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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西門築呢

  顏溪再度醒來的時候,感覺頭暈暈的,眼前一片模糊的景象,她這是在哪裏?她的腦袋像是被一團亂麻纏住,像是有什麽東西攪在了一起一樣,格外的壓抑與難受,她想說些什麽,可是她隻能張張嘴,什麽聲音也發不出,這種感覺難受極了。


  “醒來了!”一個低聲的聲音響起在顏溪的耳畔,“水,拿水來!”那個聲音這樣說道,很快一碗水就端到了顏溪的麵前,一隻手從後麵托起顏溪的頸項,將水一點一點地送進顏溪的嘴裏。


  因為水的浸潤,身體舒服了很多,喉嚨也沒有那麽的幹澀了,她也漸漸能看清楚眼前的景物了,她看到了熟悉的臉,那是許昌和李秀的臉。


  許昌和李秀一直陪伴著他們的王爺主子來到了邊疆,他們也知道王爺身邊的小親兵就是王妃顏溪,所以在私下裏一直對顏溪多有照顧。


  腦袋不再那麽的混沌難受,顏溪心裏麵的一些情緒陡然地高漲了起來,抓住許昌的袖子,睜大眼睛問:“西門築呢?”


  “你們救起了我,應該連他也救起了吧!”顏溪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格外的透亮,透出濃濃的期待,可是那樣璀璨如星辰的眸子卻在看到許昌和李秀滿麵愁容的時候,倏忽暗淡了下來。


  “你們沒有找到他!也就是說……”顏溪突然掀開蓋住身體的厚實的被子,站起來的時候腳步有極大極大的虛浮,可是她還是大步往前堅定地跑去,可跑了兩步,就被李秀撐開的雙手攔住。


  “王妃要幹什麽!”


  “滾開!”顏溪大喝一聲,她麵容慘淡,眼神黯淡,卻能發出如此中氣十足的一句嗬斥,讓李秀不由得怔了怔,而就在這怔愣的時候,顏溪大力地推開李秀,朝外跑了出去,李秀又不好去抱住顏溪不讓她走,更不可能用繩子捆著她,這實在是以下犯上,隻好跟許昌一起,大步追上顏溪的步伐,穩穩地跟在顏溪的後麵。


  顏溪站在軍營裏停了一會,似乎在想清楚這是什麽地方,然後,像是明確了方向一樣,一瞬間之後就大步邁開了,她跑得那樣急,那樣快,很難相信她是一個戰鬥了整整一天,滴米未進,又遭逢了愛人離去那樣巨大人生變故的人,她好像一個女戰神一樣,拚著一口氣往前走,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不好!王妃看樣子是要往聚陸原的懸崖邊跑去!”許昌眉頭一皺,沉聲說道,他的話剛落音,李秀也是眉頭一緊,兩人大步前行,一直追著顏溪的方向而去。


  懸崖邊的這裏,還躺在許多許多的屍體,更多的是敵軍的,當然自己軍隊也是死了人的,但後來因為援軍的趕來,使得這裏的勝利方成為了西門築軍隊,西門築軍隊當然不會善待敵人的屍體,所以這裏敵軍的屍體無人搬運,就那樣地躺在地上,橫七豎八的,斷手斷腳斷腦袋的,鮮血都已經幹涸了,紅到發黑的色澤,看起來那麽觸目驚心,巨大的山風吹過來,顏溪長長的頭發被吹起,石子被嘩啦啦地卷起,與此同時,還伴隨著一股殘餘的血腥味,聞起來讓人有些作嘔。


  西門築,你在下麵嗎?你就在這寒冷的懸崖下麵嗎?深不見底,暗無天日的懸崖下,你過得還好嗎?


  “王妃你幹什麽!”眼疾手快的許昌飛身往前,再也顧不得任何地一把攔腰抱住顏溪,震驚且悲痛的聲音那樣響亮地在顏溪耳邊響起。


  “放開我!讓我下去找他!放開我!”顏溪歇斯底裏地大吼道,像是一隻完全失控的小獸一般,在拚命地掙紮出許昌的桎梏,她那麽用力那麽用力地呼喊著,“放開我,我要去找他,他就在下麵啊!”


  “王妃!您知道您昏睡了多長時間嗎?三天啊!派下去尋找王爺的人至今一個都沒回信,他們全都消失了!聽當地的人說下麵是一片泛著毒氣的沼澤,王爺,王爺凶多吉少了啊!”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希望了啊!李秀朝著顏溪痛心疾首地說道,沒有任何一個人希望那樣年輕優秀的男子就那樣地再也不見,可是有時候人還是要麵對現實啊!


  聽到李秀的話顏溪明顯怔了一下,那樣的慘白死寂瞬間席卷她的眼睛,她頓時像個木偶一樣僵僵地立在那裏,李秀的話仿佛宣判了她的死刑……可是下一刻,又有什麽閃亮的光芒在顏溪的眼睛裏亮起。


  “不會的!他不會死的!我們剛開始相遇時,也遇到了懸崖,我們一起跳下去的,可是我們兩個人都沒死,我們跳到了水裏,我們活了下來!現在西門築一定就在懸崖下等著我,他一個人在下麵很孤單的,我要去陪他!我應該去陪他是不是?!”顏溪不再那樣地掙紮了,但是她表情的變化很大,剛開始的時候充滿了希望,好像很相信自己所說的西門築不會死,可是後來,她用那樣可憐的眼神望著李秀,似乎期待著李秀能給予她一個肯定的回答,能點點頭告訴她,是啊王爺還完好無損地在下麵,能給她一點點的勇氣,可是沒有,李秀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口氣說道:


  “那樣高的懸崖啊,這是整個大陸最高的懸崖,下麵不僅有毒氣沼澤,還有荊棘,還有許多許多難以了解的魑魅魍魎,千百年來,據說身陷懸崖的人數以千萬計,卻就隻有一個人活了下來,那個人說,下麵簡直就是一個人間地獄啊……”


  “有人活了下來不是嗎!”顏溪的眼裏燃起了希望之火,那樣明亮而迫切的眼睛就那麽注視著李秀。


  “那個人不是從懸崖摔下去的,那是一個年歲近百的老者,他是自己從很遠的地方取道進入懸崖底部,一路跋山涉水而去的,他說那個地方是一個集全了所有罪惡恐怖的地方,沒有一個人能回來,也正如他所說,除了他之外,再沒有一個人能回來,探險求真的人尚且不能,更何況從這樣險峻之地直摔而去的人呢?這懸崖峭壁,沒有任何橫生的樹木,也沒有任何突出的岩石,也就意味著,摔下去的人沒有任何緩衝,九死一生啊。”


  “我不相信!不相信!你說的都是騙我的!我知道了,你們一定也是背叛了西門築,一定是這樣!所以你們才不希望我找到他!你們放開我!”顏溪情緒漸漸激動起來了,也開始變得不正常起來,她整個人無比的躁動,眼裏燃燒著一種要將整個宇宙毀滅的感覺。


  她這樣,讓許昌和李秀心裏也是很心疼的,王爺和王妃對人多好啊,他們多麽的幸福啊,可是現在卻發生了這樣的人間慘劇,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接受心愛的人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離去的吧……王爺還那麽年輕啊……


  王爺和王妃風風雨雨都過來了,卻在這樣的時候,被迫分開,並且永遠都不可能再見到對方的麵,這對王妃而言,該是一個何等的打擊啊……


  “王妃,想想小世子們吧!他們還那樣小,你忍心就這樣丟下他們嗎?”許昌的聲音摻雜著傷感,這個平日不苟言笑的男人在此時也變得那麽的憂愁,他的聲音低低地在顏溪耳邊響起,像是一根細細的線一樣,將處於瘋狂的,崩潰的邊緣的顏溪,一點一點拉回現實的世界裏。


  可是現實的世界那樣痛苦,要麵對現實,是那樣殘忍的選擇,顏溪隻感覺胸腔裏有一把濃烈的火在燒,片刻又像有數九寒天的冰霜毫不留情地朝她砸來,她的胸口那樣疼,前所未有的疼,像是全世界都已經不在了一樣,那個在她傷心難過時會溫柔抱住她的男子,那個笑起來老是不正經的男子,那個給予了她那麽多的溫暖,為她打開了一片新天地,成為了她人生中最重要一部分的男子,就那樣,那樣地再也不見了。


  好痛苦啊,顏溪感覺心裏格外的難受,胸腔裏有什麽灼熱的東西在湧動著,鮮血絲絲縷縷從她的嘴角溢了出來,可是她卻感覺不到疼痛,她隻感覺到壓抑,糾結,腦袋像要裂開了一樣,有無數匹的烈馬在奔騰著,她伸出手,朝自己的腦門上狠狠一擊,大片大片的黑暗瞬間將她包裹,很好,不會疼了,就那樣,安靜地睡去吧。


  “娘,娘,我們出去曬太陽吧!今天天氣很好哦!”轉眼,已經到了兩個月之後,顏溪被許昌他們護衛著,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已經從邊關回到了家中,此時此刻,睡在房中的顏溪被小小的丘丘抓住胳膊,小小的孩子天真無邪地笑著,試圖將顏溪從床上拖起來,而顏溪,也沒有多大的反抗,似乎曬曬太陽也好,她就胡亂地穿了件衣服,麻木地任由孩子拖著,麵無表情地往前走去。


  今天的太陽確實很好,因為現在是春天了,到處鳥語花香的,那樣的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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