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宣平伯府，早已準備好的陸晏得到消息後就帶著早早過來的陸昭出了門，上了馬車往忠勇侯府去了。走了不到半個時辰，馬車便到了侯府門前。陸晏帶著弟弟下了車，整理了下衣裳，便被早早就等候在角門的趙媽媽領進了府。
“表少爺可是到了，夫人一直在等著呢！”趙媽媽瞥了一眼陸晏身後安靜的陸昭，麵色未變，帶著兩人向三房的院子走去。
三房所在的福寧院內
韓氏早早用完早膳，便在花廳候著了。上次見晏兒還是六天前的旬假，那時候還沒有現在這麽熱。
韓氏雖說早早就預備了給陸晏的衣料，但鑒於她姐姐以及宣平伯府的麵子，所以也沒有直接送過去。但之後連日烈陽，沒有歇的時候，韓氏再想到外甥衣裳不是舊了就是短了，哪還忍得住，直接讓趙媽媽帶著丫鬟小廝送東西去了。
她打小壞了身子，三姐和她一母同胞，她是將外甥當成自己親兒子看的。自打陸晏出生後，她這個做姨媽的操的心絕對比三姐那個當娘的多得多。也可以說陸晏就是在韓氏的照顧下才平安長大的。
正當這時，趙媽媽帶了人進來，韓氏一眼便瞧見了陸晏，至於他身後的陸昭，直接被忽略了“可是來了，我都盼了好多天了！”
韓氏在兩人請安結束之後便迫不及待的開了口“快坐吧，把這當自己家一樣，可不能拘束了！”說著，便讓一旁的丫鬟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點心。
陸晏見姨媽神色，便知道她心中的擔憂“外甥一切都好，這不學院剛放假，晏兒便來姨媽府中請安了！”
韓氏見外甥的麵色，不似說謊，心中便也安定了下來。就注意到了一旁安靜坐著的陸昭來“昭兒也來啦，這次來姨媽府中可不要客氣，有什麽想吃的盡管吩咐廚房便是了！”陸昭見韓氏麵上帶著笑容，便也微笑點頭道了謝。整個人看起來又乖又靦腆。
乖巧的樣子讓一旁注意著自家弟弟的陸晏笑了出來，隻到底顧及弟弟，便轉了話題“原先不是說明日來拜節的嗎？怎麽今日姨媽突然派了馬車來接？”
“是府上老太太的意思！”說到這兒，韓氏又打量起自己的外甥，見他神色依舊平靜，還是斟酌了好片刻，才開口解釋“四郎之前身體弱，都沒外出看過逛過廟會，今年身體調養好了，自然想要出去玩了，隻老太太不放心他一個人出去，正好想起你們來。而且你們倆還未見過四郎，這次見一見麵，省的到了學裏麵見麵不相識，可不能鬧了笑話！！”
話音落下，陸昭便知道府裏老太太打的是什麽主意了，陸晏更不用說，隻是讓他們兄弟二人當陪玩而已。想必姨媽剛剛沉默片刻也是擔心自己麵上受不住吧。隻他們兄弟現如今的情況，能得到老太太親自開口，怕也是看在姨媽的麵上吧。
“姨媽放心，表弟脾性溫和，我與弟弟定能與之相處愉快的！”陸晏這話聽得韓氏心裏發酸，晏兒都沒見過四郎，怎知他脾氣如何？這話音裏的意思也不過是給自己下的保證，一定會陪著四郎好好玩耍而已。
隻她想起宣平伯府的情況，也隻得硬了心腸，又與陸晏細細詳說了一些明瑾的為人處事。而一旁的陸昭則是背景板一般，隻帶著個耳朵聽著，一點也沒開口的意思，毫不引人注意。
突然，外麵小丫鬟來報“夫人，老太太院裏的王媽媽親自來接表少爺了！”
韓氏一聽，立馬住了話音，等王媽媽進了屋子請了安後，才笑著開口“老太太知道表少爺到了，立馬就派老奴來帶表少爺過去，正好四少爺也在福壽院裏，都是親戚，表兄弟之間也很該親香親香！”
“老太太考慮的極是，他們表兄弟還沒見過麵，我這外甥脾氣自然溫柔，從不與人紅臉，倒是要讓四郎照顧一二了！”韓氏笑著接口，說完又指了指坐在陸晏旁邊的陸昭“我想著晏兒一個人光禿禿的過去實在不算是事兒，幹脆將昭兒也接來了，他們兄弟極會照顧人，且昭兒與四郎年齡相近，也能說的上話！”
王媽媽進來時便發現來的不止一人，此時聽三夫人提起，正好有機會好好打量起這兄弟二人來，大的那個麵上帶笑，神情溫和，看起來確實像會照顧人的，小的那個看起來有些沉默寡言，但也不像會欺負人的。
二人均穿著半新不舊的天青色夏衫，腳下布鞋淨襪，麵不改色任王媽媽打量，到是讓王媽媽有些滿意，至少舉止大方，沒有畏畏縮縮小家子氣，否則怕是入不了老太太的眼，沒得帶壞了四少爺。
暗地裏點了點頭，王媽媽笑著說道“這有什麽，四少爺平時一人在府裏也孤孤單單的，現在多了一個表兄陪著，開心還來不及了，時候也不早了，我這就帶兩位表少爺去福壽院了！”
韓氏本打算一起過去，但見王媽媽沒有露出邀她一起的意思，隻能按耐下心底有些焦急的情緒，端著笑臉將三人送出了屋。
等王媽媽領著兩位表少爺出了福寧院，韓氏才收了笑容，揉了揉太陽穴，靠坐在軟墊上，想著事情。一旁的趙媽媽見夫人皺著眉頭，便開口“咱們府中少爺小姐不少，四少爺又何須表少爺照顧，還浪費表少爺學習的時間！”
“四郎自然不需要晏兒照顧，隻是晏兒卻需要四郎的照顧！”說到這裏，韓氏的心中對於她三姐又是一陣無奈“媽媽也知道太學院是個什麽地方，裏麵皇子公主不缺，侯爵公子不缺，世家子弟更不缺，想要在裏麵出頭，除了驚世才學，便是優渥家世了。晏兒的家世在太學裏麵不顯。”
說到這兒，韓氏頓了頓，又想起來令人頭疼的宣平伯府來，這樣說已經是美化了。晏兒在太學裏就是個落魄勳貴子弟，在勳貴裏頭也屬於墊底的存在，歎了口氣。
她繼續開口“他雖有才學，但到底年輕。太學中除了課業之外，便是各種聚會，這些全都需要財力，宣平伯府那個樣子，不拖晏兒後腿就罷了，想要他們補貼，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絕無可能。倒是四郎，家中有老夫人和姨夫人補貼，又有三爺明裏暗裏給的銀錢，去太學肯定是不愁過不舒坦的！”
說到這兒，韓氏想起茁茂苑的布置，比之自己的福寧院更顯富貴，也隻是歎了口氣“我現在讓他們先結識一番，等之後到了太學，晏兒若是銀錢上有什麽不湊手的，也好有理由去四郎那裏求助！”
趙媽媽聽到這話，倒是不再作聲，隻想到茁茂苑的富貴，她也是眼紅不已，這滿府的丫鬟婆子除了老夫人的福壽院，最羨慕的就是四少爺的茁茂苑了，出了名的活少錢多福利好。
韓氏見奶娘不在說話，便也沉默不語。其實還有一些小心思她並沒有說出口。宣平伯府太窮，女人多，孩子也多，導致府中少爺小姐們的月例都少得可憐，每月隻五百文銅錢，去了太學後這些月例壓根兒就不夠吃飽飯的。雖則有她的補貼，但陸晏每次從太學放假回來都會瘦上不少。
再加上伯府經營不善，莊子什麽的早早就被賣了，三姐當初因為要嫁陸崖鬧得要死要活的，父親一氣之下隻陪了簡薄的嫁妝，陪嫁莊子更是沒有，隻五十畝地罷了。還因為要與家中妾室鬥氣，將地賣了，換了首飾。
當時韓氏聽說了這事情的時候，氣的半死，但為了外甥著想，也隻得每個月讓自己陪嫁的莊子送些雞鴨去宣平伯府。畢竟，她還沒見過哪個伯府窮的連肉都吃不起，連飯都吃不飽。也就宣平伯府，都窮得叮當響了，男人們也不想法掙錢，還得女人們做針線活養家。
她自己的嫁妝因為這些年補貼三姐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府中的份例雖然不少，但若是再要像之前一樣補貼三姐和晏兒，肯定是不夠的。今年三爺外出之後，他的份例除了例行走禮之外，全被管家送去了茁茂苑，自己是丁點也取用不得。若是晏兒現在和四郎相熟了，等四郎進學之後，他說不得還能去四郎那兒蹭幾頓飯，填飽肚子。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韓氏終歸是希望自家外甥在見到四郎後，能領會自己的意思。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讓自己過得更好。
福壽院裏，明瑾和老太太倚坐在羅漢床上，小聲說著話“我想著趁現在後花園動工，不如讓人在卓茂苑裏再修上一排後罩房，挖上一口井，省的每次用水都要勞師動眾的！”
對於挖井這個事情，老太太並不反對，畢竟她自己的福壽院裏就有一口井，“那就吩咐下去，將井挖在要砌水池子的地方，這樣以後想去鳧水也方便！”
隨後她才問道“怎麽想起要建後罩房了？”她反而好奇為什麽小孫兒想要建屋子，沒記錯的話，卓茂苑後麵已經有一排二三十間的後罩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