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肯定是他爹送的東西太多，庫房放不下了唄！”姨夫人一聽小孫孫這話，便猜到了原因“嚴安到底是男人，這送東西都不按規矩來，他上次給我送水果，恨不能拉了一船過來，我那院子哪裏擺的下，最後還是讓人送了大半去鋪子裏，其餘的又四處分了分，否則我那幾天得住在水果堆裏！”
老太太一聽這話，倒也想起了一件事“怪不得，上次老三來信問我想吃什麽，我想著他在海邊上，便在信上提了提那邊的醃製鹹魚，誰知道他直接給我送了幾十筐的鹹魚來，陳媽媽進來回話時都捏著鼻子，實在是那味兒太衝了，若都送進庫房，這福壽院非得被鹹魚味熏壞！再說我就一老太太，哪裏吃得下這麽多！”
老太太抱怨道，沒得這樣送禮的，最後沒辦法，送了一些去大廚房，四處親戚也分了分，就這樣，那個月的大廚房也是日日飄著鹹魚味，直吃的府裏上下再也不想聞見這個味道。
一想起這件事，姨夫人也皺起了眉“快別說了，我現如今仿佛都能聞見那股鹹魚味！”
“行行行，不說了！”老太太也不想提這件事“我猜你爹年節之前還得給你送一批東西回來，現在建上一排後罩房也好，省的到時候庫房不夠用，沒地方放東西！”
下首姨夫人很是不想聽到自家那臭小子的消息，幹脆拿起一旁桌幾上放著的戲折子，翻看起這一折子的名目，挑選今日女先兒講的話本兒來“不是才子佳人，就是將軍小廝的，耳朵都聽出繭，有沒有什麽新奇的故事？”
明瑾：將軍小廝？沒想到大晉風氣這樣開放。不過想到大晉第三位皇帝還娶了大將軍為後，民間也南風盛行，他對於書局會出這樣的話本到是理解，畢竟有需求就有市場嘛“祖母若是覺得無聊，我明天讓人去莊子上送信，將阿爹送我的戲班子送過來，給您解悶！”
“算了吧，這排來排去也就那麽幾出戲！”姨夫人不耐看戲，所以果斷拒絕，畢竟他兒子當初來信的時候也問了要不要買個戲班子給她玩兒，她當時回信就訓了這兒子一頓，明知道老娘不耐煩那些咿咿呀呀的，還想給她送這個。
兩人正說話間，畫屏接了小丫鬟的傳話，輕輕走到老太太麵前，“王媽媽帶著兩位表少爺到了，現在正在外間侯著呢？”
“兩位？”老太太有些疑惑。
“聽說是宣平伯府二房的三少爺，年紀隻比咱們四少爺大了兩歲，三夫人說一個人過來陪著四郎玩到底太少，就又捎上了這位！”畫屏小聲解釋。
多一個少一個老太太都無所謂，隻要能哄著小孫兒開心就好“讓他們進來吧！”
外間坐著的兩兄弟看著福壽堂的布置，富貴逼人，不知比福寧院好上多少倍，就這博古架上的古玩器物，姨媽就拿不出來，等外麵丫鬟掀開簾子“老太太讓王媽媽帶著兩位表少爺進去！”
兄弟倆趕忙起身，理了理衣衫，穿過一扇水晶簾後又轉過了一座上畫春日風景圖屏風，就瞧見老太太坐在鋪著冰絲的羅漢床上正側著臉與旁邊一個長的精致可愛的小少年講著話。
老太太右手邊，拿著冊子正在看的估摸著就是姨夫人了。兩旁丫鬟安靜的站著，並不出聲。那小少年見有人來了，轉過身，陸晏虛虛瞧了一眼，麵色紅潤，神采飛揚，顯然氣色極好，一點也不像常年多病之人。
行禮的時候，他心裏還想著姑母說的話，雖說知道瑾表弟身體已經調養好了，但真實見了，才知道這不是虛言。瞧表弟現在，哪裏有一絲半點的病容。等老太太喊起，表兄弟互相見禮的時候，陸晏發現這位表弟個子竟然不比三弟矮多少。
陸昭看著麵前的表弟身著天青色繡雲紋直襟長袍，外罩一件紗衣，走動間露出腳上的青緞鞋麵，雖然衣飾簡單，但陸昭卻知道這位表弟身上的料子卻是極珍貴的冰蠶絲，產量極少，認識這衣料的一看就知這位表弟在家裏極為受寵，斂下心中的羨慕，跟在大哥身旁，互相見了禮。
明瑾見大表哥陸晏不過十三歲，容貌還未長開，便風姿綽約，可見未來又是一位迷倒眾人的美男子。小表哥陸昭雖然比自己大兩歲，但容貌一點也不比大表哥來的差。果然，宣平伯府出美人的傳言不是空穴來風的。
老太太樂嗬嗬的在一旁看著，此時也對著小孫兒說道“你們小人家自去玩耍，不用陪我和你祖母，我們倆有自己的玩樂！”說著，命畫屏帶著三個小少年往後麵書房去了。
“畫屏姐姐，老太太這兒怎麽多出這麽一處屋子了？”明瑾瞧見收拾的安靜清雅的書房，很是喜歡。
“這還是昨晚上老太太讓收拾出來的，就是怕您來了這裏後沒地方玩耍！”畫屏帶著三人進了屋，隨後又指揮幾個小丫鬟擺上茶水糕點。陸晏看著這套著三間的大書房，外間好似會客廳，擺了數把椅子，專門讓人在這裏談天說地，在往裏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舒適的綠色。那是花圃與水池裏的花草。
要往裏走，便會路過一處流著活水的水池，翠綠的荷葉冒出水麵，中間還露出兩朵羞答答的粉色花苞，陸晏和陸昭湊近看去，池子裏，幾尾顏色各異的魚兒正快活的穿梭在幾株水草間，另一旁的牆角，隔出了一處花圃，種著幾株矮竹，並幾株蘭草，這兩處便將中間的屋子與外間隔了出來。
越過淺淺的水池往裏看去，窗戶旁邊放著一張貴妃塌，書讀累了可躺在上麵小憩片刻，最裏麵便是書房，三麵大書櫃包圍間，一張紫檀木書桌正放在中間，上麵文房四寶各色顏料齊全，筆架上光毛筆就有十多個品種，旁邊的硯台雕工精湛，桌上鋪著的宣紙雪白細膩，一看就是精品。整個屋子光線極好，布置的也極用心，陸晏兄弟倆一看便喜歡上了。
當然不僅兄弟倆喜歡，明瑾也喜歡，尤其是那處花圃和那蜿蜿蜒蜒的水池，在屋裏看了，都覺得清新自然，若不是兩位表兄還在，他都想直接提筆將這副景象畫出來了。
陸晏因為伯府的原因，從小就知道如何看人臉色，後來又去了太學，其中學子關係之複雜，身為落魄勳貴子弟，他也能和其餘人相處的極好。所以此時見身旁表弟目光一直在書桌上的宣紙與花圃、蓮池之間來回看著，這樣子分明像極了繪畫班上那些技癢的學生，心裏便明了了幾分“表弟看到這景色可是一時心喜，想要作畫？”
明瑾見這位表哥看出來了，有些驚訝，到是明白了祖母說的，這位表哥能將自己照顧好的話了。他麵上做出害羞狀，摸了摸鼻子“看到喜歡的景色，就想動手畫下來！”
陸晏將表弟垂眸摸鼻的樣子，到是笑了“表弟不用顧忌我們兄弟，我與弟弟可以找本書去外間看，不用表弟陪著！”
明瑾得了回答，心裏滿意，麵上的笑容都燦爛了不少，“這到是四郎的不是了，本想陪著表哥們說說話的，誰知道一時技癢！”說著，明瑾便出聲，示意屋子外麵候著的小丫鬟進來“你往小廚房，去周師傅那兒提些玫瑰餅、芸豆卷、芙蓉糕、水晶餅、牛肉幹、麻辣肉脯、豆皮包子過來，對了，讓李師傅調些杏仁牛乳送來，我這裏要用！”
他一氣兒點了七八道糕點、零嘴兒，“表哥們一大早過來，想必已經餓了，等這些來了，先吃著，那零嘴兒看書的時候吃也不礙事，就當是弟弟的賠禮了！”這話一出，到讓陸晏拒絕的話說不出來，他與弟弟早上的時候隻喝了一碗白粥，現如今肚腹之內確實饑餓，“那就多謝表弟照顧了！”
“這是哪裏話，今日請表哥們來做客，身為主人卻要拋下表哥做自己的事情，四郎還要多謝表哥們大人大量，不與弟弟計較！”明瑾確實有些不好意思，興師動眾的將人接來了，來了之後卻不能招待了，放在哪裏都是失禮的事情。
兄弟倆聽了這話，原先不快的情緒便消散了，陸晏直接帶著陸昭在書架上取了兩本遊記出來，回了外間，此時正好四個小丫鬟提著食盒依次進來，行禮之後便安靜的將裏麵的點心、零嘴兒擱置到了案桌上，最後端出兩碗杏仁牛乳放好，隨後又安靜的出去了。
明瑾見狀，隻示意兩位表兄不用客氣，隨後便站到書桌前，先取了船狀的硯滴往硯台裏倒水，隨後拿起一方鬆煙墨，開始研磨，等墨色剛好的時候挑選出一隻適合的毛筆，再細看一番前方的花圃，將裏麵的蘭草與矮竹的形態全都記住，才開始下筆.……
外間，坐在椅子上悄悄看瑾表弟作畫的陸昭眼含羨慕，他為了練字，紙張是省了又省，有時還會揀些別人不要的廢紙回去練習。哥哥的紫毫筆開叉了也不舍得扔，還想了些辦法修複。
但表弟書房內的紙筆多的用不完，要是.……還沒等他想下去，嘴裏便被大哥塞了一個豆皮包子。剛咬了一口，便嚐到了裏麵的肉香味，頓時陸昭什麽心思都沒有了，直接放下手裏的遊記，開始嚐起這些點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