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隨元良無暇欣賞,腳步匆匆,眉頭緊皺。
他推開快要倒下的木門。
池景芸和薑容聽到由遠及近都急急要站起來,便見木門已被推開。
池景芸和薑容見到夜色裏的隨元良,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又急急行禮。
隨元良先開口,“嫂子,薑齋今日在傷兵營幫忙,晚上可能也回不來了。”說完便要轉身,“你們早些休息,”
這話說得倒是客氣,可眼裏卻是淡然一片。他實在有些想不通江參將為何定要自己來撒這個謊,薑齋到底給宣霽說了什麽,把他氣成那樣。
今晚龍血弓就沒放下。
池景芸急急叫住隨元良,“大人,家妹少不經事,還望您多擔待。”臉上一片焦急,不知為何,她這眼皮突突跳,心口也慌得不行。
隨元良想到了什麽似的堪堪停住腳,又轉身,“嫂子,您知道薑二夫人有何不傳於世的藥方嗎?“
池景芸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我嫁進薑府,婆母已經辭世,隻知道婆母確實精醫,有一個書房放滿了醫術和手劄。”
隨元良聽此點了點頭,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薑容看著隨元良在夜色裏越走越快的身影,下唇咬的發白,手臂輕輕顫抖,竭力抑製不敢讓池景芸看出分毫。
“二嫂,你別擔心,六妹一定沒事的。”薑容輕輕環抱著池景芸,聲音中含著一些什麽,仿佛是決絕和坦然。
無邊夜色裏,鬼影幢幢。
薑齋在聽完魯太醫一席話後,闔上眼靜靜思考,營帳裏保持著一種詭異的沉默。
慢慢睜開眼,眼底滿是看不真切的思慮,薑齋已然想好,時間會證明一切,若是等不了,拚他一把又何妨,二嫂和五姐絕不能因為自己出事。
宣霽重重揮開帳簾,一張臉不怒自威,生人勿進,帶著塞北特有的寒氣。
薑齋抬眼看去,與宣霽視線在空中相撞,二人仿佛都想從對方眼裏看出什麽。
但枉然,宣霽眼裏深不見底,薑齋眼底波瀾不驚,兩人都未開口。
魯太醫看見宣霽回來,撐著身子顫顫巍巍便要起身,隨元良上前扶了一把,剛要拉住魯太醫手臂,不經意看了一眼魯太醫。
身形僵直定住,如遭雷劈,半晌才找回自己聲音,大驚震怒開口道:“魯太醫,你手上拿的什麽!”完全沒在意宣霽還在營帳。
魯太醫被吼得狠狠一顫,剛要開口。
宣霽已然開口道,“魯太醫,”魯太醫一急就要跪下,“出了這營帳,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心裏有數吧。”宣霽聲線如深陷雪地的鋼刀,字句就要見血。
突然想起那人對自己的訓斥,宣霽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夠心狠手辣,有些婦人之仁。
魯太醫老淚縱橫,跪在地上向宣霽行禮,“魯家祖先在上,今日之事,魯泉義若是泄露出去半句,在世被厲鬼纏身,魂靈永墜阿鼻地獄不得脫身。”
古代最忌鬼神之說,看著魯太醫以祖先起誓,薑齋有些不忍心地偏過頭去。
隨元良強忍住看見魯太醫出去,眼睛通紅,緊握的拳頭不止顫抖,那雙眼裏滿是戾氣,已然血雨腥風。
宣霽跨步,在將軍椅上坐下,“昨日給傷兵的湯藥裏,”宣霽語氣突然緩慢,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無奈,“夾雜了它。”
隨元良抬腳踹飛了腳邊的一個筆冼,撞到台階,“砰”一聲碎了。
薑齋睫毛輕顫,神色未變。
隨元良轉身握著拳頭就要上前,身形輕顫,眼神陰冷“你知這東西的危害嗎?”
“知。”薑齋開口,久久沒有喝水,嗓子有些澀啞。
“你該死,”隨元良看見薑齋就那麽輕易吐出,毫不在意似的。
迎麵而來的銳利殺風,薑齋眯了眯眼。
五指成鉗,直擊薑齋的喉嚨,毫不掩飾的殺意。
薑齋腳步虛晃向後一移,頭往右後偏過,隨元良抓了個空。
見薑齋竟能躲過這一招,眼裏大駭,這個薑齋當真是盛京貴女?她到底是何身份,意欲何為?
不敢再大意,轉著方向上前,宣霽冷眼看著,眼睛找著薑齋招式中流露出的蛛絲馬跡。
薑齋退到角落,燈火暗沉,隨元良隻看得見一道模糊身影,幾步就要上前。
一根泛著銀光的針自角落射出,隨元良覺察時已到已到脖頸一寸,避無可避,身下一麻,單膝跪下,抬手卻感覺酥麻無力。
隨元良大驚,剛想起身,一根銀針已至咽喉,再入一寸必死。
宣霽見此,身形未動,隻淡淡道:“你若敢動分毫,我定讓你和薑家見識到什麽是人間地獄。”
薑齋臉色未變,就那麽對峙著。
“你覺得我若是真殺了他,我會在意薑家人的生死嗎。”
“殺……殺了……她”隨元良發現自己竟連舌頭都麻得蜷不起來。
見隨元良如此,宣霽幽幽的鳳眸密密麻麻罩著一陣血意,隱見鬼域凶獸要破籠而出。
宣霽看了一眼牆上的烏金劍,正要起身,薑齋出聲。
“我二嫂和五姐對此毫不知情,放了她們,該認的罪,該受的罰,我自會受著。”
宣霽覺得有些好笑,竟輕笑出聲,“該認的罪?什麽罪是你不該認的?”
“我如今能殺了他卻沒動手,薑齋暗暗將銀針移遠了些,“能否能減輕一些你對我的懷疑,換我二嫂和五姐。”
“就單單那方子,你們薑家人就一個人都跑不了,”宣霽一字一頓地出聲,眸子在燈下不,睥睨著薑齋。
薑齋心中不可抑製地湧上一陣無力。
“抱,參將重傷,柳郎中等束手無策,急請將軍過去。”近衛急急的聲音自帳外傳來,湮滅在漫天大雪與無邊原野裏。
隨元良聽及,眼睛睜大,想發出聲音,卻隻是幾聲短暫的嗚嗚,眼角有幾滴淚水不住滑落。
怪不得要支開自己就去報個信,
薑齋也一驚,江參將好歹是一軍之將,怎會傷如此重。
看著宣霽的眼神,眼神依舊未變,可薑齋就覺得那眼底深處,隱隱多了些什麽,突然就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