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宮中來客
風一陣陣吹來，吹動了幕簾，吹動著香爐裏麵嫋嫋的煙熏。迎麵帶來一陣清香，那是他身上獨有的仿佛杜若般的淡淡香味。
抬起頭，迎上那滿是無奈和痛苦的雙眸，心中萬般糾結，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困惑。
“你過得好嗎？”終究還是開口溫潤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沉重，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無論你是誰，堂主也好，路人也罷。終究不能離開他的心，不能逃離他的關懷。
“我很好……”不自覺的轉過頭喃喃說道，看著被風吹散的煙熏漸漸消散，心中一陣悵然。
“我一直在找你！”輕輕向前一步，凝視著纖細清冷的背影，想要抬起頭輕撫那被風吹亂的青絲。但是，手停留在半空，唯有地上一抹陰影，仿佛兩個人緊緊連在一起。
“對不起。”除了對不起，她還能說什麽呢。這段時間自己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多的讓她沒有時間去顧及他了，但是她的心裏是常常想起這個人，想起有一天會見麵。但是，在今天之前，她都沒有想過會是這個方式。會是這樣，無奈的又很殘忍的方式，看來他們之間是算不清楚了。
無奈，終究逃離不了宿命。
“不要說對不起。”輕輕吐出一句話，臉上努力付出一抹笑容。望著那個背影，掩飾心中的蒼白無力。
還能怎麽樣呢？話已出口，事已至此。也許很久之前，這就是既定的命運，而他卻沒有辦法接受而已。
好久以來，自己苦苦思念的人，此刻就在眼前，咫尺距離卻仿佛天涯海角。如果長久以來的思念和祈禱換來今天的結果，他寧願不再相見，那樣他可以繼續尋找，繼續的思念。那樣他的心中一直會有希望，一直可以懷念那曾經的笑臉。
而如今，什麽都變了……
上前一步，看著眼前清瘦的背影，輕輕的抬起雙臂將她環在懷中。雖然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但還是輕輕的將下巴抵在她柔柔的發絲上，閉上眼睛，感受著期盼太久的時刻。
清雪還沒有反應過來，隻感覺那杜若的清香越來越近，最後那雙臂輕輕環在自己身上。心中忍不住顫抖一下，她想要躲開，想要拒絕，但是身體顫抖了一下卻沒有移開。
其實，她是內疚的，其實她的心裏是有他的，也許是友也許是兄，所有終究沒有辦法狠下心來。如果這樣可以算是補償，那她值得這樣做。
“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耳邊的鼻息愈發的溫熱，輕輕的撲在耳邊的臉頰上，心中忍不住輕輕顫抖。她猛的抬起頭。眼中朦朧的溫柔變得清冷，變得堅硬。
“你可以放棄嗎？”慢慢的啟動雙唇，冷冷出聲。
“我不想放棄你……”溫柔的聲音亦帶著苦澀，輕輕摩挲著她的長發。
“那你能放棄你的一切嗎？”點點燭光不停的跳躍，映在眼中變得飄搖而冷眼。
“我……我該怎麽做？”雙臂傳來的溫度溫暖如春，但是心中的仇恨卻慢慢浮起，如初春的一抹冷泉，冰冷徹骨。他遲疑了，他恍惚了，他不知道說什麽了。
“當做從來不曾認識我，而我隻是一個幫你回宮的人。”嘴角慢慢溶出一抹笑容，帶著絲絲的無奈。她清冷的開口，冷的沒有一絲的溫度。他終究是逃離不了他的宿命，而她終究還是會清醒過來。心中刹那間閃過一絲失望，如這清冷的風一樣，吹過臉龐，消失在空氣中。
心中的感覺愈發清晰，眼前忽然浮出那張冷峻清明的臉，那張臉愈發的好看，而她的心愈發的堅定。
環在腰間的雙臂明顯的震動一下，她的心也有些傷感，隻不過她更加的清醒。
清雪，沒有回頭，亦不知道身後的那人痛苦決然的樣子，他恍惚柔和的夢境被這冷冷的聲音打破了，仿佛是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一下子跌落下來，摔得粉碎，濺起滿地的碎片。
他聽到自己心靈破碎的聲音，一個個碎片讓他疼的雙眼迷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她清新的味道濃濃的融入心底。
輕輕的歎息，緩緩的放開手，一點點離開她溫熱的身體，帶著太多的留戀，帶著太多的不舍，最後完全分離開來。
但是那僅有的溫熱如這香爐的熏煙，慢慢的消散，消失的毫無蹤跡。你是你，她是她……終究還是轉身離去。
她還是她，亦如以前的冰冷；他還是他，要不顧一切拿回他的所有。
今夜的天，似乎尤其的黑；今夜的風，似乎格外的冷。他轉身離開的瞬間，沒有回頭，他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他要走下去，走到有一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有她，走到有一天讓這個海越的暗皇，扶明堂的主人成為他的妻，成為他的後。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故秋風畫悲扇！
輕輕轉身，那背影已經消失在蒙蒙的夜色裏，唯留一抹蕭瑟。
清雪抬頭輕撫被風吹亂的發絲，緩緩的輕撫，也是撫平心中的思緒。以後他們就是這樣的關係了，以後也許他就會成為他宮中的一王了，以後他們會是怎麽樣的相處。她不確定也不知道。眼前不自覺地想起那初來的日子，她走投無路的時候，看到那一抹白色身影。她緩緩醒來，看到溫和如春風的雙眸，青青柳樹下，雲淡風輕的笑聲，泉泉小溪間互相對望的默契，往事一幕幕，緩緩入眼前。心中的思緒千千萬萬卻混亂不堪，一直想的她頭痛。
文軒是她心中最初的印象，是她來到這個世界最先認識的人。
文軒，便是昱軒，皇帝心中的愛子，大火中消失的太子。當他再一次出現在大家麵前的時候，會在整個海越國掀起怎樣的風波？而那宮廷中的皇子們，又會怎麽樣的鬥爭下去。
她搖了搖頭，心中默念，她的扶明堂的主人。扶明堂其實也是海越的另一個主人，她的任務是讓昱軒回到原來的位子。而諸位皇子的的爭鬥中，她沒有辦法永遠力挺他。她沒有辦法忘記心中的聲音，她愛的人是昱瀟，那個清冷的，那個堅毅的男子。
也許有一天，他們會兵戎相見，或者仇深似海。她要站到哪一邊，她想問問自己，但是答案早就很清晰了，隻是，她定會保住昱軒的性命。
無論如何，她不能失去他。
清晨的天際帶著些紅暈的霞光，秋天的空氣清新微涼，點點露珠在樹葉上反射出陽光的亮澤……一切仿佛都是幹淨清澈的樣子。
清雪腳步有些沉重，在昱瀟的院外麵凝神望了一眼，這個時間應該還沒有起床吧！輕輕拂去發梢的水汽，轉身朝她的別院走去。真的有些累了，這兩天一直在舞衣園忙著扶明堂的事情，也要暗中探查上次遇刺的事情。每每想起，都心有餘悸，雖然最後是有驚無險，但是那種害怕失去的感覺，去長久彌留在她心間，揮之不去。
她害怕失去他，她真的不能沒有他了，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幕後指使。輕輕轉身，走近別院，臉上的疲憊再也掩飾不住。真的有些累啊，累的是處理扶明堂的事情，累的是遇到文軒的無奈。
生活總是這樣的折磨你，讓你隻能接受不能反抗。
反抗？如果反抗會怎樣？她忍不住在心裏自問一句。
“你回來了。”
一個淡淡的聲音，好像是夾雜著翠竹的清香。清香停住腳步，轉過身看到那人正站在耀眼的朝霞中對自己微微含笑，眉眼清寧。
“早啊。”一夜未眠的疲憊瞬間消失了，仿佛隻有這淡淡的笑意，溫和的眼神才會讓她輕鬆自在起來。想到這麽早竟會見到他，嘴角便忍不住上揚，抬腳走來相視而笑。
“早嗎？”他已經等了她兩天了，她回來的很晚很晚了。昱瀟看著她映著朝暉的臉頰，淡淡而笑。慢慢的將她擁入懷中，抬手拂去為她發絲上的薄霧，溫柔而細致。
“嗬嗬，你不想知道我去哪裏了嗎”不好意思的吃吃笑出聲來，她當然知道昱瀟這個反問的意思。清雪仰起頭，饒有興致的問道。
“想……。”墨瞳深邃，緩緩開口，“但是，我不會幹預你的事情。”臉上浮出濃濃的笑意，“除非你心甘情願的告訴我。”看著眼前嬌俏的鼻梁，顫抖的睫毛，忍不住伸手誇了一下她的鼻梁，一條紅印，襯的皮膚愈瑩白。
“三哥，你這麽信任我？”雙眸如一彎清水一樣，閃爍著琳琳的光輝，斂容問道。
“我相信你。”又是短短的幾個字，伴著如墨的雙眸和上揚的唇角，沒有半分的玩味。
清雪仰頭迎上昱瀟的雙眸，看著裏麵自己的倒影，心中了然，也感動的不行。如此的信任，她還有何擔憂。靜靜地凝視，心中暗暗下了決心。
“三哥，謝謝你。”胸中好像是被這一口氣，想要張口說話，發現聲音已經哽咽。眼中的清水愈發的滿溢，仰著頭努力上揚嘴角。卻怎麽樣掩蓋不住心中的感動，想要笑著卻還是留下一行清淚。瑩白的臉龐輕揚，淡粉的雙唇微啟，伴著點點淚光，像一株雨後青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