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八品築基
風平浪靜地度過了幾天之後，時間來到了八月初一。
陳團在除邪司當中，也已經當了將近半個月的差了，從一開始的懵懂，到現如今的調查組組長，陳團的進步無疑是巨大的。
當然，這其中，能力、運氣等方麵的因素是缺一不可的。
現如今，陳團所負責的這個案子，也已經進入到了漫長的取證階段。
除去對於柳堂、吳昊等死者的調查之外，一家特殊卻普遍存在於受害者行程路線當中的錢莊，首之票號，被他們從層層迷霧當中挖掘了出來。
於是，陳團當機立斷地決定，對這叫名叫首之票號的錢莊進行調查，力求尋找到有關於此案的相關線索。
將調查的申請報至路錚路百戶處的時候，路錚高度地肯定了陳團的做法，並且做出承諾會在三天之內找到一位符合陳團要求的除邪行走出來，讓其承擔調查首之票號的重擔。
而在今天的一大早，陳團剛剛走進值房的時候，路百戶身邊的貼身小廝黃金龍便走入了值房，對著陳團說道：“陳組長，路百戶請您過去一趟，說是人選已經敲定，需要您過去看一下。”
陳團急忙從座位上站起，然後說道：“有勞黃兄通告，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說完之後，陳團便跟著黃金龍一起，走出了值房。
路上的時候，陳團開口問道：“黃兄，我聽你的口音，不太像是京城人士，不知你家在何方啊？”
“陳組長慧眼如炬，我確實不是京城人。”
黃金龍微微笑道：“我的家鄉在兗州，就是個靠近海邊的兗州。原本是孤兒，後來被當時任兗州東萊府除邪司百戶的路百戶救下。百戶憐我身世淒慘，便留在了身邊，做一個端茶送水的小廝，也算是賞給我一口飯吃。”
“東萊.……”
陳團努力地搜索著自己腦海當中，關於大玄的地理信息，半晌之後終於記起了這個海邊的城市。
他一臉疑惑地問道：“那裏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屬於大玄當中比較富庶的地方，人口的存活率應該很高才對，而且養育孩子也沒有西南及東北那麽辛苦，基本不會出現棄嬰，不知黃兄……”
黃金龍聽到了陳團的話之後，自嘲地一笑，然後眼中突然迸發出仇恨的光芒，語氣惡狠狠地說道：“若非海妖奪去了我父母的性命，我又如何會成為孤兒？如何會背井離鄉，孤苦伶仃地過這一輩子？”
“海妖？”
陳團大為驚奇，他隻知道妖族存活於十萬大山當中，並不知道海中還有妖族。
黃金龍點了點頭說道：“沒錯，確實是海妖。這個世界，任何能夠產生靈智的生物，都可以走上修行的道路。陸地上的妖族，就是普通的獸類誕生了靈智之後，才開始修煉，成為妖族的。
既然陸地上的動物可以誕生靈智，可以修煉，沒理由海中的那些生物不可以啊！所以，大玄的西南，除卻十萬大山之中的妖族之外，在漫長的海岸線周邊，在遙遠的海外，在深不可測的海底當中，也存在著這麽一群妖族，因為它們世世代代生活在海中，所以我們將其稱之為海妖。”
說到這，黃金龍的語氣變得非常的悲涼，眼中似有濁淚滾動，哽咽著說道：“海妖一般是不會襲擊岸上的人類的，因為離開海水之後，一些海妖會因為缺少水而幹死旱死，所以，它們也會盡量避免，上到海岸上來，更勿論去襲擊人類了。”
“那你的家人……”
陳團有些不太忍心再繼續問下去了。
不過，黃金龍倒是沒有感覺出陳團心境的變化，隻是自顧自地說道：“陳組長，我們家就住在東萊城外的一個小漁村當中，家中世世代代都是以打漁為生的，父母自然也不例外。
那天我記得天氣很好，阿爹很早就帶著阿媽出門打漁去了，臨走前的時候還交代了我，讓我把飯蒸上，然後再弄一個紫菜蛋花湯，說他和阿媽兩個人中午會回來吃飯。
可我沒想到的是，這句話，竟然是阿爹這輩子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說到這裏，黃金龍已經是滿臉淚水，他哽咽著說道：“當天半晌午的時候，我記得還是風和日麗的天氣，不足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整個海麵都變成了宛如被煮開的開水一般，開始掀起巨浪，村民們沿著海邊修建的幾棟宅子，都被那些海浪給卷入海中，然後吞噬不見。
而就在我擔心阿爹和阿媽，跑到海邊去查看情況的時候，突然發現海邊出現了一道亮光，緊接著，一條我從未見過的怪蛇，便從海中鑽了出來。
它渾身覆蓋著深藍色的鱗片，一雙淡藍色的眼睛當中看不出任何的溫度，猩紅的信子就那麽時不時地從嘴裏吐出來，我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幕，永遠無法忘記，它隻是隨意地噴出一口氣，便可以將整個海灘凍住，變成堅硬的堅冰。”
說到這，黃金龍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說道：“當時，村裏的民壯們，都紛紛拿起了農具，拿起了木棒等工具，朝著那條怪蛇衝去，隻是，很遺憾的是，他們都沒有能夠回來，他們全部都被怪蛇一口吞入了肚子當中！
緊接著，便是人間地獄一般的場景，巨蛇匍匐著，慢慢地爬上了岸，開始肆意地破壞我們的村子，一些腿腳不便的老人，還有一些年紀尚幼的孩子，都被巨蛇吞入口中，慢慢地，巨蛇的肚子開始鼓了起來。
等到它吃飽了之後，便轉頭離去了。
接下來，一連三天，是宛如噩夢一般的三天。
巨蛇每天都會到海岸上麵，吞食人類，一個原本人丁興旺的村子，到最後一天的時候，就隻剩下十幾個人相依為命了。”
“你們沒有想過報官嗎？”
陳團疑惑地問道。
“自然是想過的，巨蛇出現的第一天，村中的族老便遣了人去東萊城報官。隻是，東萊城和我們那個村子的距離實在是離的太遠了，所以，當除邪司的人來的時候，已經是巨蛇襲擊村子的第三天了。”
說到這，黃金龍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然後說道：“就這樣，巨蛇被除邪司的人給擊退，再也沒有襲擊過我們這個支離破碎的村子。於是，我活了下來，但是我的阿爹和阿媽，卻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了。
再到後來，我便遇到了路百戶，百戶瞧我可憐，便將我帶在了身邊，後來百戶被調入京城的時候，他也將我帶到了京城。於是，我便成為了他的貼身小廝，這一做，便是將近十年了。”
陳團聽到這個故事之後，陷入了沉默。
此時，一個問題一直在他的腦海當中回蕩，這巨蛇，究竟為什麽會襲擊村子呢？
似是看出了陳團的疑惑，黃金龍解釋道：“至於巨蛇襲擊村子的原因，則是因為當時的巨蛇，已經距離七品凝元境不遠，要凝聚妖元的話，巨蛇就需要大量的能量來壓縮自己體內吸收到的靈氣，從而才能凝聚妖元。
但是，海中的那些生物們，大多都是獨居，很少出現群居生物，所以它才會選擇離它最近的群居生物，也就是人類，進行吞食，來提高自己的實力。”
“這些是你自己查出來的？”
陳團頗為驚訝地看著麵前這個毫不起眼地小廝，然後開口問道。
“自然不是我想出來的，是百戶告訴我的。”
黃金龍說道：“百戶對我極好，將我帶回之後，養了起來，然後又教我讀書，教我識字，若非玄真一派有規矩的話，百戶都想將我收入座下，當成徒弟，傳我道法了。”
“規矩？什麽規矩還能限製人拜入道門嗎？”
陳團有些疑惑地問道。
“規矩自然是有的。”
黃金龍說道：“百戶曾托人為我卜過命，算命的說我是天煞孤星。因為我父母雙亡，而族中那些長輩也都已經死亡殆盡，世界上與我有血緣關係的人，幾乎已經全部死去，所以他說我是天煞孤星，入門將大大不祥。
所以，百戶這才息了將我收入門中的想法。”
陳團聽到這之後，有些氣憤地說道：“你父母的死，以及族中長輩的死，與你這個娃娃有什麽關係？那都是海妖做的好事，他們憑什麽算在你的頭上？不行，我要去找指揮使說個清楚！”
現在的陳團，是真的打心眼裏心疼黃金龍這個孩子。
若非命大，或許此時的他已經葬身蛇腹了，就是這樣一個身世淒慘的孩子，竟然被人說做是天煞孤星？
這也太冷漠無情了！
可是，令陳團意外的是，黃金龍聽到了他的話之後，竟然一把拉住了他，然後說道：“陳組長，請你千萬不要去找指揮使。我對現如今的生活非常的滿意了，無法學習道法，其實也算不得什麽。
有時候想想，一個人隻要能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活下去，那就比修行任何的道法都要強上百倍千倍了。
再者說，修行了道法，就真的可以得道成仙嗎？這個答案，或許所有人都沒有辦法回答，所以，與其給自己徒增煩惱，增添不確定性，不如就順其自然，讓自己普普通通地過上一輩子，這樣何樂不為呢？”
陳團在聽到了黃金龍的話之後，漸漸地心情也恢複了平靜，他很詫異地看著黃金龍，因為他沒有想到，如此有道理的一番話，竟然是從一個孤兒的嘴裏說出來的。
這讓他非常的震驚。
可是，緊接著，更令陳團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他突然感覺，自己的丹田處，靈氣開始慢慢地發生變化，原本已經充斥著丹田的靈氣，現如今竟然開始壓縮，從氣態開始向液態的狀態產生改變。
緊接著，陳團便感覺，自己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舒張了開來，而此舉帶來的後果，便是靈氣開始無限製地被吸入到陳團的身體當中。
此時，熟悉的書頁翻動聲再次傳來，陳團定睛看去，發現上麵寫著一行小字：“還丹要妙築基先，築得基牢壽命延。目前修為，八品築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