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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南京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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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主席履曆複雜,畢業於保定軍校,曆任一係列非核心職務,後來以國民革命軍第十軍副軍長的身份參加北伐,算是革命了一把。


  可抗戰爆發後,他大節有虧,不跟著抗戰也就算了,反而投了梁鴻誌成了維新政府的重要幹將,擔任南京市長一職。


  3月份,汪精衛還都,維新、臨時兩個小朝廷傀儡合並成了“南京政府”這個大木偶後,他也算從龍有功,從市長直接升任偽江蘇省主席。


  要知道眼下的江蘇算是南京政府唯一拿得出手的省級行政區了。


  首先江蘇全境都在汪偽政府或者說汪精衛勢力的控製下,這差不多就是獨一份的了。


  理論上南京政府還控製了河北山東(但這是王瞎子的河北政務委員會地盤,水潑不進),廣東浙江安徽江西湖北理論上也算控製了大半,但剩下部分到處是抗日武裝遊擊隊,這倒也不奇怪,要知道新四軍前身就是南方八省遊擊隊嘛……這種名義上的控製可以用來做宣傳,實際上卻像是一件濕布衫,脫了冷,穿上更冷,不但不能提供稅賦錢糧人丁,反而像無底洞一樣不停的吞噬著各種經費和部隊。


  這樣一來,江蘇的地位便尤其突出,何況還有“首都”南京與特別市上海的加成,加上江蘇為主要產糧地,可見高冠吾身上擔子著實不輕。


  高冠吾上任後對主子忠心耿耿,這次征收夏糧稅的時候,他調動日軍和偽軍,荷槍實彈的下鄉,橫征暴斂,讓江蘇百姓對他恨之入骨,私下稱他為“交給我”,那是高冠吾名字的吳語諧音。


  也就是六場日子好過,畢竟有了四大隊到處開源弄來的錢糧,加上周得同的老滑頭,大家日子倒是還過得去。


  眼下高冠吾也在頭痛。


  雖然等於是派兵明搶,但夏糧的征收依然很不理想。


  其實很簡單,被兵禍反複荼毒的地方生產怎麽恢複得起來?

  道理他都懂,但是也有人不懂,或者是不願意懂。


  比如,財政部長周佛海……


  周是汪精衛心腹,當然看不慣梁鴻誌麾下的高主席,不但把這次夏季征糧的指標製定的高不可攀,而且還吩咐糧庫國庫收貨時對江蘇加緊嚴格……


  高冠吾當然明白這是周大人在眼熱省主席的職位了。


  於是除了加緊找人抱大腿外,也在琢磨如何在秋收時打個翻身仗,盡可能完成征糧指標,這樣才能有力的支援皇軍的聖戰,也給他自己在皇軍麵前留下個好印象。


  看到岡田酉次的親筆信,高冠吾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於是他親自召開會議,決定要把浦東打造為模範農村。


  首當其從的就是要從一千多平方公裏的土地上把那些抗日份子都踢出去。


  對於整個浦東的武備力量他也心裏有數,一千多老弱病殘日軍是不指望了,這種事情還得靠自己動手。


  對此他倒是不外行,畢竟保定畢業的懂專業有人脈,但……沒人……


  確切的說,真正具有戰鬥力的偽軍太少了。


  而且大部分都在前線,高冠吾到處化緣,東拚西湊,又弄出來小一千人的隊伍。


  雖然人數還是不多。


  但有了這點生力軍下去,他對浦東的控製力可大了許多。


  小林師團那兒也接到了指示,“積極主動的配合高主席”。


  但具體行動細節沒有,於是怎麽積極如何主動就都在皇軍自己手裏。


  現在二線守備部隊戰鬥力和戰鬥意誌不如當日的甲種師團太多。


  可麵子工程還得做,於是皇軍一反之前整天縮在據點裏的套路,開始逐步向外擴擴展,在大鎮的外圍開始修建碉堡群,由三到四個碉堡構建成一個陣地,中間是供部隊休息的營房,幾個碉堡相互倚靠,用鐵絲網一拉,形成掎角之勢,。


  碉堡中的駐軍由日軍和直接聽從日軍指揮的黃道軍混合編成。


  一開始隻是在鎮外修,第二步打算向各種交通要道擴張。


  而楊錫橋的和平軍也配合行動,其治下所有部隊全部發動起來,幫助皇軍看守次一級的村鎮。


  張金昆的二營駐地就在六場東邊十多裏,這次被分配到嚴密監視六場鎮的任務。


  至於高冠吾那那支900人部隊,則負責野外作戰任務,被命名為治安別動隊,分成三個大隊,分別駐守在三個縣城裏,彼此間以軍用電台相互聯絡,一旦發現各路遊擊隊的蹤跡,便立刻三路齊發,從多角度對其進行封堵和鎮壓。


  ……


  高冠吾這個做法也是純屬無奈。


  他太清楚這些部隊的戰鬥力了。


  從北伐到抗戰,什麽樣的軍隊他沒見過?

  眼下日占區軍隊的戰鬥力根本不像樣。


  尤其是戰鬥意誌極其薄弱,見到大股遊擊隊幹脆掉頭就跑,見到小股的呢?


  倒是會開槍,但與其說是進攻不如講是是警告,大隊的裝備著機關槍和擲彈筒的偽軍“警告”人數隻有自己幾分之一的遊擊隊“不要過來,趕緊走……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這樣的隊伍自然是靠不住的。


  現在要把浦東的遊擊隊和那些灰色的民團清理掉,隻能靠新成立的部隊,高冠吾作為省主席,手裏錢和槍還是有點的。


  至於士兵,他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在保定的師兄,眼下任蘇浙皖三省綏靖軍總司令任援道的頭上。


  後者眼下算是一等一的實力派,手下轄有七個師一個獨立團的編製,並且掌握有海軍……好吧,實際上就是幾條魚雷艇和汽船,但這已經是南京政府內頭號軍頭了。


  任援道也是在戰爭爆發初期就從了梁鴻誌的。


  這下兩個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人之間,便有了種種的聯係。


  都是江蘇小同鄉,都是保定畢業,都履曆複雜,都參加過北伐,又一塊兒跟著梁鴻誌成了汪精衛的手下。


  於是一拍即合。


  任援道這兒撥出個獨立團來,裝備由高冠吾提供,雙方類似於合夥做生意,一人出一半。


  等這支部隊完成了浦東的“清掃”工作後,等於也有了經驗,那可以以此為基幹進行擴編,擴編出來的隊伍就是高冠吾的自己的禦林軍了。


  到時候原本那個團還給任援道,槍械武器也全套奉送算是利息。


  而高冠吾這兒也不虧,他一個省主席也擁有了完全聽從於自己的指揮的部隊。


  對於在南京體製內廝混的他來說,這可是巨大的籌碼,極其巨大的籌碼!


  要知道北伐成功後,國民政府對承襲自北洋的省級官製進行了修改,取消了主管一省軍政的督軍和主管民政的高官,取而代之以省主席。


  應該說這是進步的表現。


  首先,省級軍事長官督軍事實上已經成為北洋後期亂相的根源之一,地方大員擁兵自重,然後威脅中央,導致生靈塗炭的事情屢見不鮮,國民政府直接將轄區內的軍事權直接收歸中央,至少在表麵上是大幅度提高了軍閥化的門檻。


  其次,高官乃一省民政之長,從政治製度上說是長官製即長官擁有最高決定權。


  省主席則不然,按照法律規定省委員會才是一省最高權力機構,省主席的職責隻是代表省政府執行省政府委員會的決議和監督全省行政機關職務的執行等等,也就是說省主席實際上就是個協調人,其本質上和一眾省政府委員是平等,乃是標準的合議製。


  這種製度上的改變,在當時來看具有相當的先進性,可以加強中央權威,減少封疆大吏的獨立性,增加地區對中央政府的倚賴。


  隻是,北伐成功的民國,雖然表麵上氣象一新,但底子裏是個什麽樣子大家都清楚,別的不說,就那些軍閥頭子,可個個都掛著“辛亥元老”“革命先鋒”的牌子呢。


  還有一批依靠委員長升起來的軍中新貴,和那些老軍閥一樣,嘴上都是三民主義,可背地裏都把槍杆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名義上是省主席實際上卻是地方土皇帝。


  比如山東韓複榘,陝西蔣鼎文,這兩位一個是馮玉祥係統投過來的老軍閥,一個是黃埔教官曾經的北伐先鋒。


  但占了山東和陝西後,還不是恢複到老樣子。


  在省委員會裏說一不二,靠的是什麽?不就是私底下掌控的軍權麽?


  高冠吾對這些同行羨慕不已,下定了向他們學習的心,也要在自己手裏弄點部隊。


  作為保定軍官學校的畢業生,又參加過北伐,這原本並非難事。


  隻是……


  江蘇省主席乃是一等一的肥缺,汪記係統能拿出來給梁鴻誌係統作利益交換用,那麽不再上麵做點手腳那也對不起,太太陳璧君的小肚雞腸與周佛海那變態的權力欲望。


  陳璧君的“公館派”與周佛海的“湖南幫”在此刻非常默契的捐棄前嫌共同對敵。


  高冠吾這個省主席當得縛手縛腳,要什麽沒什麽,反而是因為江蘇富庶而給他加上了大堆的稅負壓力。


  收稅是歸財政部管轄的,稅警總團團長熊劍東是周佛海的心腹愛將,這就導致了,明明地方上的年度稅負是十塊錢,但國庫隻說收到了5塊,而高冠吾私下一統計,實際上支付了15元都不止……


  思來想去,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手上沒兵。


  倘若有支小部隊,把地方厘清,然後自己收稅,回頭轉交給國庫,那麽一方麵可以避免稅警係統的過多插手,降低“火耗”,二來還能把稅警團擠出去,讓周佛海占地盤的想法成為泡影。


  高冠吾的思路,任援道一清二楚,後者能成為“還都”大典中的最大贏家之一,自然也是“精明”過人的。


  原本在軍政係統中是靠邊站的籍籍無名之輩,在抗戰爆發初期,借著時局混亂各大機構間缺乏聯係的情況下,利用自己的“冀察政務委員會外交委員”身份打了時間差,買空賣空之下竟然收編了鎮江魚雷學校的三艘炮艇和部分官兵,以此為班底又在江南的湖泊水網中繼續收編水匪,最終湊出一萬多人馬。


  靠著這些人和槍,他成了梁鴻誌麾下第一大軍頭,甚至可以說與梁實際上是盟友關係。


  隨後,他參與合並“政府”的上海會談,最終成功在汪記政府中依然繼任他的蘇浙皖三省綏靖軍總司令,所轄人馬一律不變。


  這樣的巨奸自然對各路人心摸得一清二楚,他有槍但無地盤,高冠吾則恰恰相反,兩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隻是不知道梁鴻誌這兩個下屬背著自己結盟作何感想……


  當然,他的感想也沒啥用處了,眼下梁某人就是個監察院長而已,位置很高,名望很大,但實權麽……嘖嘖,監察院?他能監察誰?除了那些縣團級別小漢奸外,誰賣他賬了?


  高冠吾治下有錢,至於槍械問題……倒也簡單。


  他直接去找岡田酉次。


  後者作為南京政府的顧問,名義上主管經濟工作,畢竟東大經濟係畢業的高材生嘛,但別忘了這位也是正牌子陸軍少將。


  岡田酉次四十出頭能做到這個位置,至少說明他也不是蠢材,不是隻鑽研業務而不管人際關係的怪物,相反,他深得官場三味,在中日之間混得如魚得水。


  對汪記政府中的內鬥暗流看得一清二楚,侵略者最怕治下的漢奸們鐵板一塊,因為那樣的話,漢奸們團結起來是有可能架空主子的,下麵四分五裂彼此鬥個不休,這樣才符合天皇的利益。


  故而高冠吾一說,岡田酉次立刻明白其弦外之音,拍著前者的肩膀,讓他回去安心等消息。


  回頭就給上海方麵軍的老戰友去了幾個電話。


  對於這些侵略者而言,武器從來不是問題,至少單兵武器不是問題。


  而前線鬼子兵一路打仗下來也著實繳獲了不少國軍的武器,因為口徑不同沒法混用。


  簡單整理後,一部分就地發給新收編的偽軍,另一部分則打包運到上海等地集中存儲,以待不時之需。


  對於岡田酉次的請求,上海方麵軍的首腦,稍微考慮一下就從善如流了。


  畢竟才千把支槍……這真的不算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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