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即墨家人 敬而遠之
三人正說著話,忽聞一聲“菜到了。”卉笙上前掀開門簾,幾盤別致的菜和一壺飄香的酒就飄上了桌。
平今拿起筷子嚐了一下,連聲讚歎。三尾歡喜地給平今一一介紹菜名和做法。大家吃著菜喝著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卉笙在適宜的時候也附和幾句,氣氛一直很融洽。
酒足飯飽,三尾放下筷子問道:“公子這次,是來參加下個月禦仙派的收徒大會吧。”
“不錯。五年一次的收徒大會,可是件大事。”
三尾卻說:“幾十年前,這禦仙派也沒這麽出名啊。”
平今點頭道:“嗯,其實禦仙派是從皇上繼位以後才漸漸開始有了聲望。皇上繼位前,就在禦仙派修習法術。不過短短兩年,便能從法術平平進升到能在鬥法大會上一舉奪魁,可見這禦仙派是真不簡單呢。”
卉笙正想再問問有關禦仙派之事呢,忽而一道傳音符卻飛到平今臉旁。平今觸碰傳音符,聽完了信裏的內容便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我該走了。”
說完平今站起身。卉笙和三尾也趕忙站起來。平今轉身看向卉笙和三尾說:“二位姑娘留步吧。今日有幸能與二位姑娘一起閑話家常,實屬緣分。我在這鎮子裏也要住上月餘,人生地不熟的,不知二位姑娘可願得空帶我到處轉轉?”
“好啊好啊。我對這附近熟得很,公子有什麽事隻管找我就是。”三尾笑嘻嘻地說。
什麽都敢應下來!卉笙心裏暗暗地罵了一句三尾。然後調整出一個恰當好處的笑容,恭敬地說:“能幫到公子是我們倆的榮幸。我們不懂禮數,公子不要嫌棄就好。”
“哈哈。”平今笑道,“不會嫌棄,你們在我麵前隨意一點就好。那日後就拜托二位姑娘了。”說完平今帶著侍衛走下樓。一尾和二尾一路恭送平今離去。
就在平今公子的車隊遠離醉仙樓後,一位男子也匆匆結賬了。他一直坐在卉笙和三尾所坐的雅座的隔壁。男子結完賬,走出醉仙樓,迅速拐入旁邊的小巷。他四下環顧確認無人,便畫出一個傳音符,送向了遠方。
街上的人群在平今公子離去後也慢慢散開了。鎮子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馬車上,即墨平今和老者相對而坐。馬車一路行進,二人的身子隨著馬車的起伏有節奏地搖晃著。
老者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方才公子親自上樓去見了一下那位姑娘,怎麽樣,老夫沒有說錯吧?”
“厲炎大師真不愧是慧眼。果如您所言,這姑娘體內的法力驚人。”平今臉上露出一絲邪魅的笑容:“光是那三隻白狐妖,就已是世間難見的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個法力如此之高的小姑娘。小小一個綠絨鎮,真是臥虎藏龍啊。看來,這一趟我是來對了。”
老者問:“那公子下一步打算怎麽做?”
平今把手放在腿上,想了一想說:“如今我也算是與她們認識了。方才,她們也答應會帶我四處轉轉。接下來要怎麽進一步接觸,我需要重新籌謀一下。”
厲炎笑道:“籌謀之事可以慢慢來。這一次公子能遇到這樣的人物,真是天助公子也。達現心願,指日可待了。老夫要提前恭喜了。”說完,厲炎抱拳向平今恭喜,平今得意地大笑。他的笑聲被轆轆的車馬聲掩蓋,消散在了街道的盡頭。
平今公子離去後,二尾馬上湊到卉笙和三尾身邊,問卉笙:“你們都聊了些什麽?”
卉笙終於鬆了口氣地癱軟在雅座之上,疲憊地說:“閑聊。也沒說什麽,都怪三尾,把這平今公子招惹來了。”說完怒目瞪向三尾。
三尾吐了吐舌頭。
二尾也上前彈了一下三尾的額頭,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說了多少次了,咱們妖族少去招惹這些人,否則惹上麻煩有你受的。”
卉笙疑惑道:“二尾姐,這話何意?我看這平今公子為人十分謙遜,不像是一般皇親貴戚。”
二尾坐在卉笙身側,歎了口氣道:“你以為平今公子能被稱作萬洲大陸第一公子,憑借的隻是他出眾的相貌?有些複雜的事情你們隻是不知道吧。”
二尾的故作深沉反而挑起了卉笙的好奇心。她挽著二尾的胳膊,撒嬌道:“二尾姐,快跟我們講講吧。”
二尾笑了笑說:“這些事情,也是最近聽那些來咱們樓裏用飯的客人們說的。其實這平今公子,論文韜謀略,絕對是不輸當今皇上的。甚至啊……”
似是怕人聽見,二尾壓低音量,側身貼近三尾和卉笙。卉笙和三尾也把身子湊近去,隻聽二尾接著道:“甚至當年,他才是朝中大臣和前朝皇帝公認的皇位繼承人。”
卉笙和三尾大驚。
二尾繼續道:“其實這平今公子才是前朝皇帝嫡親的兒子,而當今皇帝隻不過是旁係之子。雖然當年的南越王,也就是當今的皇上,於誌心監卒業之時,名列榜首,平今公子隻是位居第二。但真正決定皇位繼承者的,是鬥法大會。”
“鬥法大會?”卉笙詫異。她依稀聽過這四個字,卻不知其具體為何。
“你年紀尚小,當今皇上繼位後也再未舉行過鬥法大會,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二尾解釋道,“在我們這萬州大陸,人族和妖族生來就會法術。你們人族一直信奉,法術是上天神靈的恩賜。所以法術越強之人,便是受神族恩賜越多之人,也就是所謂的天選之子。”
“但是法術至強者,並非一定是治國之才啊,誰法術高誰就當皇帝,這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卉笙驚歎。
“你說得沒有錯,這些問題皇族也考慮到了。”二尾解釋。“為了避免傳位給心術不正、或是昏庸無能者,皇家之人從七歲起便在誌心監學習人倫五常,治國之道。隻有通過了誌心監的考核,才能獲得鬥法大會的參與資格。所以這鬥法大會,就是奪得皇位的最後一關。鬥法大會的奪魁者,就能成為下一任君王。”
卉笙聽明白了,敢情要當這皇帝,真得要文法雙全才行。
二尾見卉笙和三尾聽得入神,自己說故事的興致便湧上來了。她接著說:“傳言說,其實當年平今公子才是皇子中法術最強的。孰料,鬥法大會之上,這法術向來平平無奇的南越王,居然一路過關斬將,最後大敗平今公子,一舉奪魁。祖輩的規矩不可改,這南越王贏了鬥法大會,自然也就登上了皇帝之位。”
怎會這樣!卉笙心下驚異。倘若,這南越王生來便法術平平,究竟如何一夜之間法術大增呢?又或者這南越王生來便法力無邊,隻是為了掩人耳目,才裝作法術平平?那這盤棋須得從七歲入誌心鑒時便開始布局,一個七歲的孩子真能這般心深如海?
看見卉笙靠著窗欄,神色呆滯,二尾拍了一下她的肩,說:“哎哎,想什麽呢,這麽入神。我同你說的這些,你全當是個故事聽完就忘了吧。這平今公子表麵上平易近人,實則卻不是個善茬。你還是敬而遠之的才好。”
聞此,三尾嚷嚷:“幹嘛這麽說他?我覺得平今公子是個好人啊。”
二尾拍了一下三尾的腦門說:“你個沒長腦子的。以皇帝與平今公子的過往,照理說皇帝一定非常忌憚平今公子,多半會把他調任邊關,或是虛職高掛。但這平今公子如今仍身居要職,還在皇城占有一席之地,怎麽可能是個簡單之人。”二尾隨即轉向卉笙說:“你們人族心眼深規矩多,你從小跟著我們三姐妹混,習慣了咱們妖這樣直來直去,不懂人心複雜。如今這綠絨鎮外人多了起來,多少還是要留點心眼啊。”
望著二尾一臉憂心的叮嚀,卉笙心中竟湧起一陣溫暖。她自小無父無母,跟著阿吉爺爺長大。但總有些許女兒家的小心思與小秘密不便告訴阿吉爺爺。自打七歲那年,小狐狸三姐妹搬來這鎮上開了這醉仙樓,和卉笙最為親近的,除了阿吉爺爺便是她們三姐妹了。
一尾和二尾就如卉笙的大姐姐一樣,一直照應著她。隔三岔五的送點吃的,平日裏噓寒問暖一下,逢年過節更是會拉著卉笙一起熱鬧熱鬧。當卉笙和阿吉爺爺鬧情緒時,還能在旁開導開導她。三尾則是心思簡單,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和卉笙一直很聊得來。卉笙小時候,三尾帶著她上樹掏鳥蛋,樹下捅螞蟻窩,冬天砸開冰河釣魚,夏日抓樹上的知了烤著吃,可沒少被阿吉爺爺丟過來的鞋子砸中。
她們,就是卉笙的親人。
卉笙聽完二尾的囑咐,說:“二尾姐放心,我自當對這平今公子敬而遠之。”
“那就好。”二尾站起身,拍拍衣裙說,“好了,閑話也說夠了,我得出去幫忙了。三尾,走吧。”
“啊?”三尾明顯不樂意,“再等一會兒嘛。”
二尾冷哼了一聲:“還想偷懶,沒門兒。”遂揪著三尾的耳朵把她連拖帶拽地拉下了坐席。三尾一邊疼得嗷嗷叫,一邊求姐姐放手,但是二尾絲毫沒有憐惜之意。
卉笙見此,便先告辭了。等二尾的罵罵咧咧和三尾的嗷嗷求饒消失在過道盡頭,卉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回到家中,阿吉爺爺還在院中打坐,豔陽高照烤人得很,他卻紋絲不動。
聽見卉笙進院子的動靜,阿吉爺爺開口問道:“回來了?”
卉笙一把躥到爺爺跟前,將頭放在爺爺盤著的腿上說:“回來了。”
“你去看那平今公子了?”
果然什麽事兒都瞞不過爺爺。於是卉笙點點頭。
阿吉爺爺濃眉微蹙,嚴厲地說:“即墨家的人,還是少接觸為妙。”
今兒個真是巧了,一個二個的接連提醒卉笙遠離這即墨平今。這下卉笙愈發不敢將自己與平今公子一起吃飯一事告知爺爺了。她乖巧地點了點頭說:“放心吧爺爺,我哪裏能接觸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