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刺殺
“聽著,所謂武士。”
“是明悟拳心,踐行吾道之人。目標隻要立下,便再不能改變分毫。即使滿身瘡痍,也要用最後一絲氣力完成目標。”
明亮的街道,駛過漆黑的轎車。
灰黑的尾氣,像滾滾人間煙塵。
行人在路邊徘徊,避讓著車輛。
一路向前去,來到此行的終點。
利德莊。
這是私人的宅子,西式院落。
整理好情緒,檢查身上的著裝,把一切調整到最佳。
開門,下車。
麵容俊逸,身姿挺拔,注意到的客人心中誇讚。
好俊的少爺。
劉琛就低調很多,衣服隻算平整幹淨,眼神四處張望,沒見過世麵的土老帽。
亦步亦趨,跟在林逸身後。
“喲,哪家的少爺?一表人才啊。”
一位大膽的女客人笑著調侃。
林逸取出邀請函,交給門侍查驗。
不鹹不淡地吐出身份:“林家長子,林逸。”
女賓客還在思索這個林家是誰,就聽到宴會廳內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林大少親自參加晚宴,這可是頭一回。怎麽,最近在家待悶了,過來玩玩?”
女賓客暗自詫異,說話的人她認識,趙峰,家裏做建材生意的,不是她能隨便攀附。可聽這意思,這位林大少比他還厲害?
“嗐,我爹讓我過來,在川本將軍麵前露個臉。”
林逸向劉琛擺了擺手:“你隨便轉轉吧,這地方可不是誰都能來的,長長見識。”
趙峰看了眼劉琛,不再在意。
像他們這樣的闊少,身邊總會有這樣的人。圍著自己轉,借機參加各種活動,看似長袖善舞,卻像個小醜窺探著永遠觸碰不到的世界。
“露臉還不容易,走,我先帶你認認朋友。”
趙峰親切地摟著林逸的肩膀,帶他向裏麵走去。
女賓客看他們從頭到尾都沒看自己一眼,知道自己夠不上他們的階層。猶豫了片刻,決定不自討沒趣,向別處走去。
時間還早,真正的商界當家人都還沒到,隻有生意不大的普通商人,和林逸這樣的準接班人。
相互一比較,林逸身份的特殊就突顯出來,隱隱成為所有人的中心。
西式的宴會少不了舞池和美酒,搖曳的名媛佳人,婀娜的舞姿,給寒冬帶來了春意。
人群悸動,奢靡的氣息流露。
劉琛維持著自己的人設,探頭張張望著舞池,模仿著大家公子的優雅,想吃小點心又放不開。混跡在同類人之中,絲毫不引人注目。
喧嘩、交談,不得不說,西式的宴會永遠是最適合社交的場合。
沒有場地的拘束,散落布置的酒水點心,讓人們可以隨性地聚集。
如果細心來看,宴會的人們,逐漸分成了三種不同的圈子。
一種是劉琛這樣隻為長世麵而來的,蹭吃蹭喝蹭跳舞,還有試著巴結貴人或者期待豔遇的,圍著某家大少小姐轉。
一種是有私密要談,三三兩兩聚集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透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最後一種是宴會的主賓們。他們是整場的中心,聚在一起,高談闊論。
而此刻,主賓們幾乎都聚在一起大圈子裏,圈子的中心,是林逸。他像縱橫捭闔的商界大家,侃侃而談,不同的商業模式信手拈來,翻雲覆雨間讓企業煥發新的動力。
這當然是劉琛教的,經曆過後世信息大爆炸的洗禮,又在上個世界和各方勢力競爭,自然能說出連篇大論。
連番的信息輸出,折服了大片賓客。不知不覺間,占據了主動權。
豔陽西斜,逐漸染上柔和的紅暈。
黃昏,不知不覺間到來。
商界大佬陸續登場,劉琛借著沒人關注自己的空擋,跑到花園,四處觀察,判斷逃生路線。
林逸轉變自己的角色,帶上了幾分決策者的霸道。扯林茂全的虎皮,繼續在一眾大佬中占據著主要角色。
宅院亮起了燈,樂隊的曲子換了好幾輪。
許多人有意無意地停下了舞蹈和閑聊,時不時看向門口。
他們在等。
等這場宴會真正的主人。
晚霞燦爛,帶著將夜的朦朧。似薄紗,披在遠處的車隊上。
軍用汽車,前車燈上各有兩麵小的東瀛軍旗。
不知怎的,總讓人想起渾身血氣的東瀛武士。
汽車緩緩駛入莊園,停下。
三台高功率發動機的轟鳴戛然而止,前麵兩輛車上下來6名精銳,拱衛在最後一輛車旁邊。
淡漠地觀察每一個人。
有人對上那種目光,瞬間脊背發涼,隻覺得遇到了天敵。
那種眼神,不像是看同類,或者說不像看活物。
還沒下車,就透出淡淡的威懾。
副駕駛的門打開,出來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
她抬腿出來的那一刻,劉琛好像聽到身後整齊的吞咽聲。
秀色可餐,不外如是。
藏山還活著,他一定能認出來。這一位,就是他介紹給川本的忍者大師,鈴音宮。
鈴音甫一登場,就帶著萬種風情,牽動所有人的心神。
玉足輕移,來到後座。
開門,猛虎下山。
川本是典型的東瀛人,身材並不高大,甚至可以說矮小。
但一身戰場征伐的氣魄泄出,愣是讓人產生麵對猛獸錯覺。
極強的壓迫感讓有些人下意識低下了頭,心生惶恐。
嗒。
像一腳踏碎結冰的湖麵,重新恢複成碧波蕩漾,濃濃的威嚴瞬間消失,天邊晚霞重複柔和。
梟雄展笑顏,彩徹區明。
眾人回神,放鬆下來。
林逸整了整衣服,臉笑成褶子,湊過去。
一邊諂媚地說著:“將軍果然是將星在世,威武不凡!”
隱匿在人群角落的劉琛集中精神,蓄勢待發。
一步,兩步,三步,兩人的距離在接近。
步伐舒展,沒有半點扭捏,給人以放心。
鈴音側過身,雙手伸進袖口,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提防。
林逸頓時止步,停的恰到好處。
川本皺眉,抬頭,用下巴指了指林逸:“你是誰?”
“小的林逸,家父林茂全,是親東商會會長。”
“你父親呢?怎麽讓你來迎接我?”
話裏帶著幾分惱怒,他沒想到這群本地商人竟然敢在他麵前擺譜。
林逸又湊近了幾分,臉上笑容更勝,虛躬著腰,回道:“川本將軍請息怒,家父知道今日您親自駕臨,特意準備了一個驚喜。隻是驚喜實在費工夫,今兒下午我來的時候還沒弄好。現下正在來的路上,稍後就到。”
身後的一眾商人看著林逸的奴才做派,和麵對他們的侃侃而談判若兩人,心中一片鄙夷,隻道又是個奸佞小人。
這副神情落在川本眼中,倒是更放鬆下來。
不過是扶持的傀儡,當然是越聽話越好。
點點頭,不再多問。
邁開步,朝宴會場走去。
林逸左手虛引,在前帶路。步伐稍慢,似乎是等著將軍跟上。
鈴音亦步亦趨,落後川本半步。
六名護衛列成兩隊,隔離左右人群。
隻有林逸,借著剛才說話的機會,距離川本僅五步之遙,而且中間毫無阻隔。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
四步,三步,兩步…
不知怎麽,劉琛忽然想到典故,荊軻刺秦王。
軻既取圖奉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
一步之遙,殺機乍現。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武者的肌肉瞬間收緊,像千百次演練一般,右手劃破空氣,抓住駁領上的玫瑰。
抽出,像雪藏的劍客拔劍出鞘。
回頭,中指長的花莖刺入川本的脖頸。
毒液如同找到宣泄口的洪流,奔湧著,衝擊著進入川本的身體。
不管結果如何,林逸轉身就跑。
一步之內,武者的速度超過了大多數人的反應。
瞬間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直到川本軟軟地倒在地上,林逸已經跑遠,翻身上牆,士兵的槍聲才後知後覺,噴吐著火舌。
但那更像是泄憤,子彈盲目地落在圍牆。跳彈濺射著火星,急得跳腳。
鈴音撲在川本的身上,對她來說,當務之急是川本的生命。
“將軍!川本將軍!”
大聲的呼喚注定不會有回應,毒素的致死性太過強烈,倒地時的抽搐,成了他最後的動作。
論製毒,你永遠可以相信劉琛。
宴會廳裏,樂隊在演奏著歡快的交響,服務生正在上餐前水果。
安詳,有條不紊。
槍聲的吵鬧,他們隻以為是歡迎的煙花。
無聲的恐慌像炸彈的衝擊波,像周圍蔓延。不知是誰,突然的一聲尖叫,將眾人拉入更深一層的恐慌。
“砰!砰!砰!”
確認川本死亡的鈴音對天連開三槍。
場麵再度安靜。
“所有人!都別動!你們兩個,帶人把他們分開,挨個搜查。你們兩個,呼叫支援追——”
“砰!”
鈴音的話戛然而止。
腦門正中心的一個彈孔昭示著她的死亡。
還有同夥!
士兵舉槍對準人群,卻聽到六聲槍響。
像牛頭馬麵的勾魂鎖聲。
槍聲過後,一地的屍體。
賓客們抱著頭,瑟瑟發抖。
滴答…滴答…
血腥味中摻進了尿騷味。
深藏功與名,劉琛退到無人的角落。
沿著早就看好的路線,消失不見。
一曲肝腸斷,留下狼藉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