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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裏的光明(下)

  “妙瑩!紫夷!你們還好嗎?”黑暗之中,一個聲音穿越嘩嘩的水聲,焦急地問。


  “明篁!”有人抓住了明篁的手,“是我!妙瑩!我在這裏!”


  “明篁姐,”紫夷有些驚恐的聲音傳來,她也摸索著抓住明篁的手,“這裏是什麽地方,怎麽這麽黑?”


  “光海界。本來以為這裏會安全,但是,”明篁的聲音有些痛心,“這裏怎麽變成這樣?我離開的時候,明明是一片金色的大海……”


  “這就是傳說中,超越天、地、人的‘第四界’?”紫夷有些驚詫,“我父親說,這裏應該是充滿光的溫暖的地方。”


  “以前是這樣的。”明篁的聲音越來越低,“妙瑩,你能看到什麽嗎?”


  妙瑩沉默了一下,聲音有些遺憾:“太奇怪了。我的眼睛應該能看穿一切的!但是在這裏,卻什麽也看不見……”


  紫夷覺得身邊的明篁在漸漸傾斜,她驚叫起來:“明篁姐!你怎麽了……”


  “我的光……要被吸走了!”明篁喘息著,越來越痛苦。


  沉悶的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好久不見了!羲何的共犯!你沒有想到吧?我已經完全控製了這個地方!”


  “後羿……”明篁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勉強才吐出這個名字。


  “後羿!”妙瑩和紫夷叫起來,“他不是已經死了?魂魄在畜牲道中輪回?”


  “哈哈哈哈……”黑暗中回蕩著後羿猖狂的笑聲,“羲何那個賤人想得倒美!她以為把我囚禁在這裏,讓光侵蝕我就沒事了嗎?哼!她來看看呀!哪裏還有光?我要把一切吃掉!連你們在內!”


  “瘋子!”妙瑩和紫夷把顫抖的身軀緊緊靠攏,扶著明篁。“他真能吞噬一切?”


  “他能。”明篁的口氣越發虛弱,艱難地說:“他的魂魄不止是單純的兩重而已!這樣的魂魄能隨心所欲地吞掉別的力量——不管是光明還是黑暗,不管是人的魂魄還是神的元氣——他已經把這裏的光都吃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忽然又冒出一句:“明篁!讓我出來!”


  妙瑩和紫夷異口同聲低呼:“幽篁?!”


  “快點!時間緊迫!難道你甘心我們都被後羿那個白癡吃掉?!”


  “是誰?!”後羿的聲音掩飾不住憤怒,“你是誰?”他似乎在奇怪,這裏應該隻有三個女人,怎麽回有第四個聲音?而且在毫不客氣地挖苦他……


  “可是你……和後羿一樣危險。”明篁搖搖頭。


  “怎麽會?!我可是充滿正義感的偉大人士!別拿我和那個缺乏判斷力的低能兒相提並論!”


  明篁自言自語的爭執尚沒有結論,整個空間突然開始扭曲,妙瑩和紫夷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吹走。空中隻留下她們驚悚的叫聲。


  “明篁……後羿可不像我這麽有耐心——他要開飯了!”


  明篁聽著妙瑩和紫夷的驚叫越來越遙遠,似乎終於下定決心,“交給你了,幽篁——你千萬別汙染了我們的內心。”


  “這個你放心!”


  明篁從水中站起身,表情已經變了——雖然沒人看到,但後羿卻深深覺得麵前出現一個危險人物,她充滿自信的氣勢輕而易舉地刺破了他製造的黑暗,直逼得他有些慌亂。


  “小鬼!敢在我麵前班門弄斧——阿姨我擁有雙重魂魄的時候,你還不知道什麽叫‘投胎’呢!”她話音未落,光海界似乎刮起一陣更大的飆風。隻是這一次,卻把妙瑩和紫夷卷回她身邊。


  光海界的上空似乎出現一絲黒\魆魆的怪影。


  “是樹!”紫夷叫到:“我看到一棵樹——這麽說,這裏有光了!”


  風越卷越快,似乎整個光海界都被攪成一團,水花撲喇喇打在妙瑩和紫夷臉上,嚇得她們緊緊偎在幽篁身邊不敢動彈。疾風中夾雜著後羿的怒吼:“你——你到底是誰?!”


  幽篁得意地笑著,沒有搭他的茬。“我喜歡原來的樣子——隻不過把我的世界借你住幾天,就把這裏搞得一團糟!早就告訴明篁不要縱容羲何,讓我直接吃了你就算了……但明篁卻怕我變強大,不受她控製。現在倒好,害得我費心收拾我們可愛的光海界——我從不白勞動,這筆帳我要你賠!”


  “把我的力量……留給……我……”後羿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不可聞。而光海界卻越來越明朗。


  當天空的最後一絲陰霾消失時,大海泛起金色的浪花,遠處枯萎的大樹飛快地長出嫩綠色的枝條。


  幽篁拍拍手,仿佛有些滿意了,微笑著對妙瑩和紫夷說:“歡迎兩位來到我的家!”


  “這就是傳聞中的‘第四界’?”紫夷和妙瑩被麵前光水交錯的美景吸引,“果然不同凡響……這些飛舞的光點是什麽?”她們看著水麵上飛舞的光暈,好奇地問。


  “這個啊!”幽篁吐吐舌頭,“我很挑食,把不容易消化的都留下了。”她伸出手指,彈開一個飛到麵前的光點,“這都是屬‘陽’的魂魄……現在還都是碎片。不過他們能夠自我複合,很快就能恢複成完整的——這些孩子都很聰明呢!”


  “可是我們該如何離開這裏?”妙瑩有些發愁,“冥界不知怎麽樣了——那幾個追殺我們的妖孽別再闖什麽禍才好……”


  “沒什麽大不了的!”幽篁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們的老大已經被我吃了,幾個小嘍囉能成什麽氣候?隻要我打開光海界的大門,一切就圓滿結束了——阿佐,阿佑,給幽篁大人開門來!”她大大咧咧地叫了一聲。


  ……


  沒有人回應……


  幽篁瞥了一眼妙瑩和紫夷——她們正疑惑地看著她,弄得幽篁很沒麵子。她又叫了一聲:“阿佐——阿佑——”


  還是沒人回答。


  “難道發生什麽事了?”幽篁撓撓頭。


  “不如讓我來試試。”紫夷自告奮勇走上前,“我的魂魄是無形的,可以穿越任何結界。”


  幽篁搖搖頭,“但光海界並不是被結界封印。沒有那兩個精靈,就算是我也無計可施。”她搖搖頭,轉身對兩個同伴尷尬地笑笑,“不如就算我請客,你們在這裏多玩幾天吧……”


  心神不定的紅曲不知該和誰訴說自己的疑惑,正在祈求上天給她一個答案,就看到老熟人白無常失魂落魄地遠遠而來。


  “老天爺,您真是有求必應!”紅曲感激得在胸前劃個十字——也不怕這種西化的做法讓滿足她願望的老天爺氣得塌下來。


  “阿——白!”她興奮得手腳並用,終於引起白無常注意。


  白無常緊緊瞪著紅曲看了幾分鍾,才露出微笑:“什麽事?”


  紅曲不知從何說起,但白無常卻搶在她前麵,說:“紅曲,這次輪到你上天庭吧?我記得上次是動地翁,這次該你去了,對不對?”


  紅曲點點頭,“沒錯……”


  白無常從衣袋裏摸出一個紅色的小球,鄭重地放在紅曲手心,又盯著她的手心看了一眼,才平靜地說:“請把這個交給東君——一定交給他本人!”


  “東君?你哥哥?”紅曲捏起小球,仔細審視了半天,不明所以。“這是什麽?”


  “私人信件!”


  “唔?”


  “你的新助理……”白無常欲言又止,似乎不能下定決心,但最後還是說:“你要小心……”


  “你也注意到了?”紅曲把手搭在白無常肩頭,寬慰地笑了笑,“放心!”


  第二天。


  拂水殿裏,玄琰和冰萱忙著幫紅曲準備上天庭的行頭。忽然,玄琰看到一個奇怪的小球。


  “殿下,這是什麽?”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問紅曲。


  “噢,那個,”紅曲一邊在冰萱的幫助下更換複雜的禮服,一邊有意無意說:“那是白無常托我轉交的東西,可別落下!”


  “白無常”這三個字似乎很有份量,玄琰和冰萱互換一個眼色。玄琰閉上眼睛,把小球攥在手裏,全神貫注地想著什麽。


  紅曲這邊已經換好了衣服,她向玄琰走過來,問:“東西都收拾好了麽?”


  冰萱忙過來打岔,“殿下,禮服的下擺鬆了!”


  紅曲頓了一下,看了她一眼,靜靜地問:“冰萱,你剛才叫我什麽?”


  冰萱低下頭,一邊幫她束緊腰帶,一邊理所當然地回答:“當然是‘拂水姬殿下’。”


  紅曲淡淡地笑笑:“何必像玄琰一樣見外……”


  這時候,玄琰睜開眼睛,緊皺的眉頭間隱隱有一絲不常見的怒氣。但他迅速恢複了貫常的表情,張開手掌。


  在他手中的小球反抗似的嘀溜溜打轉,發出異樣的紅光。玄琰雙手合什,再次緊緊握住它。當他攤開手時,手中的小球變成了一模一樣的兩個。


  玄琰滿意地微微點點頭,冰萱注意到他的舉動,對紅曲說:“係好了,殿下!”


  等紅曲離開後,冰萱迅速跑到玄琰身邊,問:“信裏說什麽?”


  玄琰攤開手,手心的那顆小球仍在滴溜溜打轉。他哼了一聲:“不知道。我打不開太陽神的封印。不過我已經偷梁換柱,讓拂水姬拿走一個假的。現在慢慢來研究也不遲。”


  他們正竊竊私語,拂水殿的門突然被人撞開,紅曲衝了回來。


  “糟了糟了!”紅曲焦急地叫著:“阿白的信讓我弄丟了!”她看到愣在一邊的兩個助理,一眼就發現了玄琰手裏的小球。


  “啊!原來你撿到了!謝謝!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啦!”


  話音未落,她就一陣風似的搶過小球衝了出去,還叫著:“得快點!轉輪王還在等我呢!”


  玄琰和冰萱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許久,冰萱才茫然地問:“你說她是有意的嗎?”


  玄琰搖搖頭,一樣茫然地回答:“不知道……”


  但很快,他得出一個結論:“拂水姬,真是個難以捉摸的家夥……”


  天庭,永遠是這樣氣派非凡。不過最近的狀況似乎有點混亂。這倒並不是因為人間的戰爭,而是因為天帝和天後之間的爭執。他們就該不該將一塊偏遠的土地建成新式歌劇院發生分歧。


  看來這一場戰鬥是天後取得了全麵勝利。紅曲看到:那塊倍受爭議的土地上已經開始動工了。


  向天庭匯報工作是一項非同小可的任務,通常隻有閻羅大王才能上殿,匯報的時間又特別久,通常在這段時間裏,他的隨員都是各找地方涼快。


  但這次情況有些特殊。閻羅大王說他實在走不開,授權轉輪王?柳在道全權代理。所以隻有轉輪王和拂水姬同上天庭。


  紅曲心裏掛念著白無常的私信,柳在道一上殿,她就借故偷跑。但是,她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錯誤:天庭地圖更新太快!上次買的導遊圖已經完全作廢,天庭再次變得麵目全非。


  迷路的同時,紅曲恨死了有裝修癖的天後。


  七拐八拐,不知哪條岔路沒走對,紅曲繞到了天河邊。


  “這下慘了……天河附近地廣人稀,想找人問路都難……”紅曲一邊抱怨,一邊坐在河邊,琢磨著再走多遠才能看到自己若幹年前在北天的故居。據她推測,那裏應該有一些晚輩——修煉成功的小菊花仙子。


  就在這時候,她看到天河邊上站著一個人。


  準確的說,這是一個男人。他身材高大,一頭長發梳理整齊,卻沒有束,“至少背影還看得過去。”紅曲心想,“我們地獄裏,有人樣的可全都是俊男美女。在天庭問路,至少要找個更漂亮的,才不枉此行嘛!”


  恰巧,男子向紅曲的方向側了側頭。紅曲頓時驚呆了。


  “太、太、太帥了!我死而無憾啦——”她抹了一把激動的眼淚,暗自慶幸:“真幸運,是我最喜歡的憂鬱美……”她急急忙忙跳起來,朝對方走去。


  男子絲毫沒有理會紅曲欣羨的目光,冷冷地一轉身,就要離開。就在他轉身的片刻,紅曲看到他額頭上金光一閃。


  “咦?”紅曲瞪大了眼睛,心中揣測:“是傳說中的二郎神嗎?二郎神有這麽冷峻嗎?”


  男子似乎聽到了紅曲的心聲,冷冷地轉過頭,一板一眼回答:“當然沒有!不要把我和那個沒品味的家夥相提並論!”


  紅曲終於看清了對方額頭上的印記——毫無疑問,那是一個象形的太陽圖案!紅曲失聲道:“你是東君!”


  東君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扭身又要離開。


  紅曲急忙叫:“請等一下!”她手忙腳亂地摸出那顆小球,往前一遞:“我有炫光的手信!”


  東君的身子猛然一震,驚詫地回過頭,一步跨上來劈手奪過小球。紅曲被他這麽迅速的動作嚇了一跳。


  東君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他恢複了平常冷漠的樣子,看了紅曲一眼:“你是……你不是煌瑛嗎?”


  紅曲急忙躬身道:“現在是拂水殿執事。紅曲見過東君殿下!”


  東君顯然對“紅曲”這個名字沒什麽印象,隻是禮貌地點了一下頭,問:“炫光……白無常,他過得還好嗎?”


  紅曲笑一笑,從容地回答:“還不錯,隻是最近太忙。”


  東君歎了口氣,看著手裏的小球,表情越來越複雜。紅曲在一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顯然,東君在等她知趣地離開。紅曲不是不知道這一點,她也不想看著人家拆閱私信……但是,她還想跟東君問路呢!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要是問不到,也許她一輩子都得在天庭徘徊……


  最後,東君終於看了紅曲一眼,再一次歎口氣,似乎又聽到她的心聲,說:“看到那六個角的古亭沒?到那邊,然後向右拐,遇到岔路就向左,自然能回到正殿。”


  紅曲前恩萬謝離開了。


  東君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把目光集中在小球上。他的手掌發出萬道金光,小球在光芒中化成一道紅影。白無常地身影出現在紅氳中。


  東君臉上露出千萬年來罕見的微笑,柔聲低呼:“炫光!”


  白無常的表情卻很嚴肅。他說:“東君哥哥,在我這裏發生了一些嚴重的事情。後羿的族人顯身,在尋找他的魂魄。阿佐和阿佑的身體被破壞。”


  東君吃了一驚,問:“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趁冥界忙亂的時候,釋放後羿?”


  白無常猶豫了片刻,緩緩說:“哥哥果然也知道——後羿的魂魄還在。”


  東君垂下頭,仿佛不好解釋,隻是說:“這是我和母親商量的結果——他的魂魄中包含著太陽神的靈魂。一旦他經曆輪回,太陽神的魂魄就再也不能從中分離……”


  白無常點點頭,岔開這個悲傷的話題:“他的族人似乎連閻羅大王也控製了——”


  “這不要緊!”東君搖搖頭說:“閻羅王什麽也不知道。”


  “那麽明篁呢?”白無常緊接著追問:“我在幻境中看到明篁和媽媽的對話。她到底是誰?”


  東君想了想,答道:“是可靠的人。”


  “你們似乎有很多事情瞞著我……”白無常苦澀地笑了笑,“還當我是小孩子嗎?不過我也不想多問——哥哥一定有理由。”


  東君默然點頭,又叮嚀:“炫光,你絕對不能有危險!有任何應付不了的狀況,就去找卞城王!”


  他的話一說完,手中的光芒消失了,白無常的小球也化為烏有。


  此時的紅曲——


  “天呀!這也太誇張了吧?這裏的岔路怎麽這麽多……”


  在縱橫交錯的亭台樓閣中,她又迷路了。


  星隱宮是羲何的住所,但如果不說,還真沒人看得出來——整個建築太過時尚,足以讓人間最前衛的設計師無地自容。如果愛趕時髦的人一定要尊奉一個神,羲何就是現成的,而且無疑是最合適的一個。


  隻是那塊“甘碧殿”的牌匾還古色古香——因為那是天帝親自題名,所以羲何留了下來,算給丈夫一個麵子。


  東君還沒有靠近星隱宮甘碧殿,就覺得周圍氣氛不對——似乎所有的女官、天將都消失了。


  “恐怕又是那種事吧……”他低下頭,長長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邁入空蕩蕩的甘碧殿。裏麵隻有兩個叉著腰吵架的人——偉大的天帝和天後。


  “你這個死腦筋——什麽時候才能稍微發展一點?!”


  “你牛氣什麽?你要改造的可是我的書房!我說不同意,你就不能動!”


  “那種樣式早就過時了!”


  “那種過時的樣式還不是你改造過的?!”


  “所以我現在要幫你跟上時代——就算售後服務好了!”


  “好意心領——我對現狀沒什麽不滿!”


  東君看看父親,又看看母親,使勁咳嗽一聲,終於引起他們注意。


  “東——君!”天帝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步跨到東君身邊。


  他們的長相如此相似,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他們是兄弟。話說回來,天帝陛下的麵容確實很年輕。他曾經為了裝老成,留過幾縷長髯,結果天界民意調查顯示:他受歡迎的程度因此落後於第一名東君8個百分點。對於這點,天帝倒是看得開,反正第一是他兒子,也不冤枉。但第二次民意調查顯示:連二郎神的支持率都超過天帝——後來天帝陛下再也沒留過胡子。


  “你看你媽!”天帝伸手一指雄赳赳氣昂昂的羲何,氣得直哆嗦,“她的毒手終於伸向我們最後的淨地——你知道她說什麽?她要改造我們的書房!你一定要站在老爸這邊!”


  東君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父親,冥界的使者還在大殿等著匯報工作呢!看您的樣子,根本把這碼事忘了吧?”


  天帝恍然大悟,臨走時還不忘在東君耳邊低語:“你一定要代替我堅持鬥爭!”


  “你還在嘮叨什麽!”羲何叉著腰大叫了一聲,“把我的兒子都教成死腦筋了!”


  天帝一邊氣呼呼地叫著:“我要成立天庭古文物保護協會!”,一邊走了之後,東君忍不住又長長歎了口氣。


  羲何立刻揪住這點,聲色俱厲地問:“你歎什麽氣?難道你也對我的舊城改造工程不滿?!”


  東君聳聳肩,“我早就見怪不怪——隻是你們兩個,每年都為同樣的事情大吵大鬧說同樣的話,竟然毫不厭倦,真是匪夷所思……”


  羲何氣鼓鼓坐在沙發上,晃晃腦袋,似乎想讓自己從憤怒中清醒清醒。


  “母親……”東君微微壓低聲音,“炫光送了一封信給我:阿佐和阿佑出事了。”


  羲何渾身一抖,問:“誰幹的?”


  “聽炫光的口氣,閻羅大王似乎脫不了幹係。”


  “閻羅王崔公憲?他怎麽忽然造反了?”羲何的眉頭緊鎖,雙臂環胸,低估了一聲。


  東君忽然對這個吊兒郎當的母親有些疑慮,“母親,你多久沒留意冥界的動向?”


  “這個……”羲何認真地想了想,“忘了。我最近在改造歌劇院。”


  東君開始懷疑,把弟弟們複生的大計讓她來實現是不是有點問題。


  羲何看出他眉頭間的陰雲,嗬嗬一笑,“放心放心!冥界藏龍臥虎,就算幾個蟊賊搗亂,也不會有問題。”


  “不是蟊賊……是後羿的族人。”


  “……”羲何愣了半晌才撇了撇嘴:“東君……你……為什麽總把最重要的環節放在最後說……”


  紅曲回到拂水殿,已經疲憊不堪。如果不是天帝發動天兵天將搜索營救,她也許就回不來了……


  玄琰輕輕把一杯地獄靈茶放在她麵前,溫和地說:“休息一下吧!你好像很累。白無常的手信轉交了嗎?”


  紅曲接過茶,朝他溫和地笑了笑,忽然出手如電,一把匕首搭在玄琰脖子上。她悠閑地坐下,那把匕首卻靜靜貼著玄琰的脖子,一動不動。


  “你最好別亂動——這把匕首一旦貼上你的魂魄,就能感知你的行動。隻要你有半分歹意,它能在一瞬間把你的魂魄切成七十二塊。”


  玄琰竟然毫無懼色,仍舊笑著問:“拂水姬,這是什麽意思?”


  紅曲伸出手,拇指和中指捏著一個紅色的小球,笑著問:“這個盜版貨又是什麽意思?看來你的特長是複製——冰萱二號,你最好也乖乖別動——”


  不知什麽時候溜到紅曲身後的冰萱,忽然驚呼一聲,仿佛被什麽東西束縛。


  “女人的頭發可以纏住大象——這是某個國家的著名諺語。”紅曲回頭嫣然一笑,“我早就想試一試男人的長發有沒有同等功效。更何況那是東君殿下的頭發,亂動會灼傷哦!”


  玄琰看著她從容地將自己的把戲戳穿,不禁失神地喃喃:“你不像是我知道的那個原紅曲……她不是這麽有心計的女人。”


  “不好意思,看來你知道的那個原紅曲化為曆史了。”紅曲聳聳肩,站起身,說:“你們的同黨似乎會威脅到我的好朋友白箏——我很忙,還得跑一趟劫火殿。你們乖乖當木頭人吧!亂動的人會受懲罰!”


  她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後的玄琰叫:“紅曲,不用趕時間!”


  紅曲扭過頭,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玄琰輕易地一伸手,把匕首握在手中。


  “你!”


  “很奇怪麽?”他笑了笑,“我能做到,因為我對你沒有惡意……”


  “你到底是誰?”紅曲一抖手,又從袖子裏摸出一柄匕首。


  玄琰笑了笑,“我說了沒有惡意。雖然我是後羿的族人,雖然我的‘同黨’希望能找到後羿的魂魄,讓他投生。但我來這裏並不是為了這個目的……我是來找你的!”


  紅曲聽得莫名其妙,手中仍牢牢地攥著匕首,“你為什麽找我?”


  玄琰的目光十分柔和,他充滿委屈地問:“關於我的事情,你一點都想不起來嗎?紅曲媽媽!”


  ——光海界——


  “我們什麽時候能離開?”妙瑩無聊地在躺在樹杈上,一動不動。


  “不知道。”紫夷發出一聲喟歎。


  隻有幽篁看起來挺快樂,“這裏多好啊——綠樹,大海,光!很快,就會有俊男相伴……讓我呆在這裏一輩子,我也不嫌久。”


  妙瑩和紫夷歎息一聲:“真想知道明篁什麽時候出來……”


  正在這時候,光海界的天空忽然張開一個圓洞。一個綠衫女子飄然而落。


  “羲何!這裏這裏——”幽篁高興地拚命揮舞雙臂,好像遇難的海員看到飛機掠過。


  “明……幽篁?!你怎麽出來了?”羲何有些驚訝,“你怎麽回到光海界?冥界發生了什麽事?!”


  “要是你讓我們出去,我就能告訴你。”幽篁撇撇嘴。


  羲何有強烈的不好的預感,但是看到空中盤旋的光球,她忍不住歡呼起來,抓住幽篁的手臂,激動得渾身發抖。“成功了,我的計劃成功了!”


  “不是你的計劃!是我的計劃!”幽篁抗議,“要是早按我說的辦,早成功了。”


  “我得快點!去拿那些藏在天界的琥珀……”她說完,一飛衝天,扔下幽篁一個人發牢騷:“羲何……你,先讓我們出去……”


  “紅曲媽媽?”紅曲張大了嘴巴,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兒子。


  “冰萱說我刻意模仿你的丈夫,但她隻說對一半。我是模仿了他,但不是刻意,而是‘習慣’,因為他是我的爸爸。”玄琰笑了笑,眼神果然和豈憂一樣調皮,“我是‘球球’,紅曲媽媽!”


  “球——球——!”紅曲大叫起來,“你、你、你是那個小兔子?!對了……小老虎說你曾經是黑兔……可你竟然是球球?”


  “因為我是在小星哥哥出生那天撿來的,所以紅曲媽媽對我特別好——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像你對我那麽好。無論如何,能有機會再見媽媽一次也好……”玄琰的眼睛閃閃發亮,“如果讓別的人來拂水殿,也許會傷害媽媽,所以我才來到這裏。”


  “可是,你把冰萱弄到哪裏去了?”紅曲皺著眉頭問。


  “她根本不相信我沒有惡意,所以我隻好把她封印在屋頂的龍雕裏,讓她冷靜冷靜。”玄琰聳聳肩。“這是我最後一次和媽媽相聚的機會,不想被她破壞!”


  “最後一次?”紅曲撓了撓腮,“為什麽這麽悲觀?你還有來生啊!”


  “沒有了……”玄琰搖搖頭,露出蒼涼的微笑,“我曾經是後羿族中的預言師,預言的能力一直沒有消失。我知道,這是最後時刻。”


  “為什麽?”紅曲追問。


  “因為——”玄琰指了指窗外,“太陽就要升起來,魔物就要消失……”


  他的話音未落,三途河邊泛起一道光華。


  玄琰給了紅曲一個溫暖的擁抱,笑著說:“這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結局。媽媽,你要記得我!”


  紅曲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一道光射進拂水殿。


  紅曲看著自己空落落的雙臂,不敢相信就在上一瞬間,那裏還有一個笑容和豈憂一樣溫和的年輕人……


  三途河邊原本就被亡魂擠得水泄不通,此刻更加混亂。


  “阿白!你、你、你、你……”黑無常驚悚地叫道:“你在發光!你在發光!——是光啊!光啊!”


  光從黑白無常的辦公室射出,照亮了整個冥界。


  “是光!是光!”


  “光!冥界有光了!”


  “啊——是光!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


  整個冥界沸騰在喜悅之中,每個執事都爭先恐後奔向光中,沐浴著自死後再也沒有感覺過的溫暖。


  “暖暖的……真舒服啊!”


  “對!對!被光照耀,就是這個感覺啊!”


  “可是,光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東君和羲何的光芒從不降臨冥界,更別說給我們溫暖了!”


  執事們不約而同望向光源——那明亮卻不刺眼的地方。


  “這是怎麽回事?”白無常詫異地端詳自己的身體——頭發突然變長了,額頭上出現了金紅色的太陽印記。“日輪?我的日輪!為什麽又出現了?”


  光芒射進閻羅寶殿。


  淺柔首先慘叫一聲,在光芒中灰飛煙滅。水月驚叫著,從閻羅大王的頭顱中被驅趕出來:“這是什麽光?冥界怎麽可能有光?!”


  雪晴跌坐在地,喃喃道:“是白無常。太陽神……他的力量恢複了!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她和水月互相抱著,驚恐地躲避身邊的光明,悲哀地歎息:“我們隻不過是靠著黑暗生存的魔物……如果後羿大人重臨這世上……”


  “我不甘心!我們本來是可以成功的!為什麽竟然功虧一簣?我不甘心……”


  閻羅王在寶座上清醒過來。


  “奇怪,我睡著了?”他睜開眼,伸個懶腰。“啊——我到底坐了多久?腿腳都麻木了。”他站起身,在大殿上走了走,“多舒服的光……這麽激動人心的時刻,竟然沒有人來分享,真寂寞啊!為什麽今天大殿上一個人也沒有?”


  確實,是一個人也沒有。閻羅寶殿,非常安靜……


  “我的日輪回來了。這麽說,媽媽的計劃成功了嗎?那麽後羿呢?”白無常還沒有從沉思中回複,黑無常早就在一邊忙得不亦樂乎:“來來來!站在身邊五盒,摸一下八盒,一束頭發二十……”


  “我早就想問……”白無常壓抑著怒火,忍受著執事們在自己身邊好奇地打轉,“阿黑,你究竟在幹什麽?!”


  黑無常眨巴著眼睛裝天真,“還用問?‘冥界珍獸展’嘛!”


  “誰是珍獸?!”


  “當然是你啊!”


  白無常頓時怒發衝冠,聲音氣得打顫:“我正在思考整個世界的機密,你竟然這麽悠閑的……”


  事實上黑無常比他還忙——忙著和絡繹不絕來參觀的執事們做買賣。他們不需要錢,所以交易的代價是地獄清茶和靈茶。生意這麽火爆,黑無常看來能成功晉升冥界第一儲備商……但他不忘忙裏偷閑,湊過來對白無常說:“阿白,現在時間緊迫,沒功夫和你簽定什麽合同,但你千萬要記住:我是你的經紀人!收入要由我來掌管!不要和其它人簽莫名其妙的合約,以免上當受騙!”


  白無常臉色發青,一拳把這個可惡的家夥打暈,拖著昏死的黑無常,分開人群逃跑了……


  “球球……我是說‘玄琰’,在光芒撒進拂水殿的時候消失了。”紅曲苦笑一下,對前來避難的黑白無常說,“我本來對他充滿敵意,但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忽然有些傷心。”


  “他是後羿的預言師——自從被判墮入畜牲道,他的未來就隻剩受苦而已。況且他並不是真真的地官,隻是靠黑暗延續生命的魔物,在冥界雖然能發揮超常的力量,但一碰到光就灰飛煙滅。”白無常平靜地說:“這比讓他繼續輪回要幸福得多——他是為了在你的身邊消失才來的,這個心願終於實現了。”


  “話說回來……”紅曲似乎振作起來,好奇地扯著白無常的頭發,左看右看,“你的頭發為什麽會變長?額頭上的圖案跟那個帥帥的東君好相似啊!腦袋後麵還有光環哩!”


  “我還想知道為什麽呢!”白無常哼了一聲,“如果這也是母親的計劃的一部分,那她似乎太順利了一些……紅曲,你用那把匕首劃我一下!”


  “哦!”紅曲毫不客氣劃了一刀。


  鮮血順著白無常的手臂流下來。


  “不用劃這麽長的一刀啊——”白無常咧著嘴叫起來,“很疼呢!”


  紅曲比他更驚訝,“阿白,血!你怎麽會流血?!”


  “因為這是實實在在的身體。”白無常一瞬間就修複了傷口。“看來真的是媽媽成功了!”


  “梆梆梆——”


  在他們閑談的空隙,有人敲門。


  紅曲問:“找誰?”但她的警惕性一向不高,還沒有得到回答,就把門打開了。


  萬道金光晃得她無法睜開眼睛。


  一個很溫柔的少年微笑著問:“您好!我找我弟弟,不知道他躲到哪裏去了——我和哥哥們打了賭,先找到的人有獎呢!可是冥界這麽大……您可以幫忙嗎?”


  紅曲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條件反射似的回頭去看白無常,機械地說:“有個和你長得很像的男孩子在找他弟弟。”


  白無常卻沒理會她的呆樣子,一頭撲到那少年的懷裏,失聲叫道:


  “廣熒哥哥!”


  紅曲這時候才注意到外麵的形勢:一些發著光的少年在空中亂飛舞,挨家挨戶敲著門,大呼小叫,把整個冥界攪得雞飛狗跳。“這就是傳說中的太陽神嗎?真是典型的搗亂分子……怪不得有人嫌他們煩,把他們都射落了——”不過這些話她隻敢在心裏說說。


  “有時間感動,不如把我的封印揭開!”屋頂的龍雕發出沉悶的嗡嗡聲,“你那個可惡的幹兒子死得倒痛快!扔下我不管了……”


  “冰萱!”紅曲黑著臉,衝龍雕揮揮拳頭,“你膽敢用‘可惡的’來形容他——你不想出來了吧?”


  說歸說,她還是飛上屋頂,把龍雕身上的咒語擦幹淨。


  冰萱呼的一聲從龍雕中飛出,和紅曲一起坐在屋頂,看著那些哭著笑著的少年。


  “真溫暖啊——”冰萱輕聲讚歎。


  “是呀!好久沒感受過陽光……”紅曲附和。


  “我說的不是身體溫暖,而是心裏溫暖!”冰萱歎口氣,“我曾經有一個妹妹。如果我們再一次相遇,也會如此令人感動嗎?”


  “似乎他們身上發生的事情,對我們來說是最高機密呢!”紅曲扁扁嘴,“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啊——隻好改天對阿白刑訊逼供。”


  “他現在有九個哥哥撐腰,你敢嗎?”從她們身後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不如給我幾盒地獄靈茶,讓我來告訴你——我要特甜的那種。”


  紅曲和冰萱緩緩扭過頭。


  “幽篁?”


  白無常遠遠看到幽篁,飛到她身邊,仰起頭問:“你到底是誰?”


  幽篁微笑著摸摸他的頭,並不打算隱瞞:“我在人世時,別人都叫我‘皇娥’。”


  “皇娥?”冰萱和紅曲叫起來,“天帝的母親皇娥?!”


  “是啊!”幽篁有些驕傲,“炫光,這樣算來,你是我的孫子呢!”


  ——數日後——


  “靈茶及談話內容鑒定協會”第八千八百九十七次會議。


  主持人:拂水姬、劫火姬

  與會者:幽篁

  “結果,天帝因為羲何擅自囚禁後羿的原神、隱瞞白無常的存在而非常生氣。還好有我從中調解,最後達成協議——”


  拂水姬和劫火姬的茶會又添了一個成員——幽篁。紅曲和白箏倒是挺高興,但卻苦了閻羅王,憑空少了個能幹的秘書,多了個在冥界吃閑飯的家夥。不過話說回來,幽篁天生的大脾氣,閻羅大王也差遣不了,隻不過讓她分配一下十殿的年度工作計劃,她就怒氣衝衝,把資料扔得滿天飛,還得叫別人來收拾……偶爾她主動要求做點什麽,結果卻更加混亂,得讓別人付出十倍努力才能恢複原狀……


  再加上這次事件閻羅大王本人嚴重失職,天庭正在開會討論對他的處分,幽篁自然不給他好臉色看。


  “到底他們達成什麽協議?”白箏好奇極了。


  “嘿嘿——四千年內,羲何不能在天庭動工!而且‘天庭古文物保護協會’也成立了……”幽篁幸災樂禍。“這下他們的矛盾暫時緩和,但必將進一步激化!”


  “那可是你的兒子和兒媳婦……世上怎麽有你這樣的婆婆!”紅曲歎口氣,越發覺得自己當年為星宇和寒蝶所作的一切無比偉大。


  她轉過頭,告訴白箏,“怪不得我覺得玄琰很眼熟——他是一個把我叫作‘媽媽’的小黑兔……你的那位西星呢?”


  白箏笑了笑,“他是我們養的鴿子。我早就知道,除了鴿子小雪,沒有任何生靈能那麽像他。”


  “你們?是你和誰?”紅曲皮笑肉不笑地摟住白箏的肩膀,“你似乎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但你們給寵物起名字的水準還真是差勁。”幽篁喝了口茶,吐吐舌頭:“球球?小雪?如果有人給我起這樣的名字,我追到冥界一定是為了把她打到魂飛魄散!”


  茶會的主持人們黑著臉瞪著她,氣得說不出話。


  有人比紅曲、白箏還生氣……


  “烈夏殿下!緋曜殿下!請不要在三途河洗澡!會把河水蒸幹的!”黑無常又開始頭疼了。


  “你這個小鬼,真心煩!”在河邊欣賞風景的辰宮“啪”一聲合上手裏的書——若幹年前就流傳在冥界的《原紅曲小說全集》第六冊。“我們的身體在琥珀裏封印了那麽久,活動活動也有罪嗎?!”


  “感覺好象炫光變成了兩個。”廣熒一邊做入水前的準備活動,一邊附和。


  “我倒覺得好象是那個嘮叨的語桐變成了小男孩!”時照一邊擦幹身上的水,一邊提出不同意見。


  “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暮炎依舊很溫柔,摸著黑無常的頭發問。但他頭發上嘀嗒嘀嗒的水珠證明他和其他兄弟絕對是一路貨色……


  “我是黑無常?段逸寥……”黑無常已經不知道該和這群無視別人要求的家夥說什麽。


  “呀——阿黑的名字我還是頭一次聽說!”炫光一邊說,一邊端著擺滿茶水和點心的盤子,打算款待自己的兄長們,赤冕和離耀也抬著陽傘和躺椅走過來,一群人坐在三途河邊聚餐。


  赤冕依舊不多話,隻是抬頭望著上方,說:“冥界並不像想象中那麽陰森可怕。是因為有炫光的光芒嗎?”


  暮炎接茬道:“是啊!這裏的感覺很溫暖。”


  “以後就能常來玩了吧?”辰宮一邊喝茶一邊說:“從明天開始,炫光就是閻羅大王了——順便一提,這茶葉真好喝!我走的時候你們記得提醒我多帶一些。”


  “雖然母親好象有點不甘心。她不想把炫光編入冥界執事的檔案,就是希望有一天讓他重回天界……”離耀一邊吃餅幹,一邊補充道:“但是炫光自己也願意留在冥界,她就沒辦法了!”


  時照若有所思,“明天我們要回歸天籍,又要和炫光分開了……”


  烈夏揉揉他的頭,寬慰道:“跟以前還不一樣?我們想見炫光,馬上就可以來!比被那個後羿吃掉,不知好了幾百倍哩!”


  “對啊……隨時想念,隨時都可以在一起……經過幾千年的孤獨歲月,這是多好的結局啊!”炫光的眼睛濕潤了。


  黑無常有氣無力地湊上來,在白無常耳邊嘀咕:“多愁善感的小男孩——你能不能用‘準閻羅大王’的身份命令你的哥哥們,別在河裏洗澡?河水眼看要蒸幹,我已經能看見河底的石頭了……”


  白無常壓低聲音,無可奈何地偷偷說:“如果他們肯聽別人的話,天河就不會有規律地幹涸了……”


  黑無常搖搖頭,沒精打采地離開,“那我隻好祈禱‘隨時想念,隨時都可以在一起’這種浪漫的事情別常常發生——”


  又一天。


  ——閻羅寶殿——


  “阿白……不不不,炫光大王!”


  “你還是叫我‘阿白’吧。聽阿黑你叫一聲‘大王’,我會少活十年。”


  “新任白無常什麽時候才報到啊?”


  “他已經來了。而且我的新秘書也來報到了。不過他們要先去看望一個老熟人……”


  ——拂水殿——


  紅曲迎接了意料不到的訪客。當拂水殿的門被推開時,紅曲以為自己回到了千百年前的夢中……


  門口出現的確實是他們:一男一女,男的英俊非凡,女的……簡直就是另外一個紅曲。


  “好久不見了,煌瑛!”他們笑著這樣說。


  “姐姐?絢姬姐姐!小星!”——她仍然習慣把這個高大的年輕人當作自己的兒子……


  “什麽?!”黑無常瞪大了眼,“你的新秘書是絢姬?新任白無常是前任黑無常?”他費了好大勁才沒在驚詫中咬到舌頭。


  “是啊——”炫光微笑著說,看了看大殿外光輝燦爛的冥界。


  “所有的人,不管經曆了什麽樣的事,都會回來這裏的……冥界,這裏是永遠不會寂寞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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