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放開我
“希望永遠無用的建議。”顏溪這樣說道,孫行遠看著她氣呼呼的模樣,隻是笑。
“雨停了,我要走了。”顏溪起身,對孫行遠說道,“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孫行遠也站起來:“那王妃想去哪裏?”
“你很煩啊。”被人管,尤其還是被不應該的人管,顏溪很不樂意,哪怕或許對方是在關心她。
“別跟著我啊,再跟著我,我們就連朋友都不是了。”顏溪說完之後,就拔腿往亭子外走去了,孫行遠則倚在亭台柱子上,看著跑得比兔子還急的女子搖頭失笑,他環著胸,看了看遠處高遠的天空,似笑非笑地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了。
一襲黑衣的男子在隱蔽的樹林裏行走著,他沒有走大道,他已經很少出現在人群之中了,因為麵具的緣故很容易被人家注意,多年的黑暗跋涉,他已經不大能自如地周轉在人們的注視之中了,他在樹林的深處,很隱蔽很隱蔽的地方紮了一個茅草屋,他的娛樂活動也已經沒有以前那麽多了,他現在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看看書,有時候會撿來幾個碗,放上水,每個碗裏麵的水都不同,他就拿一根棒子,在那裏敲打著碗壁,聽著伴隨著手的敲打,一聲聲傳來的樂音,雖然音難免敲得不是很準,但是那質樸的聲音傳到耳朵裏的時候,猶如天籟般婉轉動聽,外麵偶爾傳來幾聲鳥鳴,叮叮輕輕敲打的聲音就與鳥鳴聲融成了一體,好像遙相呼應似的,有著格外和諧的旋律與韻調。
在這樣一個時候,戴著麵具會很難受,感覺身處牢籠,被束縛了一樣,於是臉上的麵具就應聲落地,被隨意地丟到了一旁,臉上還是悶悶的,極不舒服,再伸手,撕掉了那一層千瘡百孔,看得人頭皮發麻的人皮,一張因為常年得不到光照的俊美臉孔就蒼白地顯露了出來。
那張爬滿疤痕的人皮是他自己製作的,其實很粗糙的一件成品,但足以忽悠住別人,因為任何一個人都不大能盯著一張惡心的臉望那麽久,就算有那樣強大的忍耐力好了,可是這不是比賽,比誰更能發現漏洞,而是人與人之間正常的交往,不會有人無禮地盯著一張殘缺的臉看那麽久的,他越坦蕩,越沒有人會那麽注視,這點,屢試不爽。
他現在的日子,過得就像是清修一樣,很少有大悲大喜的時候,這樣的日子很無聊,很寂寞,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如何甘於寂寞的人,沒有文人雅士那樣高潔的情操,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有著普通的喜怒哀樂,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想和她生兒育女,想和她一起白頭偕老,做世間所有平凡普通夫妻中的一對,在兒女承歡膝下,子孫滿堂的歡笑聲中,牽著她的手一起死去,那樣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才是他認為的永恒。
而這樣的山間小築,看似清雅脫俗,可是,那是逼出來的風骨。如果有選擇,他從來都不會想像這樣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聽樂音,一個人看花看鳥,一個人給自己講故事。畢竟,人不是生來就享受孤獨的,更何況有過那樣絢爛,那樣熱烈,那樣美好的塵世生活後,孤獨,就如同毒藥一般,在每個夜深人靜的舊夢中,不斷地啃噬著他的肉身與靈魂。
可是這樣的狀態,他終其一生,都無法再改變,他隻能,永遠地這樣孤獨下去。
他有時候,想過自盡,可是又好像有什麽東西牽絆在心裏麵,明明知道那不該是再牽絆了的,可若要就那麽放棄掉的話,好像又有點不舍,有時候,刀已經架到了脖子上,可就是,無法橫下心來。
總會在他堅定信念,決心就那麽奔赴黃泉的時候,有那麽一個聲音蹦出來,活著,活著,活著……
那是誰的聲音,他比誰都要清楚,那個聲音很清脆,很甜軟,就像是枝頭開著的淺色花朵,被風顫動出微甜的幽香,有時候那個聲音是笑著的,在他耳邊說,活著,活著,活著就有希望,有時候那個聲音是帶著哭聲的,好像充滿了乞求,充滿了無助,在求著他,活著,活著……
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傾城色。
隻有在回憶往昔的時候,才是快樂的,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從前,好像所有的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改變,可是當從往昔中回神過來的時候,寂寞,又那樣密不透風地籠罩著他,抬眼看到的,是茫茫四野,是幻霧飄渺,是他不想要,但卻無法排遣掉的虛空,無孔不入,周而複始。
你知道那樣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嗎?
你知道,愛而不得,是怎樣一種絕望嗎?
你有沒有恨過自己的無力,你有沒有想用盡一切,拚盡全力也要做到的事情,但事實卻告訴你,你所做的一切隻是在徒勞無功地碰壁?
顏溪邁上王府大門的台階的時候,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揉揉鼻子,皺著眉頭嘟囔道:“是不是感冒了啊?”
“王妃你可回來了!王爺找了你好久了!”護衛一看顏溪現身,以為自己在做夢,不是說派了很多人出去都找不到王妃嗎?怎麽突然回來了,護衛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眼花,於是大聲地驚喜地說道。
顏溪悶悶地說道:“嗯,回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許是聽到了護衛的聲音,西門築從裏麵迅速出來了,他一見到顏溪,就馬上走上前來,著急地問她:“你到哪裏去了?有沒有發生什麽事?看你頭發濕成這樣,為什麽不早點回來?”說完,就拉住顏溪的手,帶著她往裏麵走去。
“要廚房快點燒水!”西門築命令下人燒水,火力全開,水燒得很快,一排排下人們提著水桶給顏溪的浴桶加水,當身體浸入水中的時候,顏溪感到身心都被滌淨了,呼吸間都感覺輕鬆了很多。
就在顏溪在浴桶中昏昏欲睡的時候,一個腳步聲突然出現在她的耳邊,她從水麵的倒影中看得到來人是誰,可她竟然下意識地蜷縮起來自己的身體,並以手護住胸部,形成一個戒備的動作,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像個刺蝟一樣,但是此時此刻,她已經無力去想那麽多。
男人的手突然放到了她的肩膀上:“還疼嗎?”
顏溪沉默了一會,才說道:“不疼了。”
“那……”
“我洗完澡再跟你說話好嗎?現在,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顏溪,我們是夫妻。”西門築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沉重,“為什麽你那麽防備我?”
“我不是防備你,而是……”顏溪突然也不知道說什麽了,隻能毫無說服力地道,“隻是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花瓣浮在浴桶的水麵上,顏溪修長潔白的纖細雙腿在浮動著紅色花瓣的水中若隱若現,仿佛蒙上了一層妖嬈的輕紗一般,分外的迷人,從男人的角度看下去,可以看到女子微微露出來的,渾圓誘人的胸部,雖然她身子不自覺地在往下縮,可是胸前的誘人,依舊在水中影影綽綽,若有若無。
“我知道,你已經另外有喜歡的人了,對不對?”
“西門築,請你不要這麽揣測我。”
砰的一聲,水麵綻開巨大的水花,顏溪的身體頓時騰空起來,她的手臂被西門築拽住,他一把把她從水中拉了出來,顏溪大驚,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一件外衣,覆在了自己的身體之上,可是他卻抱著她,大步往床上走去。
砰的一聲,她的身子被他扔到了床上,她掙紮,他卻狠狠地禁錮住她。
“回來這麽久了,幾個月了,你對我一直都是這麽不冷不熱的,為什麽?剛開始你推開我,我不怪你,我給了你適應的時間,可是到現在,幾個月了,你的狀態依然沒有調整過來?為什麽你離我越來越遠,為什麽你拒絕我的親吻,拒絕我的擁抱,拒絕我的親近?你知道這樣我有多傷心嗎?”
男人質問的話語讓顏溪瞬間就沒有了力氣,她大大的眼睛滿是茫然無措,無力地央求道:“對不起,請再給我一點時間,不要現在好嗎?晚上,晚上我一定會……”
“我就要現在!”伴隨著這句話的落地,男人的眼睛充滿野獸般的暴戾,好像那麽的勢在必行,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他那樣俯瞰眾生般地宣布道,“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我要你現在就屬於我!”
說完,他就像在牢籠中束縛了了太久,突然被放出的野獸一樣,不再壓抑,而是流露出最原始的獸性,唇印在了顏溪的唇上,開始在她口腔之中毫不顧忌地索吻起來,她掙紮,可是他一把扯住她的頭發,讓她隻能屈從於自己。
“放開我!你混蛋!放開我……”顏溪狠狠地推他,可是頭皮上傳來的疼痛,讓她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很是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