去嗎?”


  “不會啊,”我搖搖頭:“大家都會羨慕我,羨慕有帥哥更深半夜不遠千裏地趕過來,隻為了來吻我。”


  他蹙眉:“下午那會我怎麽想不明白?”


  我說:“因為一歲不是白長的。”


  聞言,他綻開一個好看至極的笑,是隻為我一個人播映的近焦特寫。


  在門口的便利店裏,我請陸成則吃了碗杯麵。跟他慢吞吞逛到樓下時,已經快一點,陸成則擁抱了我一會,才離開,走出我視野前,他足足回了三次頭,每一次,我們都在黑暗中相視而笑。


  上樓進門後,我都顧不上換鞋,站在門內給他發微信,問他打到車沒有。


  他說:嗯。


  我急於分享此刻感受:剛剛站在電梯裏,我腦子裏自動播放了一首歌。


  他問:什麽,我路上聽。


  我說:I GUESS I"M IN LOVE.

  我從歌單裏找到,發到我們的聊天界麵,把音樂當語言。


  我說:歌名就是我現在的感受。你呢,也會這樣想嗎?


  陸成則的回答讓我想馬上call他回來再好好親一頓。


  他說:我會想,前兩個單詞有點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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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文時我有在網易雲建過一個歌單,Q音也有讀者妹子幫忙建過歌單(很感謝),歌單名就是文名,大家感興趣可以搜來聽聽

  100個紅包,節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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