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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我隻是給王妃一個建議

  “說了不會去很久?為什麽這麽久了還不回來?非要我到處去找你……為什麽躺在這樹下?成什麽樣子?一直以來你都是這樣的嗎?”


  突然間,一道閃電在空中劈過,南來北往的候鳥盤旋在低空,不時發出引頸的長鳴,天空變得越來越低沉,烏黑的雲層堆得越來越厚,仿佛隨時有大雨將至,從剛才的花鳥晴空,到現在的黑雲傾壓,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顏溪聽到的,就是這樣,帶著隱約怒氣的質問,說得不好聽一點,就像是,在罵她。


  顏溪從躺著的地上起來,抱著膝蓋,眼睛半垂著,沒有去望西門築,她的睫毛微微垂著,像是欲飛卻已折斷翅膀的蝴蝶:“以前,你從來不會這麽說我,如果我躺在某一株樹下,你隻會在我身邊席地而坐,有什麽要緊的事,你會同我說,而我也不會那麽不識大體地賴著,如果沒什麽事,你就會陪我,隨意地說說事情,說說你愛看的古詩,說說你最近又從哪裏哪裏引進了什麽盆栽,栽上了什麽花,有時候有點傻,獻寶一樣地說著……”顏溪的聲音很平靜,好像沒有什麽感情,單調地在那裏陳述著。


  “你很難過嗎?很傷心嗎?因為現在的我不像以前了,你就很討厭我嗎?不願意跟我親近,對著我笑的時候也那麽的敷衍,跟我在一起你很累嗎?”不知道什麽話觸怒了西門築,此刻的西門築好像一頭失控的野獸一般,一把抓起顏溪細瘦的胳膊,她的身體頃刻被他壓在樹木與他之間,動彈不得,“為什麽老是要想起以前,忘掉以前那一切,接受我的變化,一切重新開始,不好嗎?”


  顏溪感受著他灼熱的氣息,心裏的不適一層一層地湧上來,那種陌生感讓她感覺到很不舒服,極其不舒服,她皺著眉頭反問:“為什麽要忘掉以前那一切,為什麽不能想起以前,跟現在的你相比,跟現在說不上話的你相比,我更喜歡以前的西門築……”


  “啪”的一聲,西門築一個重重的巴掌甩到了顏溪的臉上。顏溪錯愕地瞪大眼睛,她的臉頰瞬間高腫了起來,嘴角,也有鮮血在流淌出來,一絲一絲的,掉進鋪滿花瓣的地上,那個曾經,他們一起躺著的地上。


  顏溪眼睛裏懸著淚花,可是,她一直,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她隻是看著出離憤怒,打了她一個耳光之後,仍舊不能冷靜下來的西門築,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可是,他隻是轉身了,留她一個人在那裏,自始至終,都沒有一句道歉的話給她。


  不久之後,雨點劈裏啪啦掉落了下來,行走在雨中的西門築好像突然間冷靜了些下來,他拔腿就往回跑,可是,樹下的女子,已經看不見身影,無論他怎麽呼喊她的名字,無論他怎麽在附近找她,都無法,讓她出現在他的麵前。


  雨霧蒙蒙中,顏溪放眼,隻看得到模糊的一片,她往前走著,雨下得那樣大,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裏,臉上的紅腫還那麽高高地聳了起來,像是一塊醜陋的疤痕,雨點打在她的臉上,那樣的疼。


  一襲黑衣的男子站在遠處,他看到了在那邊聲嘶力竭呼喚顏溪的男子,那個男子在花樹下大聲地呼喚著對不起,他好像充滿了歉疚,他的眼睛裏,也好像飽滿著深情,而另一邊,他看到了在大雨之中,踽踽獨行的女子,她的背影,那麽的消瘦孤獨。


  “王妃真是太不可愛了。”一襲黑衣的男子突然間走到顏溪的身邊,一把拉住顏溪的手臂,她的人到了他的懷裏,他一個飛身,他們就進了一處亭台之中。


  “別管我。”在亭中,顏溪又要走出去,可是卻被孫行遠一把扯住胳膊。


  “放肆,本妃的手臂是你說碰就碰的嗎?”


  “喲,學會擺架子了,以前你可……”孫行遠像說了什麽不該說的一樣,立馬止住了嘴,露出訕訕地一笑,“王妃見老朋友活著,竟然都沒有一絲觸動,反而一張嘴就火氣衝天的,王妃不覺得太薄情了嗎?”


  “我……”顏溪一時間說不出什麽話來了,她一扯動嘴角,臉就很疼,可是,她一點也不想孫行遠看到她的窘迫,她沒有把自己的心事展露給別人看的癖好,她此刻,隻想逃開這裏,可是她知道,很快她就會被孫行遠拽回來,她可不想跟他上演你追我打的戲碼。


  顏溪困窘皺眉的模樣看起來有一些可憐,頭發滴滴答答的有水掉下來,她那樣子,就像一隻被人拋棄的小狗,幾乎是出於條件反射般,男人的衣服,瞬間就蓋到了顏溪的身上,雖然他做出這個動作後就後悔了,他不應該同她這樣接觸的。


  有時候,心裏難受的時候,別人不管不理還好,自己好像女戰士一樣什麽也打不倒,可隻要有一個人說什麽安慰的話,或者是一個心疼的眼神,就能讓所有的武裝崩潰起來,哪怕,做出這樣安慰舉動的人,隻是一個素昧平生的人。


  顏溪已經逼退回去了的眼淚,就這樣再一次地漫出眼眶,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你別哭啊。”他招架不住,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


  “你走開,不要碰我。”她很凶巴巴的語氣,可是一流著淚說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絲毫威懾力了,就像是一隻病弱的小母獅,秀眉緊皺,看起來可憐得很。


  “喂,孫行遠。”氣氛好像已經得到控製,過了一段時間後,雨還沒有亭,顏溪和孫行遠就在亭台間的石凳子上坐了下來,顏溪沉默了一下之後突然叫著孫行遠的名字。


  “什麽?”


  “你那個時候怎麽突然走了?害得我還以為你……”


  “以為我死了?”他的笑容有些玩世不恭。


  “閉嘴。”


  “王妃好像很關心我?”


  “關心你什麽時候離開我,冤魂似的跟在我身後,真煩。”


  他知道她一別扭話就會朝著相反的方向說,他也不點破,笑笑說道:“暫時還不走。”


  不知道怎麽的,他突然望向外麵下著的大雨,眼裏好像染上了鉛灰的色澤,顯得有點沉重,聲音也沉了幾分:“大概,幾個月之後就走吧。”


  “你為什麽老是跟在我背後,我現在已經回京城了,不需要你跟著我了。”


  他沒有說話。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你別跟著我,浪費你自己的時間,我不需要別人那麽保護我,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自己的事情?”他有點恍惚地說道,一瞬間,眼睛變得很是迷離,好像不知道什麽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一樣。


  “對啊,想做的事情,”顏溪狐疑地皺起眉頭,“難道你沒有想做的事情嗎?”


  “那個……有吧。”


  “那就對了啊。”


  他話題一轉:“不過王爺和王妃關係不好,這點讓我很是擔心啊。”


  顏溪沒有賭氣地說別提他,現在的她,好像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她隻是很茫然很茫然地看著戴麵具的孫行遠:“你在什麽情況下,會打自己喜歡的女人呢?”


  孫行遠聳聳肩:“我沒有試過。”


  “不過讓我回答的話,應該是喜歡的女人背叛了我的時候吧,不過那可能永遠不會到來。”


  “你這麽相信……”


  “我當然相信。”孫行遠嘴唇似笑非笑,可眼睛裏的神色,卻那樣認真,他就那樣一眨不眨地望著顏溪,意識到什麽,才移開了視線。


  “當時,他一定很生氣了,可是我說錯了什麽嗎?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生我的氣,他說,要我忘記一切,忘記以前的種種,接受現在的他,重新開始,奇怪,我和他之前又沒有發生過什麽不愉快,我為什麽要忘記以前?”


  “以前的西門築是他,現在的西門築也是他啊,為什麽我說我喜歡以前的西門築的時候,他那樣的生氣呢?他以前衝我凶的時候都很少,可以說沒有,我實在接受不了,他突然間這樣對我啊……我們之間,真是變了太多太多,有點,找不回當年的感覺了。”


  “其實,我也覺得,王妃應該忘掉以前。”孫行遠這樣對顏溪說道。


  “為什麽?那都是一些珍貴的回憶,我做的,應該是讓西門築想起來啊。”


  “有時候吧,不記得一件事就是不記得,或許那很美好,可是站在失憶者的角度來說,那越美好,越會讓他困擾,因為他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尤其是男人,就等同於在跟他說他腦力不足,想不起來的時候,他會發現他一點用也沒有,尤其是他那麽愛你,會更希望與你有共同的記憶,體會你所體會到的喜怒哀樂,可是這一些,他用盡再大的努力,卻都無法做到……你說他該是什麽樣的心情?”


  “我……”顏溪一下被孫行遠說倒了,“原來這樣。”


  “當然,我覺得吧,有一些感覺實在回不來了,那就算了,王妃實在覺得在一起無趣了,不如就浪跡天涯,清風明月為伴吧,或者,遠離這傷心之地,另覓佳偶……”


  “你在說什麽啊?”顏溪皺著眉頭說道,“我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了,怎麽可能離開他。”


  “我隻是給王妃一個建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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