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秋波樓
“原來如此。”
聽完了陳團講述的張淩長歎一聲，感慨著說道：“我終於知道為何你會是同百戶了。好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等知。出了這個房間，我們都會忘記你所說的話，隻當你是一個普通的除邪百戶便是。”
“為什麽啊，頭兒？”
餘添一直往嘴裏塞著食物，此時他的嘴已經被滿滿的食物所占據。他一遍咀嚼，一邊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問道：“衡圓的身份，雖說敏感，但也不至於讓我們如此謹慎吧？”
“你懂個屁！”
一旁的竺春，往自己的嘴裏塞了一大口蔬菜，對著餘添說道：“灑家當初在喃陀山的時候，曾聽教授過灑家修行的老和尚說過，道子乃是應天道而生之人。諸多勢力對於道子都是極為上心珍惜的。
上屆道子，若非是大玄國內的亂局，根本不會死在酆門關當中。衡圓身為道子，天生便是一些人眼裏的香餑餑。都想將其拉攏在自己身邊，據為己有。哪能不好好保護起來呢？”
“是的，我也曾聽師傅講過，縱觀人族這幾千年的曆史，每代道子都在神州之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甘塗一邊喝著蔬菜鮮湯，一邊說道：“若非道子的存在，許多次人類的大劫，都不可能會安然度過，所以道子的地位不言而喻。
而近些年來，大玄同酆都一方勢同水火，而酆都又同魔疆那邊暗通款曲，妖族那邊因為幾十年前那場變故，也漸漸地同大玄的關係降至冰點。現如今，大玄幾可以用舉目皆敵來形容。
既然道子已經被大玄尋到，自然是需要好好保護起來，防備那些敵人的暗手了。”
陳團聽到了甘塗的話之後，奇怪地問道：“甘大哥，你剛剛說的人類大劫是什麽意思？”
“哦，那些啊……”
甘塗剛想說話，卻被張淩揮手打斷。
張淩轉頭對著陳團說道：“那些事情，不說也罷。我們並非是有意瞞著你，而是目前的情況，以你現在的能力和地位，過早的知道是並沒有什麽好處的。”
陳團聽到了張淩的話之後，隻好點了點頭，不再說些什麽。
心中卻是帶著一絲疑慮。
人類大劫？
到底是什麽事情才能被稱之為大劫呢？
難不成是鬼潮？
可也不會啊，鬼潮就算再怎麽凶猛，也不能上升到大劫的地步啊。
起碼喃陀山是不會受到鬼潮影響的。
所以，鬼潮不會是人類大劫。
那究竟什麽才是人類大劫呢？
心中有了事情，陳團胃口變得不是很好。
眾人見陳團心中似乎有事，興致不高，也隻好草草的結束了酒席，然後回到了除邪司。
一下午的時間，眾人都在對那本劄記進行研究。
至於裝著女子幽魂的引魂燈，陳團也曾使用法訣對其進行操控，可是在將意識潛入到引魂燈當中之時，他發現那縷幽魂已經變得虛無縹緲，隨時都有消散的可能。
將情況報告給了張淩，張淩在聽取了報告之後，當即決定，先將這縷殘魂暫時寄放在引魂燈當中，讓它先休養生息一段時日，等到眾人都調查的差不多了之後，再決定如何處置這縷殘魂。
下午約莫申時時分，除邪司響起了一片鼓聲。
這是代表著一天的當值結束的鼓聲。
聽到了這陣鼓聲的眾人，紛紛舒了一口氣，跌坐在自己的案幾之前，眉頭緊皺地思索著事情，無一例外。
現如今，案件的大致情況已經摸得差不多清楚了。
隻不過，還是有幾個疑點，讓他們始終想不通。
第一就是，殘魂為何會出現在荷包當中？
第二，殘魂為何會在國子監存活下來？
第三，陶安然到底在任上經曆了什麽，才會被評為乙上？
第四，為何其他的教習都沒有聽到鬼魂叫聲的內容，而隻有郭孝義一個人清晰的聽到了鬼魂的叫聲？
這幾點，眾人始終都沒有弄清楚。
而這時，張淩卻慢慢地站了起來，對著眾人說道：“雖然目前案情比較明朗，但是卻還是有疑點，這樣吧，今晚你們跟我一起，我們去趟秋波樓，到那裏再查探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聽到了這句話之後，出了竺春和甘塗以外，眾人的眼睛當中都透出一股子難以言喻的精光。
陳團自然也不例外。
秋波樓啊！
這可是了解古代封建社會風土人情的最佳場所啊！
在那裏，能直觀的感受到封建社會的糟粕，能清晰的認知到封建社會的落後性啊！
而且，還能看到一大批穿著漢服的小姐姐……
我一定要去！
可是，當陳團想到了坤元道的戒律之後，便如同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耷拉下了腦袋。
餘添發現了陳團的異狀，低聲問道：“衡圓，怎麽了？怎麽看上去不怎麽高興？”
“唔……我是國師府弟子，不能去秋波樓……”
陳團倒也沒有瞞著他，一五一十地說道。
“嗨，我還以為什麽事呢。原來就這事啊？不要緊，我問你，你現在穿的是國師府的道袍，還是除邪司的黑袍？”
餘添露出猥瑣的笑容，開口問道。
“自然是除邪司的黑袍。”
陳團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那你在老國師麵前叩首上表，焚香敬茶了嗎？”
餘添再次問道。
“沒有。”
陳團似乎明白過來餘添要說什麽了，雙眼瞪得溜圓，眼神中帶著不可思議，看著自己麵前的餘添。
“還是的，你現在是除邪司的人，又沒有當麵見過老國師，叩首拜師。那你如何算得上是國師府的人呢？”
餘添自顧自地說道：“而且，這件事情，我們不說，你不說，他們如何知道？”
陳團此時一拍腦門，反應了過來。
對啊，我這回過去是去查案，又不是專門去逛窯子的，就算國師府的道士們知道了，也不能說我的不對。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
於是，眾人連帶著陳團，眼中都散發出了饑渴宛如餓狼一般的目光。
當然，這裏麵並不包括甘塗和竺春，因為這二人雖說是佛門的俗家弟子，但是也是需要守清規戒律的。
所以，他們兩人是不去的。
眾人商議妥當之後，便換下了身上的官袍，穿上便裝，一起走出了除邪司大門，朝著秋波樓所在的方位走去。
秋波樓，位於玄都城的東城。
其實，它與眾人中午吃飯所在的水月樓距離不算太遠。
匯通河的兩邊，東岸是酒樓，飯館一類的生意，而在西岸，則是青樓妓館一類的場所。
在這類場所之中，最有名的，便數教坊司了。
因為，教坊司當中的女子，都屬於官妓，是由禮部親自培訓，並且開設的場所。
像一些皇家宴會，還有一些祭祀活動，在需要一些歌姬舞姬助興的時候，通常都是由教坊司出麵承辦。
而教坊司當中的女子，也不是什麽民間女子，而是一些犯官的家眷。
比如，一位高官，犯了法，殺了頭。一般來說，家中的男丁，都會被株連，而女眷則是統統充入教坊司，充當官妓。
當然，也有一些個別的情況，那就是，還有一些女子，是從宮中充入的教坊司。
宮中，尤其是後宮，鬥爭是非常激烈的，一些嬪妃在失了勢，被打入冷宮之後，那些平日裏伺候她的宮女們，便會被充入教坊司。不一定會接客，也可能是做些伺候人的工作。
當然，這些女子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漂亮有氣質。
畢竟，不管是犯官家眷，還是宮中的宮女，身上都帶著一股上位者的氣質，舉手投足之間，比那些民間女子強上太多了。
而除下教坊司，最為出名的就是月滿樓了。
月滿樓的成名，很大程度上，依賴的是陳師師的名氣。
能讓柳盧二位公子看上，並且爆發衝突的花魁，那自然是豔名遍京城的。
普通的女子，那二位公子可是看不上眼。
所以，因為陳師師的出名，連帶著月滿樓也十分的出名。
再往下，便是其他的一些青樓了。
而在這批青樓當中，秋波樓也算是名列前茅了。
不隻是因為姑娘長得漂亮，更多是因為，這裏距離國子監比較近，一些國子監的監生、教習，經常來此處吃酒玩耍，所以，秋波樓的名聲，自然而然的便在讀書人的圈子當中流傳開來。
而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缺少附庸風雅的人。
讀書人常去的青樓，在這些人眼裏，那自然是最好的青樓了。
所以，他們也經常光顧這裏。
眾人結伴來到了秋波樓門口，此時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秋波樓的燈籠，也已經被點亮了。
燈火燭光當中，秋波樓這棟四層建築，被套上了一層蒙蒙亮的麵紗，河水中的秋波樓倒影，與地上聳立的秋波樓兩相呼應，宛如人間仙境一般。
嘈雜的聲音，從秋波樓當中傳出。
門口站立著的龜公，在看到了眾人的身影之後，急忙應了上來，口中客氣道：“幾位客官，可是來我們這裏尋樂子的？”
再看這邊這幾位，都已經被這幅喧鬧的景象給徹底地鎮住了，一個個都目光呆滯地看著麵前的高樓，不知在想些什麽。
張淩此時反應了過來，隨手從腰中掏出了半吊錢，扔給了龜公說道：“我兄弟幾個是從外地過來的客商，聽聞你們這裏的酒菜不錯，所以來這嚐嚐，幫我們找一張桌子。放心，錢不會少你的！”
“得嘞！”
龜公接到了錢之後，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嘴裏高聲喊道：“接客嘍！一樓，貴賓四位！”
在聽到了龜公的喊叫聲之後，眾人紛紛回神，頗為不好意思地對視了一眼之後，便抬腳走進了秋波樓的大門。
而此時，他們沒發現的是，在街道的轉角處，一個人影在看到他們走進了秋波樓後，轉身拔腿飛奔，激起一片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