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定要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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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古慧太作為一個縣級的“經濟顧問”，竟然能接到陸軍主計長的電話，這在平時可是了不得殊榮，能進入岡田酉次這種大佬的法眼意味著前途無量。
然而，剛才的電話裏，岡田太君的怒氣似乎能夠順著電話線蔓延過來，化作一圈絞索牢牢的套住了甲古慧太的脖子。
切腹當然隻是對方怒急攻心之下的胡言亂語，但這事情處理不好的話，甲古慧太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將失去眼下這份美差……
陸軍方麵會毫不猶豫的向自己發出征召令，讓他從受人敬仰還能撈不少外快的經濟顧問（縣級）變成一個大頭兵，然後一腳踢到最前線去和土八路玩命……
陸軍別的本事沒有，這手玩得極其熟練。
想到這裏甲古慧太就覺得背上冷汗直冒。
於是他果斷的把這份壓力轉移到康道元頭上。
畢竟這個事情要康縣長來居中指揮。
想到這兒，甲古慧太一頓怒火後，努力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和藹些：“康君，事關重大，我們必須攜手。”
一口流利的中國話。
甲古慧太少年時就隨著家人來中國闖蕩，在上海的日僑學校完成了基礎教育後，靠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同文書院。
同文書院聽起來像是一所正經大學的名字，實際上也確實是大學。
但是背景卻並沒有那麽簡單。
書院隸屬於東亞同文會，名字很好聽，取同文同種之意。
但發起者中的岸田吟香、宗方小太郎都是日方對華的著名間諜，之後政務係統中也有人參與進來，比如外長岡護美，犬養毅，佐佐友房，近衛篤磨等人。
並且在1899年就訂立了四項綱領：支那保全；扶助支那及朝鮮的改善；研究中國及朝鮮時事，以期行動，喚起日本國內輿論。
第二年同文書院正式成立，一開始設立在南京，蓋因寧乃兩江總督駐蹕之所，時任總督的劉坤一與近衛篤磨達成協議，希望日方派遣教師及專家來華授課。
於是，借著中方求強圖變的心思，同文書院這個巨大的間諜巢穴開始成形。
書院招收中日兩國學生，名義上是相互提攜共同興亞，實際上是為日本學院之後在華的間諜活動打下人脈基礎。
尤其讓人驚歎的是，同文書院借助以日本傳統的卒業旅行為借口，開展的畢業大旅行活動。
每屆畢業生在畢業錢都要深入中國內地做至少為期幾個月的深度旅行。
為此外務省特別撥款作為旅行補助金。
而這些受過軍事測繪以及情報收集的學生在旅途中自然不會醉心於優美的自然風光以及深厚的人文底蘊，一張張五萬比一的軍用地圖，各地的政治經濟簡報就此收入了同文書院的圖書館。
日方由專人負責整理，然後將其提供給內閣政府，以作為戰爭的前期情報準備。
到了全麵抗戰開始，書院一把扯下下學術機構的麵具，公然喊出“學徒出陣，翻譯從軍”的口號。
派出大量學生和教職員工加入侵略軍隊，以他們對中國的熟悉，帶著鬼子到處燒殺。
這些人不會開槍，可由於他們的帶路，使的槍炮造成的危害變大了數十倍。
而他們的“卒業大旅行”搜集的種種政治經濟文化資料，又為侵略者的刺刀統治提供了紮實的情報基礎，讓他們避免瞎打瞎撞，能夠有的放矢的掠奪中國的物資，屠殺中國的革命者。
南方的同文書院係統與北方的滿鐵調查部係統，實際上成為了日本侵華戰爭中最富有成效的兩大情報機構。
其所做出的“貢獻”遠遠超出日本政府和軍方情報係統，如果考慮到其相對不高的預算的話。
同文書院和滿鐵調查部並非競爭關係，實際上，兩者是相互補充相互影響的存在，滿鐵調查部每年都會從書院裏照收學生充實隊伍，同樣也會向其輸出師資與專家力量。
畢竟兩者都是為****政府所服務的。
甲古慧太就是這樣一個人。
和那些諸如裏見甫、清水董三等鼎鼎大名的前輩比起來，他顯得微不足道。
但東洋人特有的匠人精神在他身上有非常好的體現：
從小事做起……
畢業後他在滿鐵調查部上海辦公室，813炮聲一響，他立刻跳出來。
之後被陸軍接受，成了實際上的帶路人。
江南戰事平定後，他成為日寇宣撫班的一員。
宣撫班實際上是軍方下轄的漢奸招募及管理機構，維持會就是在其主要“工作成果”。
等到汪偽政府“還都”南京後，宣撫班完成了曆史使命，悄無聲息的解散，當然裏麵的人員各自搖身一變成了大大小小的顧問。
甲古慧太不但是中國通，而且還是浦東通。
但是，通又如何？
解決問題不是靠“通”就可以的，關鍵是手裏要有足夠的資源投下去，才能換來滿意的結果。
按理說作為侵略者，甲古慧太手裏應該有不少資源，尤其是刺刀和子彈……
但是……
現在不是兩年前，精銳的軍隊沿著長江順流而上不斷向內陸發動攻擊。
剩下在占領區維持秩序的連二線部隊都不如。
因為二線軍隊要負責保護漫長的後勤運輸線，以防止神出鬼沒的遊擊隊，時不時的做票大買賣。
對於侵略者而言，保護運輸線是一項全新的，根本沒有經曆過的任務，島國很小，對後勤的要求並不高。
這就導致軍部看不起後勤，俗話說“後勤算作兵？蜻蜓變老鷹……”
現在就嚐到惡果了。
浦東駐軍名義上是小林師團，但滿打滿算也就1000出頭兵力，剩下的要防守整個蘇南與浙北的廣大區域。
對了，黃浦江對麵也時不時要借用兵力。
這就讓人很為難了。
甲古慧太是經濟專業出身，算賬特別清楚。
自他上任以來，就一直在督促康道元等人加強縣級保安團的建設。
雖然楊錫橋對他非常恭謹，可甲古慧太明白，這尊重隻是表麵的，而且很功利-不就是要錢要糧麽。
可這買賣並不合算，和平軍是屬於南京政府的軍隊，軍餉由南京政府撥給，接受的也是南京軍事委員會的命令。
甲古慧太和康道元很難使喚他們。
若是想要調用楊錫橋的暫編十二師，康道元還得聯合其他兩個偽縣長給偽江蘇省寫呈文，偽江蘇省再將其遞交給南京的“中央政府”，然後經過行政部門與軍隊的協調-偏偏要命的地方在於，南京的行政漢奸和軍事漢奸向來不和。
雙方你來我往的筆墨官司一打就是小半年，指望和平軍根本不現實。
再說了和平軍憑啥給稅警隊報仇？
要知道稅警隊是去搶和平軍駐地的，從事後和平軍姍姍來遲就可以看出來，楊錫橋估計是樂得要在師部放煙花了。
所以甲古慧太雖然噴得康道元狗血淋頭，但也得安撫後者。
畢竟保安團是受命於康道元的。
雖然保安團戰鬥力堪憂，但十一師團也沒閑著，這兩年從三個縣裏刮了一大筆錢，招募了一支完全聽命於皇軍的“黃道軍”。
這兩廂一湊，其實戰鬥力還是勉強能得到保證的。
麵對對方的溫言，康道元心裏當然明白。
現在他也在後悔，早知道當初就不當這個維持會長了，早早跑到租界裏去當寓公，逍遙快活多好。
豈不是比整天被罵來得強？
可現在後悔也晚了。
縣長當起來容易，但要退卻很麻煩。
不是一紙辭呈就能拜托的，這得看日本顧問的意思。
康道元歎了口氣：“甲古顧問，事情有點麻煩……襲擊稅警團的自陳是淞滬遊擊隊五支隊……這是個新番號。”
“嗯？說下去”
“我讓人查過，五支隊在兩年前就被皇軍消滅了，現在這支應該是新的人馬，然後頂了原來的編製……關鍵是，我們到那兒去找這麽支隊伍？”
“眼下這浦東就像你們日本當年的戰國時代一樣，名義上由中央政府統治，但實際上是大大小小的派係軍閥控製著地區。”
“我這個縣長能幹的事情也就是每年確保皇軍能征收到足夠的糧食，就這樣還得要皇軍與和平軍出動彈壓，否則半路上就被劫走……這個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是，遍地的鄉村民團，還有那些討厭的遊擊隊……”甲古慧太點頭，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這些事情也無須彼此隱瞞。
“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到是誰幹的……摸到這個五支隊的老巢……然後發動部隊圍剿。”康道元惡狠狠的說道。
他恨啊……
在被甲古慧太狂罵之前，他也接到鎮江（偽江蘇省省會）和南京的電話，毫不例外的也是命令他限期破案。
當然漢奸不興切腹這套，康道元五十多了，也不可能被一封征兵函拉到前線去當那送死的大頭兵。
可中國官場上那套東西，康道元可是太明白了。
雖然電話都沒說，無法破案的後果是什麽。
但他琢磨著，要真是拿不出結果來，那麽沒準南京政府裏的有些人就要客客氣氣的和他康某人商量：“為構皇道樂土，實現亞洲人民的亞細亞，力行和平反共建國大計，要借你項上人頭一用！政府已經決定了，襲擊稅警的凶徒就是你！”
末了還得大義凜然的拍胸脯“汝妻子吾養之，勿慮也……”
當然，妻子是作為一個詞，而不是兩個字來解釋。
康道元剛娶了第7房小妾，日子春風得意，怎麽舍得讓別人去養？
……
這種事情要是發生在浦西，倒是簡單，浦西就這麽點地方，人口密度很大，加上無孔不入的包打聽，沒多久就能把事情查個七八不離十出來。
但這裏是浦東啊……
雖然隔了一條江……但和浦西的繁華是天壤之別。
包打聽？
浦東從來沒有這種角色，因為村鎮相隔甚遠，當包打聽一天起碼要走幾十裏泥濘路，正常人有這個腳力，幹點什麽都能賺錢……
康道元能控製的也就是縣城和縣城周圍方圓十裏以內，案發地蔡家橋鎮不在此列。
“這樣吧，明天我找警察局長，讓他把偵緝隊都撒出去，同時發動一些皇民，讓他們到處去摸摸情況。”康道元眼下也隻能如此。
“嗯，這事情就辛苦康君了。我這裏一會兒給其它兩個縣的顧問打電話，讓他們幫我們查查線索……我覺得，能吃掉稅警兩個班的部隊，他們的活動範圍應該不僅僅局限於一個縣之內。”
“對，甲古君說的是，這很可能是忠救軍或者新四軍的主力遊擊隊，如果是那樣的話，活動範圍就太廣泛了，甚至連浙江江蘇都是……而且走的是水路……”
“有道理，你提醒我了……一會兒，你和白龍港等幾個出海港口的鎮長打電話，問問他們最近是不是有隊伍從海上來，我去聯絡一下汽船中隊的官員……”
“是的。”康道元一拍大腿“白龍港王阿六這個冊老，我看他就蠻有嫌疑！我也不打電話了，讓偵緝隊過去摸摸他的底吧……”
“慢著……”甲古慧太攔住了他“王阿六這個人雖然和我們之前鬧得很不愉快。但我覺得這個案子和他應該沒太大關係。”
“為什麽？”康道元好奇的問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王阿六占據白龍港已經很長時間了，他手下有隊伍，還有不少船，之前我們也組織過圍剿，但陸上圍剿他就跑去海裏，汽船中隊動手，他就往陸地上跑……並且他神出鬼沒，也劫持了不少皇軍的軍用物資……”
“但是我問你，這個王阿六在民間的口碑如何？或者說，提到他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嗯？”康道元一愣，隨即脫口而出“唯利是圖，有奶就是娘！”
“對的，這樣的一個人，確實有繳械稅警團的動機，也有實力和手段來達成，但是，他既然是唯利是圖的人，就不應該把事情做得那麽絕……”
“甲古君的意思是？”康道元似乎摸到了對方的一些想法。
“是的。王阿六經常搶東西，也經常襲擊和平軍和皇軍。但這是之前的事情，近來，隨著我們的宣撫工作逐步展開，他對我們的敵意消退了不少。”
“上個月，他襲擊了和平軍的一個哨所，把槍都繳了，但人一個沒傷的放了回來……”
康道元摸摸胡子“所以，甲古君的意思是，以王阿六現在的做事風格，應該不至於把李發的頭割下來，掛在城門上？”
“是的！並且我覺得，這件事情上，王阿六可以成為我們的盟友……我有種感覺，這支所謂的五支隊用的武漢政府忠義救國軍的番號，但實際上很可能是土共……”
“土共！”康道元嚇得脖子都縮了起來。
這年頭隊伍多如牛毛，都打著抗日的旗號，但誰是真抗日，誰是假抗日，隻有他們當漢奸的心裏最清楚。
對於新四軍，老實說一開始漢奸和蕩漾人都看不起……
畢竟嘛，這支隊伍的根腳大家都清楚。
不就是當年委員長“圍剿”後，紅軍主力背上，留下的傷員和小部隊，散布於南方八省廣袤的土地上。
在kmt中央軍和地方軍閥的反複圍剿下，日子越來越難過，幾乎完全放棄了在平原和城市的活動，甚至大一些的市鎮也很難見到其蹤跡。
躲在了山水之間。
這個進剿增加了難度，讓徹底消滅這些遊擊隊成了奢望。
但反過來，也使得遊擊隊無法壯大，並且隨著軍事和政治經濟絞索的進一步收緊，遊擊隊中不斷有人叛變，整體隊伍實力是在下降的。
也就是雙十二事變後，南方遊擊隊領取了新四軍的番號，成為大量抗日武裝中的一支。
但委員長可沒給他們多少彈藥輜重的補給，反而是命令他們主動出擊，去撞鬼子的主力。
這自然是委員長最熟練的借刀殺人戰術。
往年間，他這手本事屢屢見效，最終讓他成為中央政府的最高領導人。
但碰到新四軍這手就不怎麽好用了。
新四軍幾場惡仗打下來，非但沒被鬼子消滅，反而倒是通過戰爭有了成長。
畢竟在南方鑽了多年的山溝，已經鑽出經驗鑽出感情來。
鬼子兵裝備精良士氣高昂，確實是非常難纏的對手。
可對於新四軍而言，難纏又如何？
能打就打，打不過就往山裏鑽唄。
鬼子兵不追，那趁他們休息的時候，再來一下；要是他們追擊，那就更好辦了。
南方這些山地丘陵就成了侵略者的墳場。
他們光溜溜來到這個世界，離開時也是光溜溜的……身上的裝備槍支等都便宜了新四軍。
雖然淪陷區的報紙上，整天叫嚷這個大捷，那個大勝，可有心人都明白，遊擊隊鬧了那麽多年，可從來沒消停過，非但不消停。
反而有擴大的趨勢，遠的不說，像茅山，離南京不遠，誰都知道裏麵有新四軍，但是，在南京政府裏，沒人敢提這個茬兒。
原因也很簡答。
大家都裝傻，就你小子聰明？
那好，既然那麽聰明就為*****圈效力吧，去溧陽附近弄個縣長幹幹。
要是三個月沒有拿得出手的“剿匪”成績，可別怪大家說你謊報軍情，軍法從事呃……
這是上麵人的想法，下麵人諸如康道元之類的想法就樸樹的多“城隍老爺保佑，新四軍千萬別找過來……”
忠救軍遊擊隊其實也抗日也鋤奸。
但是吧，忠救軍這夥人是好商量的，到時候可以拿錢買名啥的。
至於碰到新四軍……算了……除了等死也沒第二條路好走。
康道元對新四軍是又恨又怕。
但手上實力不濟，也隻能龜縮縣城。
現在聽到王阿六有可能和己方合作，頓時開心起來。
王阿六本身就是浦東巨寇，在戰爭爆發前就為禍一方。
白龍港是他老巢，曆屆縣政府都拿他沒辦法。
王阿六本人做事倒也乖覺。
很本分的當一個強盜土匪，打劫來往客商，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但有一條，卻對中央政權保持著十二分尊敬。
評書裏常說的土匪圍攻縣政府之類的事情，他從來不幹。
甚至有手下提出去縣政府幹票大的，還被他一頓痛打，差點拿槍崩了。
由此可見此人做事的乖巧。
他和當地政府的關係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來惹你，你也別來招安我。
康道元當初也不是沒想過把王阿六匪幫直接一網打盡。
畢竟白龍港是個不小的碼頭，如果能歸於縣政府的管轄之下，那麽每天稅就可以抽不少。
而且白龍港是天然良港，曲曲彎彎的小河道不少，沒法停大船，可是對於沿著海岸線行使的福船廣船來說卻不是問題。
現在是戰爭時期。
交通斷絕，導致尋常貨物的價格飛漲。
浦東是魚米之鄉，盛產大米，棉花，而北方地區缺糧缺衣，如果有個自己控製的碼頭，那麽私下做做生意，這小日子可太美好了。
想法是好的，但就如同前麵說的。
當時康道元仗著背後有東洋人撐腰，很是組織了幾次剿匪戰鬥，結果都被王阿六跑了。
事後才知道，這個赤佬鬼得很，早就算到有這天，不但在隨時做好拔纜跑路的準備，甚至提前在東海裏找了幾個無人的小島，作為臨時基地。
這些荒島平素就沒人上去，王阿六把部分糧食藏到島上的岩洞裏，看到風頭緊，往洞裏一鑽。
哪怕東洋人本事再大也找不到。
當然，王阿六也不是隻挨打不還手的性格。
在會剿結束後，他帶人偷偷潛入奉賢縣，給康道元送了份信，信上是一張簡易地圖，上麵標明著康家祖墳還有重要資產的存放處……
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康道元收到信後，立刻明白。
於是雙方平息兵戈，兩不想幹。
這些事情他倒是沒有瞞著甲古慧太，畢竟兩人合夥做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彼此間要講究個默契。
“那好……我派人去一趟，許他一筆大錢，隻要他能提供有用的線索，或者幫著我們把人找出來，不妨合作一把。”
“我也是這個意思，畢竟你們都是中國人，相互說話會比較方便。”
“總之，這次的案子非同小可，我們必須全力以赴。”
……
但是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康道元這裏卻沒有任何消息。
道理也挺簡單，六場鎮在南匯縣啊……
他也給南匯、川沙兩縣發去協查文書，自己也給兩縣縣長打電話，探聽消息。
甲古慧太這兒也是如此。
可……
官場如戰場。
川沙、南匯兩縣的官員和康道元一樣都是漢奸，可卻不是一條心。
他們巴不得康道元因此倒黴丟了官兒。
然而乘著新官上任的混亂勁兒，悄悄的挪動一下界碑，好讓自己多占點地皮。
不光他們這麽想，他們背後的日本顧問也是這個態度。
你不能說他們沒有為建設皇道樂土而努力的大局觀。
實際上，他們也挺冤枉。
跑到下麵當官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上麵是會製定各種考核指標，達到了還好說，達不到輕則申斥丟官，重則軍法從事。
這時候，大家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把以鄰為壑的做派發揮到了極致。
畢竟要是康道元和甲古慧太因為處理稅警團遇襲案不利而丟官的話，那麽他們今年就會鬆一口氣。
畢竟就這麽三個縣，有個倒黴蛋出去提刀頭吸引上麵的注意力後，剩下倆就安全了。
至於明年……那等到了明年再說吧……
多撈一年是一年……
就這樣，案情陷入了焦灼狀態。
甲古慧太也沒了朝康道元發火的心情了。
眼下兩人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真要是辦壞差事了，誰都跑不了。
康道元這些天急得上火，嘴角生了一大圈皰。
他按照鄉下的迷信，用鍋蓋水點點，結果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有了惡化的趨勢。
幸虧，甲古慧太認識的日本大夫幫忙，這才少吃不少苦頭。
可是，甲古慧太不罵他，不代表南京和鎮江會放過他。
同樣甲古顧問麵對的質詢也越來越嚴厲，岡田酉次平時笑眯眯的，但發怒起來，極其嚇人。
他可是正牌子的陸軍少將啊，是有權力軍法從事的。
正當兩人團團轉時，事情卻發生了轉機。
……
這天，奉賢縣衙門外有人求見，說是有重要軍情要稟報康道元縣尊。
換做平時，早就被守門的衛兵一槍托砸過去。
可是這兩人衣著考究，年輕的那個拿著張名片。
傳達室接過一看，上麵寫的是周浦鎮商會副會長，大功米行老板唐德功。
在整個浦東地區，去掉沿江那塊相對繁華的地界，周浦實際幾乎算是個小小的商業中心，其地位比南匯縣的城關鎮惠南鎮還要重要，因為地處中心位置，南來北往的客商都要經過，所以鎮上十分繁榮。
周浦商會更是浦東第一大民間組織，這麽說吧，在813之前，周浦商會的護衛隊是有機槍的……
能在周浦開到米行的，無一不是當地的大戶。
至於眼下，這周浦商會自然是由日本人所把持，能當上副會長的，別說……起碼和自家縣太爺算是同路人。
管傳達室的是康道元的遠房親戚，想清楚這點後立刻去進去匯報。
康道元真犯愁，見隔壁鎮的漢奸來找自己，就覺得奇怪，原本想打法掉的，但聽說對方有絕密軍情匯報後，便立刻改了主意。
這位唐德功便是六場三保長（前）唐全壽的大兒子了。
自從祝為民把隊伍拉起來之後，唐全壽的日子越發難過。
原本他仗著唐德功在周浦當漢奸，認識不少偽政府的官員乃至於偽軍可以在鎮裏猥瑣欲為，甚至和老蟛蜞裏外勾結吃大戶。
可隨著鎮上有了自己的槍杆子之後，這套路就不好使喚了。
尤其是最近，祝為民守望隊，這眼下成了當地老百姓對這支部隊的稱呼。
不是什麽保安團，在鄉親們眼裏，這支隊伍就是祝隊長的私人武裝，用來保護大家的。
原本唐全壽可以找幾個偽軍拖著槍跑到鎮上，朝天打幾發子彈恐嚇鄉鄰。
現在……
他倒是想，但偽軍一聽說是去六場鎮，個個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打死都不敢過來。
而周得同這個老狐狸也精怪的很。
眼下對唐全祿也是越來越苛刻，先是假意登門拜訪，硬說他唐某人身體不好，沒法在當保長為大家服務了。
卸掉了他的差事。
後來有借口，唐家是鎮上的老鄉鄰，出了名的大善人，要尊重。
建議祝為民派人到門口站崗去，並且安慰唐全祿“老哥哥，你不要起疑心，這是為你好，這裏到低土匪多，萬一被混進鎮來怎麽辦？你看前後門口不也各有兩個站崗麽？”
唐全祿能說啥？
他要是出門身後就有人跟著，擺明了是監視。
他倒是想讓大兒子從鎮上弄點東洋兵下來，鎮鎮場子。
結果周得同棋高一著，仗著上回開了蟛蜞窠後大發一筆的膽氣。
超額繳納了鎮上該繳納的糧食。
這讓皇軍非常讚賞，派兵下來也就成了空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