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本來,古先生以為也就這樣了,喝完了最後的那點酒就準備起身,和秦少權說聲告辭便各奔各的了。不承想,屁股剛抬起,就被秦少權給叫住了。


  “先生,有一點私事還想要請教一下。”


  得!又坐回原位吧。“什麽事?”


  秦少權下意識地左看看右看看,見真沒有人,才開口道:“我的心思,想來先生也明白吧?”


  古先生才不正麵回答,“我乃愚笨之人,還請公子明說。”


  知道古先生是有意為難,秦少權隻能把話挑明,“先生說笑了,你哪裏會不明白。不過,既然先生想聽我說,我說便是。你也知道家兄那人很是厲害,但他的心思似乎並不全在秦家那些錢財上。我嘛,心思單純,隻想多點錢財過好日子。所以,才與瑞清兄妹定下了多多撈錢的計劃。可現在,這兩人一個死了,一個尋不著蹤跡。除開他們,我手上著實沒有自己人。這以後的一切隻怕全都得聽家兄的了。”


  “怎麽,公子對令兄有意見?”


  秦少權沉默了一小會兒,“家兄雖然說著要把秦家全部財產弄到手,可卻從未說過會分給我多少啊?”


  古先生眼光一凜,站起身,來到窗邊,眺望外麵的殘雪景色。冷!“公子想要幾成?”


  “唉!瑞泠折損的真是淒慘。”秦少權這一聲歎到真有三分真心,“我拿五成也合理吧?”


  “公子覺得令兄願意嗎?”


  “如果先生肯幫忙,我就能多幾分把握讓家兄同意。”


  “怎麽幫?”


  “瑞清。”


  “公子的意思,是讓我找到瑞清後隻告知你一個人?”


  “瑞清真的非常重要。”


  “令兄何其人也?公子真以為掌握了瑞清就能逼他就範?”


  “一定能,否則,公堂之上,我也是一個很好的證人。性命和財產,家兄自能衡量孰輕孰重。”


  古先生的內心如同那湖麵,雖寒但平靜無波,“令兄可是給了我很好的籌碼。公子的籌碼如何?”


  “家兄答應先生的自然不能少,除開這些,我隻能替先生做一件事。”


  “什麽事?”


  “秦昂那個陣法的所有東西全部送與先生。”


  古先生臉上的肌肉不由輕輕顫了顫,這個誘惑還有些力度的,“公子這話當真?”


  “我又不是家兄,我隻愛錢財。那些東西對我來說並無用處,送給先生反倒了卻了一樁麻煩。”


  “此事…………”古先生才想要回話,眼中忽然閃入了一個小小的影子,幾下晃到了湖邊的樹後麵,然後探出了腦袋。雖然看不清臉,但這行動也能猜出與自己所在的湖中茅屋有關。“公子,可是帶得有人來?”


  “沒有,見先生這事,我一人足矣,多個人不就多一分風險麽?”


  “哈哈,”古先生一笑,“公子招了個小尾巴。”


  “什麽?”秦少權從蒲團上驚坐起,跑到窗邊就要往外看,“在哪裏?”


  古先生攔住了他,“公子不必著急,且探探他的虛實再說。”


  “這如何探?”秦少權有點後悔沒帶幾個人來在外麵守著,隔這麽遠,就算跑出去抓,人也早跑了吧。


  “抓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古先生從袖中拿出了一件什麽東西,秦少權隻見他手一揮,“啊啊啊!”外麵便響起了一連串的尖叫聲,緊接著這尖叫聲進了屋,伴隨著一個物體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之上。


  “哎呀!呀!好痛…………”那物體邊揉著屁股邊喊著疼。


  “你是什麽人?”古先生不容那物體再有動作,一隻腳立刻就踏了上去。


  “我不是人…………”被踩在地板上的物體是個年青的後生,穿著普普通通,與鎮上其他的青年並無二致,“我,我是說我不是壞人…………”


  後生臉朝下埋著,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你是不是壞人不要緊,我可不是什麽好人。你最好說實話,要不然,你回去的是個什麽樣子我就不能保證了。”古先生加重了腳上的力道,把後生踩得哇哇亂叫。


  “說,說什麽?”後生明顯不想說實話。


  古先生挑著眉毛斜眼看著腳下的後生,“這大冷天,你跑這裏來做什麽?”


  “看,看風景。”


  “你還是說實話吧,”秦少權蹲下身,對後生好言相勸,“這借口有誰會信?你說實話,我給你幾兩銀子如何?”


  “你們來得,我就來不得?要不,你們先告訴我,你們在這裏幹什麽,可好?”後生的嘴還挺硬。


  “你…………”秦少權還想要勸說勸說,但被古先生擺手製止了。


  古先生一腳把後生踢到牆角,近身逼住,從袖中取出一根長長的亮亮的細小鐵棍子一樣的東西,一頭尖尖的,“知道這是什麽嗎?”


  後生看了一眼,頗為疑惑,沒有回答。不過,心裏七八分知道不是好東西。


  “這叫刺腦針,”古先生緩緩地轉動著手裏的“細小鐵棍”,“從你的鼻孔刺入,一針直貫腦門…………”


  後生聽得一哆嗦,眼中浮上深深的恐懼。


  古先生繼續著自己的話,“你疼不疼我不知道,但你很快就會沒命,而你死了之後,身體上什麽也看不出來。我會散播消息,說你得罪神明,遭了詛咒,得了瘟疫。你死了不要緊,你的家人會怎麽樣了?你猜猜?”


  後生的臉此刻已煞白,咬著嘴唇,微微發抖,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古先生的這番話,別說被威脅的後生了,就是秦少權聽了也感覺是從頭冰到了腳。


  “先生讓你說,你就好好說!”秦少權忽然有點同情眼前這個後生了。


  “你是什麽人?”古先生又開始發問。


  後生聲音發著顫,沒一個字能吐清楚的,但意思還算是表達明白了,“我,我是,是個種地的,農閑的,的,的時候也去,……香粉,鋪,幫,幫,幫,忙……”


  “姓什麽叫什麽?”看後生嚇成這樣,古先生隻好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發問,省得問太多,把個好好的腦子給問成了漿糊。


  “齊,齊,齊有財。”


  “為什麽跑到這裏來。”


  “秦家,家,二太,太,太,太,讓,來,來的,盯,盯,他。”後生齊有財動作木木地拿手一指秦少權。


  “我?”秦少權一指自己的鼻子。


  “對,就是你。”這句到是說得很清楚,但隨之而來的便齊有財雙眼一閉,身體一歪,軟塌塌倒了下去。


  “怎麽,怎麽了?”秦少權嚇了一跳。


  古先生探探齊有財的鼻子,還有呼吸,“嚇暈了。”


  “啊?那怎麽辦?先生啊!你前麵的話真的有點重了,我聽了心裏都毛毛的。”秦少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還好,裏麵沒東西。


  “二太太為什麽會知道公子你的?”古先生關注的是重點問題。


  “我不知道啊?不過,老金他們見過我,或許是把我當成了李勇的侄子,想見見我吧。先生不一開口也問我要去秦家討多少銀子麽?”


  “嗯。二太太做事非常謹慎,可能是想找你給點錢,封了你的口,不讓你和衙門的人攪和在一起。”


  “那現在,這小子發現了先生,事情不就糟了?”秦少權不得不盤算著怎麽處理這個齊有財。可自己真就是個心軟的人,痛下殺手,有點做不到喔。


  古先生盯著齊有財,心裏也轉得飛快,繼而有了答案,“這事就不用公子操心了,我還有問題要問。交給我就行了。”


  “先生問完了問題又會怎麽樣了?”


  古先生一愣,不太明白秦少權的意思。


  “先生會把這件事告訴家兄嗎?”秦少權又換了一個問法。


  “公子,為何有此一問?這事是因公子而起的嗎?何況這隻是一件小事。再說,適才,公子的提議你就真的能保證我會答應,而不是去告訴令兄?”威脅這種事,誰又不會做。


  沒想到,這秦少權反而不慌不忙,“先生現在如此堅定不會幫我?可事實上你對家兄也沒多好吧?你就沒有在背後動過別的手腳了?”


  喔?這話有點意思。古先生問,“此話怎講?”


  秦少權道:“綠照峰上的房子怎麽就出現在大少奶奶的眼前了?瑞泠明明沒有去過綠照峰那裏,她的紅珠手串又是怎麽掉在那裏的?還有,真的有必要提醒大少奶奶,是有人在紅珠手串裏放了鬼魂來借水鎮生事嗎?”


  “這些我都解釋過了。”古先生平平淡淡地說。


  “先生的解釋自然是好的,但聽解釋的人真的會按先生的想法去想嗎?未必吧。況且先生的師弟羅公子又與林姑娘結了良緣,”秦少權古怪地一笑,“我當然不會有任何的想法,但有的人嘛,就難說了。”


  “令兄懷疑我了?”


  “先生本領高強,沒人敢對你怎麽樣。”


  “也就是說有了更高強的,就可以對我下手了?”


  “不,要找高強的人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不過,…………”


  “不過什麽?”


  “先生可想知道秦家那位仙姑的下落?”


  “林三姑?”古先生微微吃了一驚,“公子知道?”聽秦少權這話,難道是有人想用對付林三姑的方法來對付自己?那不管林三姑出了什麽事,看來都不是好事。


  “我前麵的提議,先生考慮得如何?”秦少權又怎麽會是個那麽輕鬆就把底牌給人看的。


  不過,古先生到底是古先生。也不是一個輕易就會下承諾的。


  “秦家那一大堆人還活著了,公子急什麽。反正,你與令兄現在的目標是一致的,且等事情能見個眉目了,再圖後事也來得及。”


  “那先生好好考慮考慮。”這到是實話。秦少權也不想過早的讓人發現自己的小心思,“想來今日我的小小建議,先生必能守口如瓶。”


  “我瘋了麽,說給令兄再給自己找一場懷疑?”古先生道:“公子盡可放心。”


  “謝過先生,這齊有財,”秦少權順水賣了人情,“還是先生自己看情況與家兄說吧。我沒見過此人。”


  “多謝公子。”這點子好意,古先生領了。


  該說已說完,秦少權道了聲告辭就走出了湖中茅屋。


  古先生則沒有離開,重新在蒲團上坐了下來,靜靜地等著齊有財醒來。


  秦少權剛才說什麽?那人已經懷疑自己了?看來,人是真的聰明。不過,這對自己來說可很不利啊。是啊!非常的不利!誰讓那人的懷疑是正確的了,嗬嗬。是什麽時候,開始拔弄起小算盤來的?對,是赤夕假扮曲雲苓去見秦少均的時候吧。那時候看到了什麽?一個機會,一個不是隻拿報酬,甚至不用與人分享,能夠獨攬秦家財富和拿到全部自己想要的法器的機會。而且,既輕鬆又簡單。如此好的機會誰又會放過?如此大的誘惑誰又能頂得住?那人之所以找自己合作,不也是看到了一個可以同時擁有財富和權力的機會嗎?既然是同樣經不誘惑的人,想來,那人以後也會理解自己的。


  但是現在,那人是不會容下自己的這個小算盤的。一個連李勇這樣不必非死不可的都堅持要殺掉來做開局引子的人,對付起自己也一定不會手軟。好在,如秦少權所說,那人還有所顧忌且還在懷疑階段。那麽,那句老話是怎麽說來著?先下手為強!

  正思量到此處,牆角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齊有財醒了。


  “你醒了。”古先生遞給齊有財一杯水。


  齊有財接了,喝了一口。水本就是涼的,加上這天氣,就更涼,這一口下去,差點把整個身體的熱氣全給趕走了。“咳咳。”隻得把水放在地板上。想說一、兩句狠話,可又不敢,“你,你想怎麽樣?”


  “二太太怎麽知道那個人的?又為什麽要你跟蹤他?”暈了一覺,應該沒那麽脆弱了,古先生繼續著自己的問題,還多問了一個。


  “那個人不就是秦府裏死掉的李勇的侄子嘛,我有個親戚在秦家做事,見過他。這次又看到他了,聽說二太太在找李勇的親戚,就說給了二太太知道,二太太就讓我那親戚來找他,我親戚又托給我了。”


  “你那個親戚是誰?為什麽不自己來?”


  “雖然她隻是個伺候人的小丫環,也不好私下跟蹤男人吧。”齊有財有些尷尬地說。


  事情大概古先生已經清楚了,秦少權真正的身份應該並沒有暴露。“你知道我是誰嗎?”


  “遠遠見過一次,說是秦家請的高人。”


  看來,這齊有財認識的人還真不少。古先生又問,“那麽,你覺得我為什麽要和二太太要找的人見麵了?”


  “這個,”齊有財雖是個鄉下普通青年,但腦袋也不笨,“我可不敢亂猜。”總之,有問題就是了。但眼前這位明顯太不好惹了,“您說為什麽就為什麽唄。”


  古先生盯著齊有財看了一會,道:“你先不要回去稟報二太太,等到元宵節後再去回話。”


  時間拖兩天到也沒什麽,但是,“要怎麽回啊?”齊有財問。


  “照實說,就說見到那人和我在一起了。”


  “這,這好嗎?”齊有財好生意外,怕是古先生給自己下的圈套,“真要這樣說啊?這位先生可不要誆我。我是個老實人,您怎麽說我可真就怎麽做的!”


  “你照實說就好。”古先生摸出一小塊散碎銀子,遞給齊有財,“適才嚇著你了,拿去買杯水酒壓壓驚吧。”


  齊有財接過銀子,“那我可不客氣了。”剛才真的差點被嚇死!“先生還有什麽吩咐?”


  “沒有了,就這點子事。你辦好就行。走吧。”


  “哎哎。”齊有財站起來稍稍彎腰掬了兩下,“我,我這就走了啊。”說完開心地走了。


  “這師弟就快要離開了,還是先給他準備一份踐行的禮物吧。”古先生暫時拋開其他的事情,專心考慮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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