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雲遊傳》。拍了馬頭拍馬屁。
快書語領著二人行至快活城堡門前,但見已命人備了一黑一白兩匹馬。
黑馬一眼看去馬眼無神,如惺忪方醒。眼球沒有黑白分明,馬頸粗短,後腿亦是低短,即是再不會相馬之人也能一眼看出好壞。
而白馬則是神駿非凡,高頭長腿,雄健有力。
雲遊笑道:“快大公子有心了,我們二人同乘一騎則足矣。”
說著便向那匹高頭大白馬牽去。
豈料快書語一把扼住雲遊手腕,淺淺笑道:“唉,這匹是我的,那匹才是你們的。”
雲遊一凜,不解道:“快大公子這是何意?莫非真要送我們?”
快書語冷笑道:“我說過放你們,可也沒答應不抓你們。我怕二位途中無趣,特意來陪你們解解乏。”
清羽靈一聽,惱道:“喂,你這男人婆好不要臉,既已答應放我們,為何又出爾反爾來抓我們,想玩七擒孟獲的把戲麽?”
快書語笑道:“我可做不了孔明,小張儀也決計不會是孟獲。七擒七縱太多了,我隻一縱一擒。為了表示我放人的誠心,準許你們先跑出十丈,這便算是兌現了承諾。
你對我們乃至整個武林關係都極大,那時我不去抓你,我父親得知了又豈會不將你擒回?這事因我而起,也不必麻煩他老人家出手,我自會擺平。”
雲遊拱手笑道:“如此還真讓快大公子費心了,隻是你這樣便不怕玩火自焚麽?火點多了,總有失手的時候。”
“這就不勞你來操心了,我既可點火,自然有辦法滅火。”
她自忖此事萬無一失,自己所乘的乃是千裏良駒,而小張儀所乘的乃是病怏怏的劣馬。莫說十丈,便是百丈也不在意下,再不濟自己飛刀手法精準,隻需施上一手,立時便可將他坐騎擊斃。沒了坐騎,看他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
正自思沉之際,驀地見到雲遊笑盈盈的伸出雙手正向自己胸前抓來。
快書語嚇得連退數步,飛起一腳,向他下腹天樞和外陵穴踹去。
厲聲罵道:“你這淫賊,方才還是位吟詩作賦的儒雅文士,轉眼便暴露了好色之徒的本性,真是欠打。”
她這一腳著實不輕,直將雲遊踹飛出丈外,背部著地,手撫肚子,“啊唷啊唷”的不住叫疼。
清羽靈聽到聲音,不分來由,隻道小猴子被她欺負了,倏地一鞭甩來。
“噗”的一響,快書語斜身後跳,一鞭抽在了雪地上,雪中多出一道深深的鞭痕。
快書語臉色一沉,怒道:“一個好色小人,一個無理潑婦,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清羽靈手握蛇騰鞭,包著一個蘑菇頭,向著另一邊叫道:“你這男人婆,無信在先,又傷我家小猴子在後,到底誰是無理潑婦?”
“那要問問這好色之徒方才想對我做什麽無恥下流之事。”
清羽靈目不能視,隻聽聲音,聽到她說什麽好色下流也不置可否。
心想這是我家私事,回頭自會好好管教,也由不得你一個外人來指點,是以滿不在乎道:“男人好色怎麽了?女人不就是勝在這一點上麽?若然他們都不好色,也不會有紅顏禍水一說了,這是我們女人的優勢。
再說小猴子能看上你,這是你的福分,你該高興才是,怎反而出手傷人。
說不定……說不定便是你故意勾引他在先呢,小猴子做事總有他的道理。”
清羽靈最後一句才是真心話,在他心中不論雲遊做什麽都是有道理的,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做。
她說完後便向著雲遊身邊靠去。
“你們簡直就是一對不要臉的奇葩狗男女,一個好色,一個蠻不講理。他做什麽你都認為是對的,好,那我便送你去和閻羅王講講這些歪理,瞧他信是不信?”
快書語受辱反遭惡人先告狀,心中惱極,右掌一曲一直,一柄寒光湛然的短刀便貼於掌心。
正欲發出之時,卻見雲遊大驚之下,霍地起身,轉抱住清羽靈的小身子,以背相對大急道:“住手住手,誤會誤會……”
快書語一怔,她這短刀隻意在取這蠻不講理清羽靈的性命,這小張儀於己有大用,自是不能傷他。
當下見這好色小人竟爾會為了這麵目已毀的野蠻女子奮不顧身如斯,心下悵然,想何時才會有這樣一位為了自己而不顧性命的男子出現呢?
她隻看到雲遊對清羽靈舍生忘死,卻全然不知清羽靈總是無條件的包容他身上所有的壞毛病。
愛的付出從來不是單方麵的,二人心有彼此,都會一心隻為對方設想。
雲遊護住清羽靈,忙解釋道:“快大公子,方才想是有所誤會。我……我這一時當真把你當成了男子,你的刀法在下早已領教過了。若然是比試賽馬,可不得不防你這暗手神刀。
在下剛才隻是想取刀,沒有冒犯之意。若是你在馬上不慎摔倒,傷到自己那就不好了,畢竟刀子是無眼的,可不會認主人,你這藏刀於……哎,總之不雅,不雅。”
他將這事說成了賽馬,還自己定了規則,隻文鬥不武鬥,且話裏藏話,提前將事情設想好了,隻待發生。
快書語被雲遊拆穿了用意,白了他一眼,無可奈何。
隻聽“當啷啷”一響,腰間和胸部十餘柄短刀盡數拋落在地。
心想這小子滑頭的很,竟會猜到我這一招,就算是沒了飛刀,光憑這神駒,你也配和我賽馬?自不量力。
雲遊笑盈盈的湊到快書語麵前,繞著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嘻笑道:“這……還有沒有,藏於其他地方的?”
快書語被這無賴氣得雙眼一閉,沉下一口怒氣,一跺腳,忽而睜眼大叫道:“沒了,沒了,全在這了……”
雲遊被她這大叫聲,震得塞了賽耳,轉頭嘿嘿一笑:“快大公子言而有信,想必也不會做那種偷奸耍滑之事。在下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見笑見笑。”
快書語不耐煩的橫了他一眼。
“可以了麽?”
雲遊又是嘿嘿一笑,兀自走到那白馬馬頭之前,雙手不住撫著它的鼻臉,讚道:“哎呀,好馬,真是好馬。這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和快大公子生的一樣好看。”
快書語不厭其煩,怒氣衝天道:“你有完沒完?要拍馬屁,等被我擒回來之後再拍,趕緊上馬。”
雲遊呆在原地,望著這白馬出神,有些憐惜,突然問道:“快大公子,可否讓我們乘此馬離去?”
快書語怒火攻心,沉默良久,終於大吼著送了他一個“滾”字。
心道這世上能如此無賴,賤到讓人一看便想上去呼兩巴掌的,除了這小張儀之外,更無他人了。
雲遊在她的怒吼之下,灰溜溜的抱了清羽靈跨上黑馬,回頭又衝快書語狡黠笑道:“你這馬是好馬,可惜不怎麽正經,笑點有些低,快大公子,後會無期。”
說罷雲遊雙腿一夾,韁繩一縱,“得得得”的踏雪狂奔出門。
快書語不明他話中之意,待得二人離己越來越遠,冷冷笑道:“是不是好馬,馬上見分曉。”
隨即翻身上馬,“駕……”發足追了上去。
清羽靈坐在雲遊身後,摟住他的腰,頭倚靠在他背上,好奇問道:“小猴子,你剛才說什麽馬不正經,笑點有些低是什麽意思啊?”
雲遊一麵疾馳,一麵回頭看她離自己的距離。
隻見快書語策馬狂奔,卻始終離自己有數丈之遙,不得近前。
心下大寬,自顧笑道:“看來對馬也是有效的。”
清羽靈更是好奇道:“什麽有效?”
雲遊嘿嘿笑道:“那日我在你們普陀山嚐到了味道,覺得頗為有趣,便順手采了幾株哈哈散和散心散。
想有朝一日或許能用上,果不然,適才我摔在地上將那哈哈散抹成粉於掌心,拍在了那白馬的鼻臉之上。瞧這架勢多半是起了藥效。”
清羽靈聽了不禁“噗嗤”一笑:“小猴子,你好壞呀,哈哈哈……”
雲遊不住回頭張望,但見快書語的白馬每奔一陣便即人立而起,發出“噅嗷”的嘶鳴聲。
又奔一陣又是前蹄一抬,發出“噅嗷”的一聲。
追出數十裏後,眼看已離自己越來越遠了,雲遊歎道:“哎,原來馬笑起來是這個樣子的。”
快書語初時不知他所說的馬不正經,笑點低是何意,當下恍然,雙手摟住馬頸,趴在上下起伏的馬背上,又是驚奇又是惱怒大喊道:“小張儀,你這無賴小人,對我的馬做了什麽?”
她這一聲已離雲遊二十丈之外,哪能得夠。
白馬長嘯一聲,再次人立而起,將她自馬背上甩落下地。
快書語登時在雪地裏打了一個滾,渾身是雪,眼見二人離去,心下焦急,不自覺向胸口摸了摸。
懊悔的坐在雪地裏將雪一踹,不住口的大罵他什麽卑鄙無恥下流……
此時雲遊和清羽靈已策馬再奔出了數十裏。
雲遊漸感馬力吃緊,黑馬再奔了小半個時辰後,終於雙蹄一軟,臥倒在雪裏。
二人自馬背向前撲摔出去。
清羽靈“啊唷”叫了一聲,顯是觸動了傷口,雲遊不待站定,腳踩了鬆雪,踉踉蹌蹌的跑近,一把將她挽入懷中。
“這裏雪深,馬已靠不住了,就讓我這樣抱著你走吧。”
清羽靈被他的抱在懷裏,雙足懸空的蕩啊蕩的,仿佛世上任何地方都沒有他這雙臂間來的安全和幸福。
心中雖是欣喜,亦不忍雲遊負重踏雪前行,雙手勾住他的脖子,關切道:“小猴子,還是放我下來吧,你這樣不累麽?”
雲遊笑道:“你身輕若燕,我又如何舍得讓你受苦,看你這小身板,哪能遭受得住?”
清羽靈大是感動,柔聲道:“你……你為何要待我這樣好?”
雲遊也不知為何,隻覺得自己憐愛她,這是一種情緒和感覺。
而且越是這麽想,這種情緒和感覺也會加重。
自己也會獲得一種愉悅感一樣,為了自己心愛之人,他也是發自內心的想對她好。
他隻笑了笑:“因為……你是小仙女,小仙女自然值得這世間所有的好。”
雲遊一麵說一麵向前快步而行,雪沒過腳踝,踩得“咯吱”作響,他也凍得瑟瑟發抖,然依是雲淡風輕,故作英雄。
清羽靈嬌嗔道:“你把我寵壞了,誰人也受不了我這壞脾氣。若是再將我甩了,天下間哪裏還會有比你對我更好的男子?你這樣是害我,害我再也離不開你,是不是?”
雲遊不置可否,隻是微微一笑,雙臂一提,更覺她柔弱無骨,甚是輕盈。
自己本是愛她憐她,在她毀容之際更是加倍寵溺。縱使地麵無雪亦不忍她徒步而行,深恐一個不小心摔了跟鬥,牽動傷口。
清羽靈見他不出聲,忽而想到什麽,用小手指戳了戳雲遊的腦袋。
“你這人油嘴滑舌,我師父便是討厭你這點,總說你靠不住。我也知道你誇我,全然是在哄我開心,對每個姑娘都是如此。
可就是明知如此,我還是會被你這輕薄的馬屁精給拍得迷迷糊糊,暈頭轉向,渾不知自己有多少斤兩。便覺得自己當真是小仙女了,你可真壞。”
雲遊笑了笑,說道:“那我給你講個小故事吧。”
清羽靈聽他要講故事,雙手勾緊了雲遊的脖子,輕笑道:“什麽故事?是笑話麽?”
雲遊一麵抱著她,一麵踩著“咯吱咯吱”的鬆雪,說道:“從前有四個男子想要拜入佛祖門下。
大師問各人緣何而來?第一個男子跪在大師麵前說:是我父親叫我來的,我父親通明識達,他的話自當聽從。那男子言語中對自己父親頗是崇敬。
不料大師皺起眉頭“啪”的一下以犍稚敲了他頭部,生氣道:你父親要你來,你便來,全沒有自己的想法。真是塊朽木,我佛門弟子可沒這麽魯鈍的,你走吧。”
清羽靈聽得認真,緊問道:“然後呢?”
雲遊笑道:“第二個男子聽了他的回答,學了乖,搶道:大師,我是自己要來的,全無父母之命。他滿心歡喜的以為這個答案必然是對的。
不料大師提起犍稚“啪啪”敲了他兩下頭,氣道:連自己父母的話都不聽從,擅作主張你還有臉了?真是個大大的不孝子,我佛門怎麽會有你這樣的逆子,你走吧。”
清羽靈忍不住“噗呲”一笑,緊道:“那後麵兩個怎麽回答的?”
雲遊笑道:“第三個男子聽得前兩個不論答聽不聽父母的話皆是不對的。搔了搔頭,有些遲疑,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麽一遲疑,那大師“啪啪啪”連打了三下,怒道:你想也不想清楚便跑來拜師,當我佛門弟子都是一群沒有大腦的豬麽?悟性太差,你也走吧。”
清羽靈強忍笑意問道:“那最後一個肯定答對了吧?”
雲遊微微一笑:“最後那男子自作聰明,雙手合十,虔誠說道:我既不是受父母之命,也不是自己所願。而是受到了佛祖的感召而來,我佛慈悲,渡化世人,冥冥中便不知不覺到了此處,此為天意。”
清羽靈點了點道:“這話該是最得體的吧?”
不意雲遊自己先笑了出來:“那男子剛一說完,大師連敲了他頭部四下,怒道:好啊,竟拿佛祖搬出來壓我,老衲在此五十餘載都不曾得到佛祖感召,你小子還未入門便得到了佛祖青睞。你是在取笑老衲佛緣太淺悟性太差麽?連佛祖的馬屁也敢亂拍。”
清羽靈聽了,直樂得“格格”不止。
“這大師可太有意思了,哈哈……”
雲遊笑問道:“小仙女,若然是你,你會作何回答?”
清羽靈頓了頓,雙手合十,拜了拜:“大師威名遠播,佛法精深,小女子仰慕已久。今得大師感召,特來拜會,以續佛緣。”
雲遊以頭作犍稚輕擊了她頭部一下,笑道:“女施主悟性奇佳,正是與我佛有緣之人,來來來,這就剃度入門吧。”
說罷二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