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回想起那時候的情景,秦少權道:“誰說不是,這大少奶奶還真了不得。要不是家兄偶爾得知了她的計劃,這事情會發展成什麽樣可真不好說。當時,家兄真是急了,也來不及想別的,隻能出手先把人給劫走。然後再根據具體情況修改計劃。”
如果秦家大少奶奶真的得手,沒準那瑞泠姑娘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肚子裏的小娃娃也能得以保全。古先生在心中暗自想著。
“先生對這位大少奶奶怎麽看?”秦少權突然問了一個很偏,但可能是他自己感興趣的問題。
然而,古先生卻並不想回答他,“搶人雖是臨時決定的,令兄後麵卻接得很妙啊!”
“先生是說故意放瑞泠和她哥哥回秦家的事?”秦少權道:“說起來,這還真是感謝老天爺幫忙了。本來家兄一直苦惱,怎麽能不著痕跡又留痕跡地把兩個人送回去?沒想到,木頭道士闖來了,這樣的機會怎麽能錯過?看來,秦家這氣數是快到頭了。”
“瑞清的那番說辭是令兄教的吧?”
“嗯,家兄一個字一個字教著說的,甚至還訓練了瑞清說話時的表情和語氣。”
秦少權抬手想要再給古先生繼杯酒,被古先生伸手給擋住。
“已經夠了,不想多飲。”
秦少權也不勉強,自斟一杯,“先生你也知道,秦少均這個人別看表麵和氣通達,腦子聰明,但他也是一個容易起疑心的人。送瑞清瑞泠回秦家的這件事,不管怎麽做,都不會幹幹淨淨,留下蛛絲馬跡是難免的。所以,與其讓秦少均順著這些線索找到我們,還不如給他一些線索,讓他直接奔著秦少城去了。這樣一舉兩得,多好。”
是步高棋。古先生笑了笑,沒有接話。
秦少權則繼續說著:“先生也不要奇怪家兄為何如此執著對付秦少城。畢竟,一時間要秦家人內鬥起來不是那容易的,秦少城不但是各種恩怨情仇的交叉點,還是這裏麵下手最容易的一環。所以,把重點就放在他身上了。”
“我不關心秦少城。”秦府內誰死誰生,古先生都不在乎。
“我知道,先生想要的是那件東西。先生放心,那東西對家兄無益,等到事情完結,一定會雙手奉上。”
“嗯。”古先生滿意地點點頭,又道:“那我可真就放林姑娘和我師弟離開啊。”看似詢問,實則是好心再給你們說一次。
“這時間趕得這麽緊,林姑娘和羅公子這一去,先生怕是喝不著喜酒了吧?”秦少權似乎還不想放棄。
古先生瞟了秦少權一眼,雙眼帶著笑意,“這事就不勞公子操心了。我相信師弟自有分寸,絕不會讓林姑娘插手到令兄的計劃中去。”
“說起這林姑娘,也是個不得了的。”這個話題看來已經沒有什麽討論的必要了,秦少權忽而帶上了一點神秘兮兮地問古先生,“先生可知道?”
沒頭沒腦,自己就知道什麽?古先生扯了一下嘴角,“公子是有話要說?”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前麵先生還沒來的時候。那個時候,林姑娘和二太太非常不睦。二太太為了秦家小姑娘失蹤的事,還真想要對付林姑娘來的。”
“是嗎?”古先生知道以前沈夫人和林玉竹的關係不好,到是真沒想到………,嗯,能僵到這個份上。“現在都成幹閨女了。這世事還真是奇妙。”
“誰說不是。”秦少權給自己灌了一口酒,打了一個散著酒氣的嗝,“要不,我怎麽說林姑娘也不簡單了。當時,家兄就想把這事扯到林姑娘身上去。先生你想,本來,二太太就對林姑娘印象不好,還差點親自動手把林姑娘給打了。隻要有一點點風吹草動與林姑娘有關係,二太太還不得馬上把目標全都轉移到林姑娘那裏?這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嘛。”
“沒成功?”結果古先生也猜到了。
“嗯。”秦少權無奈地點了一下頭,“當時家兄不是把秦家小姑娘的屍體吊在了錢家老宅那裏嘛。這事原是想讓林姑娘成了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的,就讓人往林姑娘住的院子裏頭扔了張屍體所在位置的紙條。這林姑娘本是個深閨小姐,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突然一下子竟知道屍體在哪裏,不是讓人懷疑嗎?就算秦少均他們相信林姑娘,當時的二太太也必是懷疑的。可是沒承想,這魚兒不咬鉤,林姑娘她壓根就沒上當。一聽到,秦少均他們知道了方小金這人,就提都不提那紙條的事了,連有人往她院子扔東西這事也不問了,全憑大少奶奶去處理。她像個無關的沒事人似的。這樣,要是硬把她往外推反而容易把家兄自己暴露,所以,隻得作罷。”
“嗬嗬,”古先生輕笑,“你剛才不是說林姑娘從來不是令兄的重點嗎?怎麽以前還找過她這等麻煩?”
“這個家兄也是有考量的。一則,除了二太太,秦家其他的人不會真找林姑娘麻煩,就算二太太動手,也會有人攔著,傷不了林姑娘幾根頭發。二則,二太太也是聰明人,等傷心勁過了回過味來,就明白不關林姑娘的事。家兄當時隻是想讓水更渾一點,拖點時間好做事布局。”秦少權說著說著,大有沒爭取到時間真可惜的意思。
“就算沒撈到那點時間,令兄做事也不慢啊?不但找出了那四個人,還一塊擺在了翠語峰上,又找人引了劉老四過去,最後如願地讓秦大少爺看到了那些屍體,不是嗎?”你們要給別人找麻煩,人家不上當還成罪過了?這點上古先生還是偏向準弟媳的。“再說,秦家小姑娘的死本屬意外,與任何人都不相幹。拿這事做的文章,攪起來了這樣大的風波還不如你們的意嗎?那方小金到是個最可憐的,平白無故地就丟了性命,這到死恐怕都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麽?真真做了個糊塗鬼。”
哎喲!這就一家人了?現在就開始護短。秦少權心裏有些不服氣,但當著古先生的麵是不敢發作的。“這事還讓先生說著了。要不是這事,家兄又怎麽會想這樣的心思了?可以說,這是老天爺的指點。”
古先生才不相信秦少權這麽明顯推脫責任的話了,在他看來,不過是蒙人的詭辯而已。
一看古先生目光和神情都寫著“我不信”三個字,秦少權還有點來勁了,似乎非要把這事辯個明白不可。“先生不要把家兄想的那樣的窮凶極惡,他原本還真是一點心思都沒有。全都是因為秦家小姑娘的死讓他發現這裏麵隱藏之事可以利用,才起了後來的念頭。殺方小金一是為了消滅證人,二是為了增加恐怖的氣氛,往那傳說上靠靠。再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秦家是鐵板一塊,家兄又怎麽可能有下手的機會?而且,秦家那老祖宗是怎麽掙得這份家業的,先生還不明白?家兄現在的手段,不過是有樣學樣。真要怪的話,就怪他秦家的祖先自己先把事情做絕了的。”
秦少權的話,古先生不在意也不想理,再加不想多費口舌與之爭辯。而對於秦湫其人,古先生不想考究。但五十年前發生的那些事,做為一個術士,他多多少少有些好奇,也曾經仔細把事件捋過幾遍,但是還是有許多想不通的地方。秦家那裏自然是不好發問的,反正這會兒也是閑聊,不如趁此機會問一問,看看能不能得到點別人不知道的內幕,“令兄對秦家那個傳說知道多少?可與公子說過?”
“知道的和外麵傳的都差不多。不過,到底是聽經曆過的人口口相傳,比起外人的說法要恐怖許多。家兄一堂堂男子,每次說過這事都言從心底發顫,不寒而栗了。先生今天怎麽想起了問這個?可是對那傳說有新的見解?”
“沒有,隻是有點猜測。看你們這麽瞧不上秦家那老祖宗,想來,錢家小夫人段氏會誕下怪胎應該就是這位老祖宗的手筆了?”
秦少權一呲牙,“嘖嘖”幾聲,“先生是慣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怎麽也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這不是明擺著的事,秦湫可是接收了錢家全部的財產啊!受益如此,還不能說明問題?要不是這案子真真奇異詭誕,錢家也著實沒了人,隻怕是早報到官府那裏去了吧。”
確實如此。“那後來,秦家老祖宗自己那件事了?”
“這個,真沒人知道。秦家大老爺和二老爺當時都還在老太太肚子裏了,能知道什麽?等他們想要問了吧,家裏的老仆人都沒了,全都是老太太一人的話。這老太太受了驚嚇,滿腦子隻有血啊、死人啊、丈夫發瘋什麽的。你要是問秦湫幹過什麽?就是一問搖頭三不知。也是,老太太一個婦道人家,家裏正事哪裏會歸她管。再說,聽說那兩個死掉的小妾也不是什麽安分之人,老太太當時的心思全在她們身上。”
“是這樣啊。”看來也問不出什麽。古先生有一丟丟的失落。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秦家老祖宗一個普通人怎麽在段氏小夫人身上動手腳也動不出個怪胎來。所以,我覺得如果這一切真是他人的手筆,這秦家老祖宗背後必有一位會術法的高人。”
“是跟先生一樣的人嗎?”秦少權好奇地發問。
這話叫人怎麽回答了?古先生笑笑,把話題轉移了個地方,“令兄叫公子來,不會隻是想讓我攔二少奶奶和林姑娘的吧?”
秦少權還伸著脖子等古先生回答了。是人都有尋幽獵奇的興趣,如果能弄清幾十年前的那件神秘恐怖的事件,豈不也是一大樂事。可沒想到古先生又不接著往下探討了。“是是,光顧著說得高興了,差點把正事都給忘了。先生可知道瑞清的下落?”
“瑞清?”古先生眉毛不易察覺地動了一下,“公子問他做什麽?他不是令兄安排的人麽?”
秦少權道:“也就是家兄急著讓我把先生找出來的一個重要原因,瑞清不見了。”
“瑞清的行蹤,令兄一向了如指掌,這會子說不見了是什麽意思?”古先生看似不太明白。
“就是不見了。家兄不是請羅公子幫忙,讓邱實出手把瑞清從秦少均手裏弄到二老爺秦冒那裏去了嘛。本意是為了晚上,瑞泠去秦少城那裏的時候,讓瑞清也去,看自己妹妹被秦少城殺成重傷後,好做一個證人。以便秦家想私了,他好去衙門擊鼓鳴冤的。可這瑞泠這事沒按計劃走,家兄就怕瑞清看到了殺瑞泠的是邱實,就會認為是我們一開始就想要瑞泠死。瑞清要是有了這種想法,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令兄是怕瑞清反水,把事情都說出來?所以,急著找到人滅口吧。”
“嘿嘿,說沒有這個意思,那就是小看先生了。”秦少權並不否認,“但這事情也有些奇怪。瑞泠被殺的時候,瑞清並沒有出現。事後,家兄四處都找過,都沒有人見過瑞清,更不清楚去了哪裏?這瑞清到底知道不知道瑞泠的死因了?如果知道,必定是會出賣我們的。可過去這麽多天了,秦少均那裏一點反應也沒有,官府也是平平靜靜。難道瑞清還不知道自家妹妹的事?”
“可是,既然瑞清不知道妹妹死了,又為什麽不出來了?這事好生奇怪是不是?”古先生替秦少權補充完了下麵的話。
“是。就是先生說的這個意思。先生你看能不能幫忙,算算瑞清現在在哪裏?”不在掌控中的瑞清可是個危險的存在。
古先生並沒有立刻答應,又問道:“還有別的什麽事嗎?”
“先生前麵說不用把目標全放在秦少城身上,可這赤夕才出來就又被羅公子給…………”秦少權偷眼瞄瞄古先生的臉色,見沒什麽變化,才接著說道:“這後麵,先生還打算用赤夕姑娘嗎?”
“等師弟離開,一切繼續。”
“可這二少奶奶也走了呀。”
“換個身份換張臉,換個人唄。鬼最擅長的就是變化。”
“不知先生打算換成誰?”
古先生輕飄飄地說,“秦家大少爺好不好?”
這個答應聽得秦少權開心一笑,“先生不愧是高人,家兄也是這個意思。但二太太那裏也不能放鬆。家兄想請赤夕姑娘受點累,沒事也用秦家小姑娘的身份去二太太那裏走走。這嫂子離開了,自然該去找娘親了。”
真是精打細算。古先生心頭不由發笑,道:“沒問題。”
如此痛快的應充,引得秦少權一陣感歎,“現在做事,還真是難啊。把木頭道士和那小鬼頭引去了馮氏那邊,本想給這裏的事來個助力,結果現在卻如泥牛如了海,半點水花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木頭道長是品行高潔之人,可不似你我。想要利用他,變數本來就很大,令兄這步,我並不十分讚同。”
秦少權又是一歎,“現在看來,是被先生料中了。喔,且不說他們了。家兄認為,雖然不能讓秦少城卷入凶案裏,但他身上已下了足夠多的文章,還是不能就此放棄。”
“這麽說,這位二少爺是擺脫不掉這張大網了。但師弟就要離開了,這上麵,我可能是幫不上什麽忙了。”
“不敢太勞累先生,具體的計劃,家兄也沒跟我說。隻是讓我告訴先生一聲,和先生通個氣。”
“嗯。”
秦少權晃晃酒壇子,見酒已不多,便把壇子裏的酒倒了出來,結果剛好兩杯。就說道,“這酒也快見底了,這最後一點,還請先生賞個臉,與我一同幹了。”
這次古先生不便推卻,接過酒來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