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殺氣彌漫
“夫為葉，我為花，花不老，葉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歡！”昱瀟重複著這句話，鼻中發出一聲冷哼，眼中亦是一股寒意。“合歡花是母妃最喜歡的花朵。”昱瀟深吸了一口氣，提起母妃神色舒緩下來，但是鼻音中依舊有些顫抖。
母妃，昱瀟終於對她提起他的母妃——柔貴妃了。那個曾經寵慣後宮的女子，那個傾城柔美的女子，文心柔。
眉目間帶著淡淡的憂愁，或許是思念。他有好多年沒有見到母妃了，隻能買通宮女，依稀知道一些母妃的近況，而他卻依舊沒有辦法舊她逃出冷宮，這是他隱忍至今的原因，也是他心中長久的痛處。
“柔貴妃她？”柔貴妃對於清雪來說就像是一個謎團，沒有人告訴她太多的事情，偶爾聽起昱瑾提起，也是隻言片語便噤口不語，如今昱瀟竟主動地提及起來。心中的疑惑便控製不住了，好像這是一個事關他快樂與否的根源。
“母妃，她現在還在冷宮，已經十多年了。”一聲歎息帶著多少痛苦和思念，隻有他自己知道。
昱瀟依舊看著那輕輕柔柔的合歡花，仿佛陷入沉思，臉上不自覺帶著點點幸福的笑意。
“母妃是後宮最美麗的女人，她溫柔，賢惠，又莊重，那時候 她寵慣後宮。”仿佛想起往事，嘴角微微上揚，依舊自顧的說著。
“那個時候，父皇恨不得把所有的愛都給母親，給母妃專門修了宮殿——柔儀宮。後宮中隻有母妃享受過這種榮耀。那個時候我以為母妃和父皇便是世界上最般配的一對。母親喜歡合歡花，父皇說他與母親便是為花為葉，不老不落，一世同心，世世合歡！所以在母親的柔儀宮中，種滿了合歡。母親那個時候天天都是幸福的開心的，但是好景不長。宮中不停的有新人入宮，母妃得寵日久，太多人嫉妒太多人憤恨。終於有一日，她們找到了機會。一場大火除掉了大哥和怡母妃，也牽連了我的母妃。”那些陳年的往事，帶著多少年的糾葛和情仇，昱瀟從未曾提起。而今天她帶著清雪來到這裏，好像一吐心中多少年來的愁苦，說出來便會輕鬆很多。
清雪聽著昱瀟提起柔貴妃的溫柔，聽到他將起那時的美好，心中甚是感動。感動之後便是心酸，這麽多痛苦他小小的年紀便開始承受。想著想著，眼中便扶起一層霧氣，氤氳而朦朧，讓她看不清昱瀟此刻的表情，隻是盈盈水波泛出明亮的陽光一陣刺眼。
“那究竟是被誰所害，有證據嗎？”她可以體會的出，昱瀟是多麽的想念她的母妃，此刻她的心也被那個困在冷宮十幾年的女子牽引著。
如是這般，他的痛總能牽動她的心。
“我尋找很多年，依舊沒有證據。”昱瀟有些失落，聲音中又有些不甘，“我一定會把母妃救出來的。”他聲音不再顫抖，不在輕柔，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那一瞬間的柔弱消失不見了，他又變回那個堅韌如鋼的男子。
怡貴妃，太子，柔貴妃，竟被牽連在一件事情當中，可見是被人算計之深。她沒有開口說出文軒的事情，現在不是她考慮這些的時候，終有一天定會真相大白。
“三哥，母妃一定會沒事的。惡人終會有報應的。”清雪緊緊握著，那寬厚的此刻卻有些微涼的大手，堅定地說道。
一隻柔軟的手帶著溫暖的氣息，給他帶來莫大的安慰。他裝過頭，看著身邊這個白衣如雪，肌膚如玉的女子，那明亮的雙眼愈加清澈，愈加的堅定。他心中的無助也漸漸的消散，心中感動如斯。
雙臂一抬，將纖細的身體緊緊裹入懷中。手臂用力，想要把她永遠的抱在胸口，愛護她，照顧她，一生相伴。但是一生的承諾那麽容易嗎？曾經的母妃不也是被這虛無的承諾耗費半生。而此刻的他，真的會給他幸福嗎？
他不確定，隻是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失去她，無論別人怎麽說，無論以後的路多麽艱辛，有她陪伴，便足矣！
“清，不要離開我。”雙手愈加有用，兩個人的心跳交匯在一起，耳邊的清風帶著喃喃的清香，連心都一陣欣然。
“我不會離開的。”心中柔軟，眼前的男人已經深深地走近她的心，仿佛融入血液，血流不息，愛便不會停止。
她深吸一口氣，貪婪的呼吸他身體的清香，心中柔情似水。
微風陣陣，吹亂了發，也吹亂了心。
那滿園的合歡是美的，美的柔和，美的感人。隻不過世間之情，男女之愛，卻很難如那古老的傳說，一生同心，世世合歡。
美好的故事總是可以千古傳唱，而心酸的往事卻無人提及。那些兒時的傷痛猶如山間的一彎泉水，源遠流長，流之不盡。
“小時候，母親常常牽著我的手，走在那一大片合歡花園裏。母親憐惜的撿起那些被風吹落的花朵，收藏起來。然後一點點晾幹了磨成粉末，放到香爐裏。青煙徐徐，便會問道清雅的芳香，母妃說這是凝神靜氣的。母妃還會才來顏色嬌媚的新鮮花朵，每次都是將雌花和雄花放到一起，裝入繡著鴛鴦雙飛的荷包裏。送給父皇，父皇高興的不得了，把它掛在腰間，日日不離身。”昱瀟的回憶往事，那一幕幕的幸福卻是今天的傷痛。
一聲輕歎，也無法表達心中的殤愁。懷抱溫暖，心跳清晰，伴著耳邊的風帶來的呢喃，讓她不再去傷感。悲傷的故事總是在延續，我們能做什麽？不能改變，也不能退縮。
“三哥，你把整篇的合歡移到這裏，是為了思念你的母妃嗎？”清雪伏在昱瀟的胸口，出聲問道。
良久的沉默才輕輕傳來聲音，“算是懷念吧。”淡淡的語氣淡淡的情愁。
“三哥喜歡這些花嗎？”心中一陣隱痛，身體也僵硬了一下，微微仰頭，看到唇周青色的須根。
“不喜歡，合歡可長開，人情不長久。母妃便是被父皇踩碎的合歡花。”帶著一絲隱忍和恨意，他是很父皇的，很那個無情兩薄的人。
“那你喜歡什麽花呢？”一句輕問，心中帶著羞澀和期盼手指輕輕顫抖。
“我喜歡雪花，似花又非花，來自天上雲端。落在我心裏融化成水，清澈幹淨，融入血液。”懷抱愈發用力，下巴輕抵在清雪的額頭，溫熱的氣息飄過來清雪雙頰上，一片緋紅。這是最深情的表白，這是最真切的情愫。
她便是那一朵來自天邊的雪花，不小心落入他的心化成了水，融入他的血液。遠遠美於合歡，夫為葉，妻為花，花葉猶可分離，而血液將永遠流於心間。
“什麽時候開始的？”心跳的飛快，唇間略有些緊張的喘息，輕柔的帶著一絲甜蜜的顫抖。
“第一眼開始，在金河節上救了你開始。”昱瀟低沉的聲音，誘人的磁性輕輕出口。
“金河節？”清雪驚呼一聲，抬起頭望著那深邃的雙眸，漆黑如墨，溫柔如水。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金河節的一麵之緣他竟然記得。
“那時候，你像是一個勇敢又倔強的小馬，你的眼神一直印在我的心裏。我想這樣的女子才是我願意與之相伴的，所以那次之後我常常會在夢裏見到那個與我四目相對的女子。隻不過再次遇見這雙眼睛是你已是男兒身，我迷茫困惑痛苦。我告訴自己你們不是一個人，我終究還會再遇到她，可是有時候卻會迷失在你的眼睛裏。直到昨晚，我再次遇到那個人，遇到那雙眼睛。我有多震驚，多激動，多痛苦。”昱瀟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微涼的空氣一直沁入他的心扉。
“隻不過這一切都比不上心中的欣喜，所以這一次不會讓你離開。”昱瀟低聲訴說著許久以來心中的情愫和壓抑，他沒有辦法忘記那個女子，他迷失在那個男子的眼神裏。他恨過自己，恨自己會把那個男子當作是她，可是卻沒有辦法釋懷。他也很憤怒，怎麽會被欺騙那麽久，怎麽會如此玩弄自己的感情。可是他已經知道她的無奈，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她。
那一朵雪花融化成水，融入血液。
感動的忘記了呼吸，隻是將頭深深的埋在溫暖的懷中，貪婪的吸收的懷裏的溫度。
一滴清淚輕輕劃過微紅臉頰，便是所有的滿足。
如果時間可以靜止，那邊停止在這一刻，他們穿越千山萬水，艱難險阻終於真心相對。麵對滿園合歡，卻心愛天上的一朵飛雪。那是一世的應允，一生的感動。
離開合歡穀，合歡的花香漸漸遠去。這開滿合歡的花穀在王府後院最深處竹林的盡頭，連下人都很少前來，這裏是昱瀟的私密花園，用來憑吊那深處冷宮的母妃。
穿過悠長的竹林，便又回到了王府的後院。竹香陣陣，耳邊又傳來王府下人忙碌的聲音，仿佛從世外桃源，回到了喧囂塵世。
十指緊緊相扣，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骨幹的關節，心中甚是滿足，臉上 洋溢著無以言表的甜蜜。一抬頭看到紫鵑已站在麵前，目光從兩人緊握的手上慢慢移上來。有些驚訝的看了清雪一眼，又看了昱瀟。表情錯愕之後便是會意的笑容，低頭頷首說道。
“王爺，九王爺來了。”雖然低著頭，目光卻停留在兩人的手上，嘴角帶著高興的笑容。其實，這樣的美人，和王爺站在一起在是最般配的。
清雪臉上一陣燥熱，手指還是僵硬了一下，想要放開，昱瀟卻更用力的抓緊。
昱瀟點點頭，“知道了。”一改往日的嚴厲，臉上帶著及其稍有的和善。
紫鵑欠身，退下。臨轉身時，還對清雪會心一笑。
其實，還是不習慣這樣的情景。那麽久以來的兄弟相稱，忽然一下子成了牽手同行的異性。像是做了一次清夢，迷迷糊糊一覺醒來便天翻地覆了。
雖然心中納罕，不過嘴角卻依舊不自覺的上揚，那是幸福的甜蜜的帶著溫柔。
走到前堂，遠遠看到昱瑾已經坐在椅子上，心跳驟然加速，急急的要抽出手來。轉過頭看到昱瀟竟是看戲的樣子，一邊笑著卻不鬆手。有些著急，臉上更加紅透了，舉目嗔了昱瀟一眼，一臉局促的樣子。
昱瀟大笑起來，沒想到她也會有這般害羞的時候，突然覺得心情大好。仿佛有心中一股清泉，不停的波動的出汩汩的聲音。看著清雪有些慍怒的臉，才緩緩的鬆開手，眼中卻盡是歡快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