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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我此前受過傷,實力掉落到領主階,你們哪能這麽容易就抓住我。”


  灰白色的意識空間裏,惡魔不屑地說道。


  伊莎琳注意到,他頭頂上的角折斷了半根,霜白的發絲也有些淩亂。


  《拉結爾之書》的殘頁中曾提到,惡魔的等級劃分為下位惡魔、惡魔領主和惡魔王子。其中惡魔王子是魔王以自身之血分娩出的上位存在。


  “難道你曾經是一位惡魔王子?”她好奇地問。


  惡魔冷哼了一聲,“你們設局將我抓過來,不就是想通過我的血脈,詛咒魔王陛下?”


  伊莎琳:……還真不是。


  不過你提供了一個新思路。


  “可以給我講講魔界的事麽?”


  她以手托腮,也盤腿坐在了惡魔的麵前。


  惡魔用猩紅的眼瞳掃了她一眼。


  在意識空間裏,他變成了類似人類的形態,隻是還有著角、翅膀和尾巴。


  “……懶得講。”惡魔雙手抱臂,倒三角形尾尖在虛空中搖晃了一下,“唔,我的名字倒可以告訴你,人類。”


  伊莎琳:“……”


  “吾名亞摩斯·維羅索斯,乃是魔帝維羅索斯之子。”


  惡魔裝腔作勢地說道,一副“你怕了吧”的模樣。


  伊莎琳非但沒有怕,還忍不住八卦起來:


  “你說的這個魔帝,是男媽媽麽?”


  亞摩斯:“哈??”


  “惡魔沒有性別,但父親變成人類時,的確是男性的形態。”


  “不對,你問這個做什麽?”惡魔警惕地說。


  “沒什麽。”伊莎琳搖了搖頭。


  亞摩斯伸了個懶腰,紅眸裏閃過一絲促狹,“不過作為你的俘虜,我隻能自認倒黴,任你處置了。”


  “當然,要我變成魅魔也不是不可以。”


  惡魔的尾尖悄悄纏上了伊莎琳的手腕。


  “事實上,我需要你為我的蒸汽車提供動力。”伊莎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亞摩斯:??

  “你說的話連在一起我怎麽聽不懂?”


  “時代變了。”伊莎琳一把揪住了惡魔亂動的尾尖,“殿下。”


  她將使用“惡魔之核”作為蒸汽車動力的事情給亞摩斯解釋了一遍。


  亞摩斯眸光幽深:“啊……那些該死的龍族,難道還沒有絕跡?居然把這種法子都傳了下來?”


  伊莎琳想了想,“巨龍過度使用惡魔的靈魂作為動力源,卻也招致了自身的消亡。大陸上已經很久沒有巨龍的影跡出沒了,就連傳說都已褪色。”


  亞摩斯認命了:“好了,隻是被限製自由,我還可以接受。不過……”


  “不過?”


  “你得經常來這裏陪我聊天。”惡魔委屈地說,“不然我會悶壞的。”


  伊莎琳微微頷首,“我答應你。”


  ***

  幽暗的閣樓中,騎士將秘銀細劍刺入塞維爾的胸膛,飛濺出的鮮血染紅了月光。


  伊莎琳睜開眼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


  “蘭斯洛特,”她沉聲說道,“你在做什麽?”


  騎士沒有回答,而是將她打橫抱起,眸色淡漠地看著被銀劍釘在高背椅上的塞維爾。後者黑發低垂,散落在蒼白的麵頰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


  “他是吸血鬼。”


  蘭斯洛特冷漠地開口。


  “你不該私自審判他。”伊莎琳輕聲說,“這是神殿的職責。”


  “身為您的騎士,我將審判一切膽敢傷害您的人。”


  蘭斯洛特眼眸冰藍,嗓音裏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這是個誤會。”伊莎琳快速將事情的原委解釋清楚。


  她直視著蘭斯洛特的雙眼,命令道:“把劍拔/出/來。”


  銀器天然克製吸血鬼,蘭斯洛特的這一劍又是如此猝不及防,正中塞維爾的心髒。若是任憑劍刃一直留在他的體內,恐怕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蘭斯洛特沉默片刻,正要伸手拔劍,劍柄卻忽然被一隻蒼白修長的手握住了。


  塞維爾驀地仰起臉,綺豔的唇角勾起,鮮紅的眼瞳中流溢出一抹瘋狂。


  “我怎麽會……害怕銀器呢?”他低低地笑出聲來,拿著劍在胸口又來回捅了兩下,“這樣……夠了麽?是否足夠贖清我對女王犯下的罪孽?”


  “塞維爾,你瘋了!”


  伊莎琳從蘭斯洛特的懷裏掙脫,一把抓住了黑發青年的手腕。


  “你確定要站在我這邊麽?”


  塞維爾幽幽地看著她,“我可是快要死了啊。”


  蘭斯洛特站在月光中,身影頎長而冷漠,望著她的眼神卻是柔軟的。


  伊莎琳深呼吸了一下。


  吸血鬼的話可騙不了她。


  他原本就是不死生物,根本沒有心跳,在心口捅兩下隻是相當於受了嚴重的皮外傷。


  是她關心則亂了。


  “蘭斯洛特動手時,你為什麽不解釋一下?”伊莎琳眸光複雜地注視著塞維爾,“還有,剛才為什麽要那麽做?”


  塞維爾垂下眼,“因為我的確喝了您的血,產生了不該有的欲/望。”


  “這一劍反而讓我冷靜了下來。”


  伊莎琳:“…………”


  “我去讓醫生來給你治療。”


  “等等。”塞維爾無力地抬了下手,“可以幫我把櫃子上的藥瓶拿來嗎?醫生治不了我這種病。”


  伊莎琳走到陳舊的木櫃前,踮起腳想要取藥瓶。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將藥瓶拿在手裏,遞給了她。


  是蘭斯洛特。


  伊莎琳喂塞維爾服下藥,又在蘭斯洛特的幫助下為他處理了傷口,扶著他躺到了床上。


  “陛下請離開吧。”塞維爾嗓音低啞,“我可能需要小睡一段時間。”


  話音落下,他已經垂下濃密的長睫,陷入了無夢的沉眠。


  伊莎琳回過頭來,正打算批評蘭斯洛特幾句,卻看到騎士已經單膝跪在了她的麵前。


  “您可以懲罰我,但我不認為我做錯了。”


  蘭斯洛特的姿態溫和而謙順,語氣卻固執堅決。


  伊莎琳的話就這麽被噎回了嘴裏。


  “想要懲罰是嗎?”她氣急反笑,“好。”


  王宮的水牢一向是連重刑犯都畏懼的地方。


  “你需要在這裏反思一段時間。”女王清冷的聲音在牢獄中回響,“如果有異議請提出來,蘭斯洛特。我給你辯解的機會。”


  “我對陛下的決斷並無異議。”


  騎士眸光清澈。他此刻已換下了整潔的騎士服,穿著樸素的亞麻襯衣。


  “把你的手伸出來。”伊莎琳柔聲說道。


  蘭斯洛特緩緩將手抬起,少女清冷的指尖抵在他的手腕上,一點點為他將袖口卷起。她的動作是如此溫柔,仿佛情人之間親/昵的愛/撫。


  但下一秒。


  伴隨著“哢噠”一聲響,冰冷的扣環鎖在了他的手腕上。


  她姣好的麵容被陰影籠罩,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微笑。


  伊莎琳如法炮製,鎖上了他的另一隻手。


  她打開精鋼製成的頸環,誘哄一般輕聲說:“蘭斯洛特,來,低下頭。”


  金發騎士垂下了驕矜的頭顱,將脖頸主動送入她指尖的頸環,任由她來擺布。


  纖長冷白的手指微微絞緊。


  ——“哢噠”。


  環扣契合,嚴絲合縫。


  女王站在牢室的一線月光中,看著手足皆被縛住的金發騎士。身後的鎖鏈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清脆冰冷的響聲。


  “您對我的懲罰還真是溫柔啊。”


  蘭斯洛特長睫低垂,冰藍的眼瞳裏流溢著暗湧。


  “我不喜歡粗/暴。”伊莎琳走到騎士的麵前,單手抬起了他冷峻的下頜。


  “您要對我做什麽?”


  蘭斯洛特的眼眸中浮現出一抹不知是疑惑,還是愉悅的情緒。


  “懲罰你。”


  她說,隨後吻上了他的唇。


  蘭斯洛特的大腦被一片空白所占據。


  巡遊在雲端的巨龍,藍到虛幻的天空猶如大海的倒影,流淌的白雲與永不停歇的風。


  這是他漫長生命中最多也最深刻的記憶。


  但現在記憶被篡改了。


  過去被燃燒的火焰所焚盡。


  當他回憶起漫長的過往,再也無法繞開這個吻。


  禁忌的、秘密的、出於懲罰的吻。


  這的確是個懲罰。


  他想。


  某種並不存在的鎖鏈,一點點纏上他的五髒六腑,血肉靈魂,想將他也禁錮住。


  他清澈如天空的眼眸被凡人的情/欲所支配,通透的虹膜染上了難以言喻的晦暗,如夜幕降臨,無以避免。


  當他想探求得更深,觸碰到更多的時候。


  她退開了。


  他抬起手想要撫摸她的臉頰,薄唇輕啟,想主動吻上她的唇。


  隻差一寸。


  頸環後的鐵鏈發出脆響,將他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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