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荷包
陳團在看到這行字之後,快步地走到了提示地點,然後慢慢地蹲了下來,仔細地查看著。
他此時所蹲的地方,正好是一張書案的旁邊,在他麵前大約一尺左右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個沾滿了灰塵的竹製書箱,一股發黴的氣息從書箱的縫隙當中透出。
陳團皺著眉頭,輕輕地將書箱拿了過來,然後用右手慢慢地掀開了書箱的蓋子。
箱子裏麵整齊地碼著幾本書籍,隻不過因為放的年歲實在是太長了,一些書籍的書頁都已經粘連在了一起,書籍的側麵上則是一層厚厚的浮灰,而在書籍旁邊,則擺放著一套已經看不出本色的文房四寶。
到底什麽是養魂物呢?
陳團帶著疑惑,將自己的手伸進了書箱的口子,從裏麵開始慢慢地往外掏著東西。
首先是文房四寶被他拿了出來,在檢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的蹊蹺之後,便被他放在了一邊。
接下來便是那幾本書籍。
陳團兩隻輕輕捏住一本書的書角,然後將其拿了出來。
拿出書本的那一刻,陳團立馬就感覺到了不對。
這書的封麵,似乎被人塗改過?
陳團將書箱放在一旁,蹲在地上,翻開了這本書冊。
在等他翻閱了片刻後,陳團才終於確認。
原來,自己手中的這本書,並不算是書本,而是一個人的劄記。
陳團定睛朝書籍上寫的文字看去,看到了如下的內容。
“六月初八,今日同郭兄一起前往秋波樓,竟發現一貌美如天仙般的女子,後來從媽媽口中得知,此女名為粉牡丹,果真人間絕色。”
“七月初七,今日為乞巧節。宿在粉牡丹房中,未時時分,粉牡丹拿出巧果,我二人分食之。”
“八月初三,已連續在粉牡丹處宿了兩月,姑娘才情無雙,佳句頻出,實讓人大為佩服。今日,姑娘曾說想要與我結為連理,我思之甚久,婉拒了她。”
“八月十五,牡丹再次向我提出,想要我幫她贖身,可我隻是一個八品的教習罷了,如何能花得起那般多的銀兩來向他贖身?而且此事也不能告知家中,若老父聽聞我整日間在煙花柳巷廝混,必定大為光火。對了,今日是中秋節,我隻在秋波樓待了半宿,便回家過節去了。臨走時,牡丹的眼神,宛如一根針一般,紮著我的心。”
“八月二十,今日同郭兄飲酒時,無意間透露想要捐官的事情,卻被郭兄一頓指責。我怎麽也想不明白,我隻是想要在官場上更進一步罷了,為何郭兄卻如此阻攔?哎,真是人心隔肚皮,本以為你是我的摯友,卻不曾想,你竟然如此的不為我著想。實乃人生之憾事!”
“八月二十一,捐官所需錢財,業已準備妥當,隻待機會便是。”
接下來的內容,陳團便再沒有看下去。
因為他確定,這本劄記,應當就是陶安然的了。
緊接著,他在書箱當中,發現了一個已經看不出本色的荷包。
荷包上麵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也不知是因為放的時間太長,還是因為這荷包當中所裝東西的緣故,剛剛陳團聞到的那股黴味,就是從這個荷包當中散發出來的。
隨即,陳團不敢怠慢,急忙轉頭叫道:“張伍長,有發現!”
張淩在聽到了陳團的聲音之後,急忙邁步走了過來。
從陳團手中接過劄記和荷包,張淩麵色嚴峻地翻開了劄記。
看了片刻之後,張淩臉上布滿了喜色,對著陳團說道:“衡圓,你很不錯,這劄記是重要的線索!”
陳團倒是沒有張淩那麽高興,他的眼光緊緊地盯著張淩手中的荷包,問道:“張伍,這荷包不打開嗎?”
張淩點了點頭道:“先把這荷包帶回去,等回了除邪司之後,咱們再將它打開。”
陳團點了點頭,並未多說什麽。
二人繼續埋頭搜查起來,隻是,這間學堂之中,再也沒有找到其他有價值的線索了。
時間差不多快要來到午時,張淩朝著陳團揮了揮手,對著陳團說道:“走吧,咱們現在出去,叫上那幾個人,去水月樓吃點東西,一是給你接風,二是將咱們搜查到的線索總和一下。”
陳團點了點頭,跟著張淩走出了學堂。
半個時辰後,水月樓二樓雅座。
水月樓是一座三層建築,就建在玄都城的東城,因為緊靠著一條名為匯通河的河流,所以取名為水月樓。
此處,乃是城中比較上檔次的酒樓了,平日間除邪司眾人都喜歡來此地聚餐吃酒。
六個人分賓主落了座,等小二將酒菜上齊了之後,餘添屏退了夥計,將房門關好,眾人邊吃邊談論了此次的案情。
餘添先往自己的嘴裏塞了一塊雞肉,一邊嚼著,一邊對眾人說道:“我和老王去了趟吏部,找到了一位平日間同我們交好的官員,通過他,我們調查到了這位陶安然的基本情況。”
王德發點了點頭,對著眾人說道:“陶安然,天昭十年進士,曾任國子監教習,於天昭十九年調離國子監,現任豫州懷慶府安慶郡,郡監通判。”
張淩夾了口菜,放在嘴裏慢慢咀嚼,雙眼微眯說道:“也就是說,他在國子監足足呆了九年的時間。去年才離開了國子監。”
“沒錯。”餘添將自己嘴裏的食物咽了下去,對著眾人說道:“他與郭孝義並非同榜,郭孝義是天昭十一年的進士。”
“唔……”張淩沉吟了片刻,問道:“吏部應該是有官員考核的結果的,這一年當中,吏部給的考核結果是什麽?”
“乙上。”餘添又往嘴裏塞了口魚肉,含糊不清地說道。
“乙上?”
張淩聽到了餘添的話之後,順便陷入了沉默。
老實說,良上這個評價,並不算多好。
大玄對於官員考核製度共分為八等,甲上、甲下、乙上、乙下、丙上、丙下、丁上和丁下。
一般來說,隻要在任期間不犯什麽大的過錯,那麽評價基本上就都是甲等。
可這位陶安然,竟然被評為乙上,這就讓人意外了。
難不成,他這任職期間,還曾發生過什麽重大的過錯不成?
不過,張淩倒是沒有再深究的意思,雖說除邪司有監察百官的職能,但是這也僅限於當地的除邪司。
換句話說,京城的總衙,隻有監察京官的權限,而陶安然是在豫州任職,不屬於他們的管轄範疇。
而此時,一邊正在吃著青菜的竺春,抹了抹自己的嘴唇,對著眾人說道:“我和小塗也在國子監找了一下那幾位教習,他們的話中說,隻是在學堂當中聽到了鬼嘯,並未聽到具體內容。也就是說,現在郭孝義聽到的那句話,沒有其他的佐證證明是真實的。”
眾人聞聽此言後,紛紛停住了動作,然後互相對視了一眼。
這事情,有些奇怪啊!
若是鬼嘯此事屬實,那應該其他的教習也能聽到鬼嘯的具體內容才對,可現在卻出現了問題就是,能聽到鬼嘯,但是卻聽不到具體的內容。
難不成,這句話,是郭孝義編的不成?
可為什麽他要編一個這樣的內容呢?
這對他有什麽好處麽?
而此時,陳團想到了那個荷包,轉頭對張淩說道:“張伍,咱們不如把荷包打開來看看?”
張淩點了點頭,手指在虛空中點了幾下,布下了禁製,然後掏出了荷包和劄記,對著眾人說道:“諸位,這是我和衡圓在學堂中發現的,你們先看看這本劄記。”
說完之後,將劄記扔在了桌子上。
眾人傳閱了一番之後,紛紛喜上眉梢。
因為這本劄記實在是太重要了,這就相當於直接證據了。
張淩此時將荷包放在桌上,對著眾人說道:“把家夥都亮一下,我總感覺這荷包當中的東西,不是什麽好東西,咱們以防萬一。”
陳團聽到後,直接將手放在了春鳴的刀柄之上,而竺春卻是從儲物袋當中掏出了一柄降魔杵,甘塗將一串念珠從脖子上掏了出來,至於餘添和王德發,他們的手此時也放在了佩刀的刀柄之上。
張淩見眾人已經準備妥當,點了點頭後,輕輕地將荷包上係著的紅繩解了開來。
慢慢地打開了荷包,眾人紛紛扭頭看去,發現一縷青絲,出現在了荷包的內部。
“這.……”
還不等張淩把話說話,一陣陰風直接從荷包當中刮了出來,緊接著,一道若有若無的人型陰影,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看輪廓,像是一個女人。
“你是誰?”
張淩一邊對女子喊話,一邊瘋狂地朝著眾人打著手勢,意思是讓他們將這陰影圍起來。
眾人哪敢怠慢,法器紛紛出鞘,瞬間就將陰影圍了個嚴實。
“還我心來.……”
女子虛無縹緲的聲音,從陰影的口中傳出,聲音雖宛如黃鸝,但語氣卻極為滲人,無奈、苦澀、委屈、仇恨等等複雜情緒,宛如潮水一般朝著眾人襲來。
“不好,這玩意有變成嘯心鬼的趨向!大家趕緊出手將她製住!”
張淩一聲斷喝,佩刀出鞘,宛如一隻下山猛虎般,朝著陰影撲去。
就在這時,陳團突然感到自己腰間懸掛儲物袋的地方開始發燙,他急忙將心神沉了進去,眨眼間便看到了此時宛如一顆璀璨星辰一般的引魂燈。
陳團不敢怠慢,急忙將引魂燈從儲物袋中取出。
在引魂燈出現的瞬間,那陰影便化作一道飄渺煙氣,直接飄進了引魂燈當中。
眾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化給震住了。
原本都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將鬼物製服了,可現在鬼物竟然被陳團手中的法器直接收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蓄力了許久的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一般,讓人有些無奈。
“衡圓,你這法器.……”
張淩率先出聲打破了尷尬。
“哦,二國師送的。”
陳團撓了撓頭,對著眾人說道:“就是那個玉虛子二國師,他送的。”
眾人紛紛無奈。
我們當然知道玉虛子是二國師,可是,事情的重點,不應該是他為什麽要送你這法器嗎?
陳團見眾人表情各異,知道他們可能是在好奇這盞燈的來曆。
想了想,自己的身份遲早是要曝光的,於是便開口講述起了自己在鬼潮當中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