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蕾走得很快,三人稍稍走神都會一下不見她的身影,一路上三人的眼睛都一直盯著她,片刻也不敢放鬆,所以,究竟走過哪些地方三人並不清楚。不過,在這個地方,他們就算弄清楚了作用好像也不大,最主要的是保證自己的安全。
“到了。”白蕾停下了腳步,對三人說道:“你們就在這裏躲著,我去找找你們說的道士,晚些時候再過來和你們匯合。”
三人這才有時間打量被白蕾帶到了什麽地方?一帶殘垣斷壁支撐著兩扇搖搖欲墜的破木門,門內遍地野草瘋長。“這裏?”三人步入院內,“真能住人?”通向屋子的青石路早鋪上了厚厚的青苔,一踩一個滑。而長著長長枝條的藤蔓四處攀爬,像毒蛇般盤滿了屋前的柱子。窗子更不用多說,什麽蜘蛛網、鳥糞、厚灰塵一應齊全。
“嗬嗬,”白蕾冷笑道,“不好意思,這裏一向不住人的。你們三位現在是這裏唯三能喘氣的活人。”
活人!兩個字讓三人心裏不僅同時一個咯噔。
“都是大男人,哪裏來的幾多講究。”郭捕頭一揮手,“能遮個風避個雨就行了。”能躲開怪物什麽的最好。
“是啊,自己收拾收拾就行。”王捕頭也附和。
“這裏是離‘沉影’最近的地方,也是神龍血靈力最大的地方。沒有十足的把握吸收得了龍血的靈力,任何怪物都不會輕易到這裏來。算是這個區域裏最安全的地方了。”
“那姑娘你不怕嗎?”邱真問,如果影響到了白蕾對自己這三個活人會不會不利?
“龍血是修行的妖怪夢寐以求的,我是鬼魂,龍血的靈力對我修行沒什麽用處。吸引鬼魂來此的是此地陰氣。這裏陰氣最重,對我反而有好處。”白蕾道:“但是,現在這裏被一個法力高強的妖王管著,他不準那些鬼魂來這裏。所以你們在這裏最好。”
原來如此。三人點頭表示明白。
“‘沉影’潭就在這院子的後麵,你們如果好奇,可以去參觀參觀。但是不要離開太遠。”白蕾笑著說,說完就憑空消失了。
三人又再次目瞪口呆了一下下,“鬼嘛,這樣很正常。哈哈。”邱真勉強笑笑。
“該死的木頭道士!”郭捕頭又罵了一句。那家夥要是在,他們也就不用受這麽多驚嚇了。
“你們想去‘沉影’潭看看嗎?”王捕頭問。畢竟他們三人會來到這裏就是因為那顆黑色小石頭。
“好。”郭捕頭點頭同意。這個地方雖說凶險,但查案的職責,他還是記得的。
邱真也無異議,三人便打算出院子,往白蕾所說的方向去看看。
“刷!”一個十分輕微的聲音在院子中響了一下。院子中的草也微微閃了閃。
有人!郭捕頭給了其他兩人一個眼神。三人立刻分開成扇形朝著響動的地方,躡手躡腳地圍了過去。
待到靠近,王捕頭出其不意猛的一把扒開野草,一個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現了出來。
郭捕頭緊接在後,大手一伸一把就抓住了那個小身板。
“放開我!放開我!”被抓住的小身板使勁大叫。
邱真上前,仔仔細細的上下來回掃了三遍,“二位,喘氣的。是個人。”
臉色本有些發白的郭捕頭聽到這話後,緩和了不少。“還是個小孩子。”他手裏的分量很輕。
“放開我!放開我!”那小孩子拚著命地大叫,還轉頭一口咬在了郭捕頭的胳膊上。
“他娘的!”郭捕頭胳膊吃疼,但他仍然沒有鬆手。“臭小子!看我等會怎麽收拾你!”說著讓王捕頭解開腰上本來用來栓木頭道士的那根繩子,把小孩子綁了起來,然後像拎小雞似的拎著進了破屋。
“說!”一把把小孩子扔在地上,郭捕頭怒氣衝衝地說,“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娘的這小子下口真狠,隔著衣服都被咬出了一道血口子。感覺恨不能從自己身上撕塊肉下來。
那小孩子頭發髒兮兮的披散著,臉髒的和木頭道士有的一拚,唯有一雙眼睛神采奕奕很是明亮,但現在卻充滿了無限的恨意。他瞪著三人,一言不發。
王捕頭以為是郭捕頭的凶把孩子嚇到了,蹲下身子,替孩子解開繩子又拍拍衣服上的灰塵,說來也怪,這孩子的這身衣服雖說樸素卻異常的幹淨與他的臉和頭發完全兩個樣。“小哥不要怕,我們也是人,不是妖怪。告訴我們,你姓什麽叫什麽,是哪裏的人啊?”
誰知那孩子仍不開口,隻是轉過臉,直視著王捕頭,眼中的恨意竟然震得王捕頭一哆嗦。悻悻地站起身,王捕頭也不知道拿眼前這小子怎麽辦了?
“臭小子!你說不說!”郭捕頭顯然脾氣快爆發了,從木頭道士到這小子,沒一個能省心的。
邱真卻快了郭捕頭一步,上前一抓住了小孩子的領子,神情嚴肅到有些可怕,“小哥,你身上這件衣服是哪裏來的?”
這個問題讓小孩子的眼神有了一絲波動,但也很快就平靜了下去,照樣沉默。
“邱兄,”王捕頭瞧出了些端倪,問道:“這衣服有什麽問題?”
邱真一字一頓道:“這衣服是我家仙姑的。”
郭捕頭到沒多大感覺,但王捕頭卻是大大的一驚。“你確定?”
“當然。”邱真直視著小孩子的眼睛,“你說,這衣服從哪裏來的?”
仙姑兩個字又一次讓小孩子的眼神閃過波動,他用力咬著嘴唇,似乎在努力思考著什麽。
“仙姑的東西怎麽會在這小孩子身上?”王捕頭道:“聽說你家仙姑已經好久都聯係不上了,秦大少爺又找了一個高人應對鎮上鬧鬼的事?”
這事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仙姑確實久沒有消息,但我們一直相信該出現的時候她老人家一定會出現的。不過,這衣服對仙姑來說是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她決不會輕易與人,能在這小孩子身上,必有原故。”
雖說對仙姑之事不感冒,但郭捕頭也明白了這衣服不同尋常,“莫不是偷的?這小子不會是個慣偷吧?”
“你才是小偷了!”到底是小孩子,性格在是沉著,也有著孩子氣的一麵,最經不起別人說自己壞話。“這衣服是姑姑給我的!”
“姑姑?”想來必是仙姑無疑了,邱真道:“你所說的姑姑可是一位中年美婦,頭上隻插一支白玉蘭花簪,不墜耳鐺,又會些常人不會的東西的人?”
小孩子眼中恨意減少了許多,隨之而起的則是重重的疑惑,“她還有隻羊脂白竹節手鐲,上麵刻了‘玉竹’兩個字。”說著從自己懷裏拿出了一隻手鐲。
“天!”邱真這下真吃驚不小,“仙姑居然?她人在哪裏?!”
“不知道!”小孩子的回答斬釘截鐵。
“你!”邱真實在無法淡定。這鐲子是林三姑從不離身之物,那“玉竹”兩字就是林玉竹的名諱,林三姑常言,這世上隻有侄女一個親人,卻不能時常相聚,戴著這鐲子就是仿佛林玉竹時常陪伴在自己身邊,做個念想。“這東西你也有?還不快說實話!”但眼前這隻是小十歲左右的小童,怎麽著也傷不了林三姑的。
“你真的認識那位姑姑?”小孩子並不回避邱真的目光,反而迎了上去,似乎想要把邱真的心思看個透徹。
笑話!他邱真怎麽會怕一個小孩子,“當然,她是我們秦府最尊敬的人!”
王捕頭身在公門,閱人無數,也是瞧出了這小孩子對林三姑並無惡意,隱隱還含著保護的意味,便幫著邱真說道:“小哥,他的話千真萬確,秦府仙姑一直以來都是秦家的恩人,在秦家地位崇高,她的話無人敢違背的。秦老爺怕她想侄女,半年前還把林家小姐接到了府上,可憐那姑娘從到秦家起還未與親姑姑見過一麵,可想得緊了。你若知道仙姑下落,就告訴邱兄與我們,找到仙姑讓她們姑侄相見,豈不是美事一件?”
一聽提到林玉竹了,小孩子的眼中掠過一道怪異的情愫,但三人並沒有發現。他來回的掃視著三人,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麽?
“你快說!”邱真感覺自己的耐性快沒了。
“我不知道那位姑姑去哪裏了?”小孩子總算開始正麵回答問題,口吻完全緩和,沒有了剛才的戾氣,“半年前,她把我放在這裏,把衣服穿在我身上,說這樣可以保證我在這裏的安全。又把鐲子給了我,讓我好好保管,然後她就離開了。她說,等她把事情辦好後,會來接我。”
仙姑為什麽要把一個小孩子放在這種地方?“仙姑為什麽送你來這裏?”
這個問題讓小孩子的眼睛一下又充滿了恨意,“為了躲避追殺!”
仙姑被追殺!邱真著急了,“是誰?是誰追殺你們?!”
小孩子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人?那晚我在家裏睡覺,被人抓住,一把捂住了口鼻,聞到了一股很怪異的香味,很快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等我醒來的時候,被人綁著,旁邊的人正在磨刀。還說著,小哥不要怪我啊,我也是奉命行事。說完一個全身黑衣蒙著麵,隻露出兩隻眼睛的人就來到了我麵前。他手中的刀很亮也很鋒利。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死定了,真的很害怕,怕得全身發抖,隻想哭,但嘴被堵著。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細細的煙飄了過來,繞在了那黑衣人的身上,他一下就倒了下去了。接著姑姑就出現了。她帶著我在黑夜急速穿梭,但很快就有一隊黑衣人追了過來。雖然姑姑很厲害,但黑衣人也不弱,而且他們人多,姑姑又要顧忌著保護我又不想傷人命,很快的落了下風。”
“然後了?他們對仙姑有不利嗎?”邱真皺著眉頭。
“他們說讓姑姑把我交出去,他們就不會傷害姑姑。”小孩子道:“然而,姑姑說,”林三姑當時的話,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姑姑說:‘你們妄想逆天,用無辜小孩子的性命做九童鎮山之局,簡直喪心病狂!不配為人!’”
“九童鎮山?這是什麽東西?”王捕頭聽得迷惑。
“聽仙姑那意思,應該是種邪術。”邱真道:“多半是仙姑發現了有人用邪術殘害小孩,才出手的。”
“那群黑衣人的頭頭便下令不在手下留情,要把我和姑姑一同殺死。”小孩子接著說:“姑姑受了傷差點被砍死,後來,不知姑姑撒了些什麽東西,那群人倒了好幾個下去,口吐白沫歸了西天。這下這群人開始怕了,圍攻就有了鬆懈,趁他們的一個空檔,姑姑帶著我衝了出來。一路跑到了這裏。我是知道這裏的,一開始不敢進來。但姑姑說有她在不用怕,我們隻有進來這裏才會安全。”
“後來,你就一直躲在這裏?”
“嗯。姑姑一起和我躲一段時間,她傷好後了,就把這兩樣東西留給我。說出去辦事了。這一走,”小孩子眼神暗淡了下來,“就再也沒有回來。”
這小孩的話聽上去還是可信的,但邱真總覺得他並沒有全部說完,還隱瞞了些什麽。例如仙姑為什麽把如此重要的白玉手鐲留給他。
“睡在家裏被抓走?你知道這個地方,也就是本地人了。”郭捕頭難得皺眉一副深思樣,“小子,你姓什麽叫什麽?”憑這麽多年辦案的的直覺,這小孩子可能就是那個小孩。
“顧墨友。”幹脆利落的三個字。
郭捕頭一拍大腿,“我的天,還真的是你啊!”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了。
“顧老板的那個遠房侄子?”真這麽巧?邱真和王捕頭也小小訝異了一下。
“你們?”顧墨友看三人的表情,忽然變得好奇怪。“你們又是誰?你們和姑姑到底是什麽關係?”
郭捕頭急忙道:“我是縣城的捕頭,你和你娘的事把顧老板可給急死了,我們查了大半年都沒什麽線索?沒想到你居然躲在這裏!”
“我們這次會來‘沉影’潭也是為了你們失蹤的事。”王捕頭補充道。
“我娘怎麽了!”顧墨友一聽郭捕頭提到馮氏,立馬激動了起來。“我娘出什麽事了!”
“你娘也失蹤了,你不知道嗎?”郭捕頭道:“不過我們也知道了你娘的下落。你們娘倆不是被同一夥所害嗎?難道是兩拔人?”
“你娘在青峪鎮。”邱真也道:“不過,她現在的情況不是太好。”
“我要見我娘!”
“額~。”郭捕頭揉著被顧墨友咬得生痛的手臂,為難地說:“我也想把你們娘倆帶回縣裏啊,可現在一個在青峪鎮,一個在這裏。我們下一步怎麽辦還不知道了?”也不知道那個叫白蕾的女鬼可不可靠,能不能找到木頭道士?
“你們不是有女鬼幫忙嘛,有什麽出不去的?”顧墨友道。
“你知道那個女鬼?”三人這下又驚訝了。“你剛才就在這裏?為什麽白蕾沒發現你?”
顧墨友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姑姑說,隻要穿著這衣服,鬼和妖怪就看不見我。”
“喔。”三人恍然大悟,同時心裏小小羨慕了一下。“也對,你一個小孩子獨自在這裏生活,沒有防身的東西,恐怕早就不在了。”
邱真忽覺肚子一陣饑餓。也是,一大早就出發,來到這裏又鬧了這麽久,而且驚嚇還成了家常便飯,餓了也是正常。但,這到哪裏去找填肚子的東西了?“顧小哥,請問一下,這裏可有我們能吃的東西?”眼睛掃了一大圈,也隻能問顧墨友了。
邱真這一提也勾起了郭、王兩人的饑腸轆轆,紛紛把目光投給了顧墨友。
“跟我來吧。”顧墨友小小個子領著三人出了院子,向白蕾所說的“沉影”潭而去。
如同這周遭一般,“沉影”潭死氣沉沉,寂靜無聲。一池黑色的潭水深不見底,偶爾打起幾個漩渦,潭麵就如同飄出一張詭異的麵具,讓人心底升起一陣惡寒。
顧墨友沿著潭邊的樹林走著,停在了一棵參天大樹之前。伸手從上麵摘下了一個血紅的薄薄的東西遞給了邱真。“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