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偵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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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唐德功,康道元是早有耳聞,知道此人在周浦頗為兜得轉,乃至在南匯衙門裏也有不少路子,但為人比較低調,據說近年是發了點財,但卻從來不朝外說,給人的影響是個普普通通的商人。
在中國的土地上這種態度,先天就會惹來不少好感。
三人見禮後,唐德功也不賣關子,直接把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
“什麽?”康縣長有點吃驚“你是說,這次蔡家橋鎮的案子是你們南匯的保衛四大隊越境作案?”
唐德功點點頭,但他說話依然非常謹慎“眼下看有這個嫌疑,而且嫌疑不小,但因為種種原因,家父拿不到證據。”
他跑到奉賢來告密,是明顯犯了官場忌諱的。
這種事情就該去找南匯偽縣長馮達才是。
畢竟六場是南匯縣治下。
可他也知道周得同去了惠南鎮轉一圈後不但把原本的保衛三中隊升級成了保衛四大隊,馮達之後還讓人送了塊匾過來,上麵寫著“保境安民”四個大字,有了這塊匾,祝為民在南匯的地麵上就真沒啥人敢惹他了。
顯然國民政府三戰區司令顧祝同遠房親戚的牌子還是很好用的。
唐德功現在是周浦商會副會長,乃是實打實的正牌子漢奸,他當然明白各位“同儕”的心思,不就是多留後路麽?
雖然眼下大家都不大相信中國人還能打回來,但是國民政府好歹手裏還有幾百萬軍隊,華夏大好河山還有一大半尚未淪陷,未來如何還真不好說。弄得不好就是分而治之呢?
就像滿洲國、華北自治那樣……
正是有了這種想法,包括唐家父子在內的眾人才紛紛踴躍的加入漢奸隊伍。
當漢奸是一回事,可若是把祝為民帶隊襲擊蔡家橋稅警的事情捅到馮達那兒,便是另一回事了
以馮達圓滑的性子,多半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大張旗鼓的帶隊來抓人,然後事先通知周得同,讓為首的幾個都藏藏好再說。
反正蔡家橋不在他南匯治下,和他沒有絲毫關係,沒準還巴不得康道元倒黴呢……
而且這種事情總要人贓俱獲的,眼下唐全祿整天被監視著也無法得知祝為民守望隊的具體行蹤,很多事情隻能靠猜。
反之,對方也肯定有應付上麵的手段。
萬一祝為民狂性大發,帶人衝了唐府,本著殺人滅口的心思把唐全祿弄死,這就死無對證了。
唐德功是孝順兒子,自然不能讓自己老子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掉。
所以幹脆繞開南匯,直接到奉賢找苦主。
至於為啥不就近求周浦鎮上的東洋人駐軍?
唐德功不是沒想過,但東洋人現在也鬼了,整天窩在大鎮上,輕易不出門,生怕挨冷槍。
老實說不管是忠救軍還是新四軍,雖然彼此看不順眼,但在占便宜方麵倒是出奇的一致,看到小隊日本兵,就算打不過也要開幾槍扔個手榴彈啥的。
反正河汊子蘆葦蕩裏有的是小舢板,一看情況不對,跳上船跑便是。
東洋人也沒法追,一來沒船,二來,江南地區到處是沼澤地,外人沒有帶路的話,一腳紮進去……那就真成活靶子了。
這事情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
再說了,駐紮周浦的三中隊也管不到奉賢的事情,那是另一個大隊的轄區……
雖然衝鋒的時候嘴裏喊的是同一個“天腦黑卡”,咳咳,但命是自己的不是?
誰說侵略者都是鐵板一塊來著?
挨過冷槍吃過苦頭後,大家都學乖了。
唐德功是吃準康道元不會不管此事,所以才帶著老子冒險跨縣上訪。
康道元聽他講完,對這些彎彎繞倒也看得清楚。
當下表示,他會保守秘密,讓唐德功先回去,奉賢方麵會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如果屬實,那麽絕對會給他記上一功。
並且熱情的邀請唐德功去奉賢開買賣,奉賢地處偏僻,買賣不熱,民間資金也不多,康道元作為縣長肯定是要著急的。
當下便許了唐德功一個奉賢商會理事的頭銜,理事雖然不如副會長那麽光彩照人,但好歹是縣級別的,說出去是好聽多了……
唐德功也明白,立刻表示“最近一定來奉賢考察一下,感謝康縣長挑我發財……”
雙方交換了眼神,官商勾結的默契盡在不言中。
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把蔡家橋的案子給辦了。
送走唐家父子後,康道元也沒和甲古慧太匯報。
他不傻。
唐德功看起來像是良民來舉報“匪徒”,但天曉得是不是假公濟私呢?
這種借著官府由頭來收拾鄉鄰對手的事情,康道元可是見得多了。
參與的也不少,畢竟出動政府力量花費是很大的,從中收點好處費啥的也是應該,衙門上下該打點的都要打點,否則怎麽才能讓某些倒黴蛋及時的瘐死在監牢裏。
這個案子因為驚動了南京方麵,所以辦案必須仔細認真。
要有切實的證據,光靠殺良冒功是不行的-主要是自己級別不夠,這種大案子一堆人盯著,就等著從中挑刺,把他康道元幹掉,換上自己的人來管理奉賢縣。
雖然偏僻落鄉,但好歹在上海東邊,土地肥沃又靠著海,是撈錢的好去處。
大家臉和祖宗都不要了才當得漢奸,為了什麽?
不就是錢麽!
自己先把事情查個差不多了,然後再和東洋顧問匯報,一來顯得自己會辦事,二來,萬一真是唐德功假公濟私害人,自己也不至於在甲古慧太麵前坍台。
當下康道元一個電話,叫來警察局局長黃偉兆麵授機宜。
黃偉兆在東洋人打過來之前也是為禍奉賢的土匪之一。
但他見機快,在皇軍登陸時,及時放下武器給他們帶路。
之後便搭上宣撫班這條線,負責臨時治安力量,南京政府還都後,順理成章的當了警察局長。
“縣長”黃偉兆進門後立刻立正敬禮。
康道元皺了皺眉頭,“黃局長,這裏是縣政府,你現在也統管一縣的警察武裝,這個,這個……”
康道元有點說不下去,指了指對方那身打扮。
白汗衫打底配黑色香雲紗外套,敞著門襟,一根金表鏈橫跨胸前,勉強起到了扣子的作用。
腰間寬板牛皮護腰,下半身是黑色絲綢中裝褲,因為天熱沒有紮褲腳管,走起路來褲管飄飄蕩蕩,腳上黑布鞋……
挎著盒子炮,手裏一把折扇。
祝為民最頭痛的打扮,卻是黃偉兆最喜歡的行頭。
以至於當了警察局長後都不舍的改變。
“天熱,天熱……襯衫風紀扣扣著,實在是吃不消”黃偉兆嬉皮笑臉的應付著。
他根本不怕康道元,雖然後者是他名義上的上司。
可黃偉兆明白,自己和康道元越是不對付,那麽位置就越是穩定,畢竟他是內政部警察廳直轄管理的。
警察廳就怕下麵的局長和所在地的行政官員勾結起來糊弄自己。
對此黃偉兆非常清楚,有事沒事就和康道元頂頂,後者也拿他沒啥辦法。
黃偉兆不但有警察廳撐腰,關鍵是他自己在外麵還有隊伍……
康道元還真忌憚這手,萬一把這廝逼急了,帶著土匪上門,那別說縣長官位了,自己這條命隻怕都要交代出去。
“黃局長,我接到消息,蔡家橋那個案子,很有可能是南匯六場的保衛四大隊幹的……”
“祝為民守望隊?”黃偉兆反應很快。
這就是土匪本能,趨利避害,對於自己活動範圍內的部隊力量一清二楚,這樣才能做到欺軟怕硬,避免踢到鐵板。
“是的……但眼下隻是有人來舉報……這個,你曉得的”康道元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嗯,我明白。我這就讓偵緝隊……”
“不要偵緝隊……”康道元立刻打斷“你自己的人,讓他們去,不要和縣裏沾上關係,先去摸摸底再說……”
“明白!”黃偉兆立刻答應。
他也是聰明人,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和康道元鬧,什麽時候該配合。
蔡家橋的案子一出,他也被警察廳方麵一頓痛罵。
其實這個事情裏,他黃某人挨罵是最冤枉的。
是的,他是警察局長,但既然精銳的稅警都能被人全部繳槍,那麽警察能幹啥?
和平軍、皇軍、黃道軍、稅警說起來個個戰鬥力都強,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那麽以維護地方治安的為責任的警察能派什麽用處?
是的,蔡家橋那個案子嚴格來說也確實算是治安問題。
但冊那,誰聽說過,軍方的安全要靠警察來維護的?
還要不要臉了?
稅警隊清一色的中正式步槍,自己手下老套筒都沒幾支,這他媽的到底誰強誰弱不是一目了然麽?
這話他也就私下發牢騷而已……
這些日子,也讓人到處打聽……
結果沒想到竟然是隔壁縣的保安團越境犯事兒……
雖然聽起來很扯,但黃偉兆覺得倒也並非不可能。
離開康道元辦公室後,他沒回自己衙門,而是跑到城裏的茶館,這是他的二衙門……
黃偉兆土匪出身,比較講迷信,知道自己現在一身黑皮,若是在自己辦公室裏召見手下商量江湖事情,怕被門口供的關公給鎮壓了。
奉賢人也都知道,若是誰家裏被綁票了,或者被勒索了,就來茶館給堂倌塞幾個錢,讓他去請黃偉兆的徒子徒孫來,雙方講講斤頭,事情多半就能了結。
所以民間稱之為二衙門。
今天黃老爺心急火燎的趕到茶館裏,很快幾個消息靈通的大門生就來請安了。
順便說一句,黃老爺是青幫弟子,在奉賢開香堂收門生,這些門生一部分繼續在外麵當土匪,另一部分則進入了警察局。
黃偉兆讓他們坐下,又過了片刻。
另一人年紀三十多一身江湖短打的家夥跨進門來。
“黃君,我來了……”一開口便是不甚流利的中國話。
大家都認識此人,乃是警察局的警政顧問兼副局長-山崎曜。
“好了,山崎爺叔來了,大家都坐過來點,開會了!”
山崎曜原本是在浦西混日子的日本浪人。
813之後,就成了奉賢的警政顧問。
但他發現自己似乎無法很好的駕馭這些土匪。
於是心一橫,也拜了個老頭子,混了個青幫輩分。
這可是大事啊……
青幫雖然出過楊虎、陳群這種高官,甚至委員長都是……
但外國人……好吧,東洋人雖然沒有西洋人值錢,但也是貨真價實的外國人,主動要求入幫……
對青幫來說這是多麽光宗耀祖的事情。
當下山崎曜的那位老頭子立刻發了江湖貼,隨後山崎曜這才算真正融入了奉賢,掌握了本地的“治安”情況。
而且他拜的那位老頭子輩分挺高,原本已經山門一關,退出江湖了,為了中日親善重開山門……
當下有促狹的文人吟了兩句詩“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山崎曜一下子成了浦東的“爺叔”輩,日常各色孝敬一點都不少。
這讓他樂得合不攏嘴,浦東雖然偏僻落鄉,但自己混跡期間能發財,反之浦西的高樓林立,和他這路窮苦浪人也沒啥關係……
雖然東洋人自從日俄海戰勝利後立刻飄了起來,以列強自居,跟著那堆老牌帝國主義在中國境內開租界搞國中之國那套。
可終究是底子薄,搜刮來的錢絕大部分都成了戰爭機器的潤滑劑順便也肥了國內那些華族,類似山崎曜這種在本土混不下去想來租界當人上人的窮鬼,可是沒分到多少紅利。
更令人發指的是,在租界裏日子也很不好過。(上海沒有正式的日租界,但日本在外白渡橋南堍和虹口區域占了好大地盤,習慣上被稱為日本東洋地界,小說就用租界稱呼了,反正有租界之實,也不算冤枉他們。)
原本他們以為靠著自己的武力起碼能在燈紅酒綠中分一杯羹來。
結果來了後才發現,除了走在街上能隨便欺負一下中國行人外,在日本體係中根本沒有他們的位置。
隻能承擔最基層的工作,比如搜集各種基礎情報,但一個日本人人生地不熟還不會中文,要在中國的土地上搜集情報?
這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本地的包打聽可是好用太多了。
至於充當打手……,對不起,各色黑社會青洪幫更是隨叫隨到,服務更專業,說打斷手絕不斷腿,價錢也更加優厚克己,而且諸如扔蛇扔大便在人頭頂撒尿等惡形惡狀的行為隻要出錢也可以做到。
實在是價廉物美至極……
山崎曜這路浪人說白了就是破落的武士,自以為高人一等,平時還總端個架子放不下來,讓他們朝敵人拔劍可以,但請人吃糖油山芋(扔大便)那還不如讓他們切腹呢。
如此根本沒辦法養活自己。
久而久之,幾乎連吃飯都成問題,沒辦法隻好去虹口的摩羅廟混飯吃。
摩羅廟是錫克教在華建立的廟宇,供執勤的紅頭阿三以及各色錫克族旅人做祈禱之用。
錫克教有個非常優秀的傳統-廟宇開飯的時候,誰都可以進去吃,也不要你改宗皈依,進去就吃,吃完擦擦嘴怕拍屁股就走,第二天再去,連續如此也沒人管。
唯一的要求是,進門得包頭脫鞋,門口會提供洗幹淨的包頭巾和脫鞋襪子……
得虧如此,山崎曜才算熬了過來。
所以,當他發現自己無法管控住奉賢地方情況時,絲毫不顧忌侵略者的顏麵,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就跪下給老頭子磕頭,也是因為被餓怕了。
山崎曜這樣還是好的,天津的同行更慘,那兒是正經日租界,管理租界的領事出於防止貨幣外流的目的,下了條慘絕人寰的規定,“凡天津租界內之日人,無特別通行證一律不得擅自離開租界。”
也就是說明明是侵略者,卻被困在租界裏,賺點錢想去消費放鬆一下,對不起,你是大日本帝國的子民,怎麽可以拿帝國的錢去購買西洋人的各種服務?這不是經濟資敵麽?
可日本租界本身商業凋零,像樣的商店都沒多少。
於是這群日本人隻能眼巴巴的看著朝奸漢奸帶著票子去法租界英租界花天酒地,自己隻能啃冷飯團。
好不容易存點錢下來,還沒來得及往老家寄,今天領事募捐,明天支前會募捐……
總之,帝國主義其實也分類,老牌帝國主義的子民多少能享受點擴張的紅利,改善改善私人生活。
類似日本這種低配帝國主義的……算了,一言難盡,說多了都是淚。
山崎曜現在日子過得舒服,對於這些事情也用心起來,畢竟這是他好日子的根本保障。
聽完黃偉兆的任務,當下一拍桌子“我帶人過去!”
“山崎君,這個,這個,殺雞用牛刀了……”黃偉兆連忙阻攔。
兩人眼下算是好搭檔,山崎曜這貨雖然能力一般,但勝在交際能力很好,和奉賢縣乃至鎮江的其它日本顧問關係都不錯,這也是黃偉兆敢於和縣長頭皮硬翹翹的底氣之一。
山崎曜這才醒悟過來,自己這口夾生中國話實在不行,要是他出馬,沒法完成任務不說,人隻怕都回不來。
沒準在什麽地方一開口就惹來了警惕關注的目光,然後在一個沒人的角落被人一棍子敲暈,套了麻袋扔到東海裏去……
不過,山崎曜也有他的作用。
作為浦東大地上唯一的青幫“爺叔”,多少有點分量,在江湖上叫一句,大家都要給點麵子的。
當下商定下來,這事情由山崎曜抓總,黃偉兆負責去找康道元要錢要糧要好處,畢竟皇帝不差餓兵……
眼下康道元若是想查明案子情況,還真就隻能依靠黃兆偉了……
……
至於怎麽查……
黃兆偉也不笨,康道元既然不讓他動警察係統的人,那自然說明這消息眼下還不算靠譜,萬一派過去的人失風了,扯上奉賢跨境辦案……
估計馮達這王八蛋肯定會借題發揮,跑到鎮江乃至南京去冤枉鬼叫,落井下石。
眼下大家是一條船上的,自然做事要謹慎。
黃偉兆說完回了警察衙門裏坐鎮。
山崎曜擺出“爺叔”派頭……
他的打扮和黃偉兆差不多,汗衫香雲紗外套金表鏈牛皮護腰四件套,但做派去更加地道。
頭上的巴拿馬草帽是正宗貨色,市麵上隨便買買就是好幾十大頭一頂,這東西值錢之處在於,冬天不帶的時候,可卷起來塞進一個兒童拳頭粗的紙筒裏收藏,第二年拿出來一抖,就有恢複原狀了。
這東西原本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現在麽,還時不時的拿在手裏卷來卷去,以向眾人昭示這是吃價的真貨。
可惜下麵這群地痞流氓連字都不認識,怎麽知道這種高檔奢侈品,讓山崎曜難免有明珠暗投之感。
他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扔,順手把折扇往後插到衣領裏,斜眼看著這群門生……
不說話,右手從衣袋裏摸出個精巧的內畫鼻煙壺,擰開瑪瑙塞子,往左手虎口上倒了點,湊近鼻子,用力一吸……
“阿秋!”驚天動地的噴嚏打完,人精神一震。
又摸出支雪茄來,旁邊有機靈的連忙掏出自來火,劃燃了湊過去……
“讓開,這是好煙,不能用火柴的……”隨手扔出根鬆木條“去用這個引燃火,然後拿過來……再讓老板給我重新泡杯今年的獅峰龍井……算了,這個破地方有楊梅嶺出的也就行了……”
從腔調來看,他比黃偉兆更像一個地道的幫派份子。
這倒也不奇怪,畢竟山崎曜祖上是沒落貴族,各種套路都有家傳,雖然因為窮已經無法實操,但好歹有理論傳承,到了浦東大地上聯係實際後,頓時產生了質的飛躍。
他這些套路使喚出來,倒還真是能唬住下麵這些流氓土匪,這讓他獲得了更高的威信,布置任務也更加得心應手起來。
山崎曜有個大徒弟叫魏阿狗。
是本地富商之子,家裏田產頗為殷實。
這種人家在浦東挺多,家族幾輩子積累,今年買塊田,明年買個鋪子,到了魏阿狗這代,隻要他不胡鬧,日子可以過得很舒服。
但這家夥不學好,小小年紀就和狐朋狗友出去吃喝嫖賭,把家裏長輩氣得半死。
無奈之下,隻能祭出管教孩子不惹禍的最佳方略--讓他抽大煙。
鴉片是毒品不假,但在吳地富戶中,讓孩子抽鴉片倒是保全家產的不二法門。
因為這東西有癮,要抽就得躺著,所以一旦抽上了就不願意到處跑。
其次,犯癮的時候渾身乏力,可“香”完兩筒後,人懶洋洋的犯困,通常就在煙榻上睡著了。
這樣一來,也就沒有了興風作浪的精力。
甚至在媒婆嘴裏“張家二少每天能抽一兩”都是加分項。
可憐天下父母心……
為了保全自家孩子的生命財產安全隻能讓他吸毒,這種奇觀也隻有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中才能看到。
但魏阿狗是個奇葩,抽完之後精神百倍的出去敗家……
幾年下來,父母被活活氣死,家產也被敗光。
“幸虧”這時候來了皇軍。
否則,魏阿狗沒準在某個冬天的清晨縮在破鴨棚裏一腳去,鄉鄰見他可憐湊錢買副薄皮棺材裝了,找個田間地頭一埋了事。
而且他和山崎曜似乎特別投緣,很快就得到了重用。
當下魏阿狗帶著兩個小土匪,搖著條船往六場鎮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