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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雲遊傳》。檀香煙一縷,打油詩興發。

  快書語登時麵紅過耳,嗔道:“你……你胡說些什麽。我和……和他這才第一回見……怎麽可能。”


  雲遊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嘛,要不世上怎會有一見鍾情之說呢?你放心,書語姑娘,今天你隻是一身公子打扮,他日你若是換回女兒裝,以你這天生麗質,絕巧佳容,相信我那糊塗弟弟再是如何冷酷無情,也會對你動心的。”


  快書語聽他這般誇讚自己,又聽說自己隻要換了女兒身份便可讓南山動心,心下一喜,脫口道:“真的?……”


  說完又覺得有失體統,轉即怒道:“胡說八道。”


  清羽靈奇道:“這快大公子是位姑娘麽?”


  雲遊點頭笑道:“快大公子,適才可算作是高興了?”


  快書語一愣,忙道:“你這小張儀果然滑頭,我還沒說開始呢,自然不算。”


  清羽靈聽得小猴子誇她當是為了脫困,可這人卻耍賴起來,不覺生氣道:“你這男人婆純心在消遣我們,小猴子別理她。”


  快書語也不在意,頓了頓,向著院落中的皚皚白雪笑道:“在下閑來亦是喜弄詩文。你若能以此雪為題,接下詩句,說不定我一高興便放了你們也未可知。”


  雲遊心想哪有那麽容易的事,不過你想和我玩,倒想看看你玩的什麽把戲,不論真假,自己都是不虧的。


  當即笑道:“既然走不了,閑著也是閑著,快大公子有此雅興,那我便陪你玩玩。至於那放走什麽的,大可當作是隨口說笑之言,不必當真。”


  快書語心想,你這滑頭欲擒故縱,說什麽不必當真,越這麽強調,無非便是在說我又要耍賴,所說的皆是戲言。


  “本公子說一不二,又不是你這種無賴小人,信就信,不信就拉倒。”


  她“哼”了一聲,對著雪景,搖扇一揮,吟道:“日幕蒼山遠,天寒白屋貧。”


  雲遊隨口接道:“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此乃唐代劉長卿所作《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反客為主,構思奇妙,最後一句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畫麵感立時便如印在了腦中,尤為深刻。”


  快書語微一點頭道:“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


  雲遊接道:“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此乃宋代盧梅坡的《雪梅》,以梅花和白雪爭芳鬥豔為題頗為新穎。梅花與白雪各有其長,但放之於書語姑娘身上,騷人便不會這般閣筆費評章了。”


  快書語皺眉道:“你此話何意?”


  雲遊笑道:“白雪之白與梅花之香若是比之於書語姑娘怕是得慚愧的永世不出了。況乎書語姑娘不光白和香,兼具男子英氣風發與女子的陰柔之美。盧梅坡先生若是看了你一眼,隻怕不寫詠雪梅,而要改寫詠書語了。”


  快書語聽後嘴角上揚,白了他一眼,以手掩口,心想果然是個油滑之徒。


  清羽靈狠狠掐了雲遊一把,嗔道:“小猴子,你這麽誇她,我可要生氣啦。”


  雲遊俯耳小聲道:“出去第一,出去第一。”


  快書語搖了搖扇子,繼續吟道:“盡道豐年瑞,豐年事若何。”


  “長安有貧者,為瑞不宜多。此乃唐代羅隱所作的《雪》,哎,這就有些煞風景了,好好的詠雪怎麽抱怨起社會現狀來了?不過敢於撕下豐年的假麵具,倒是值得讚賞的。這讓我想起了杜甫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二者有異曲同工之妙。”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鍾南陰嶺秀,積雪浮雲端。”


  “林表明霽色,城中增幕寒。”


  “北風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歲除。”


  “半盞屠蘇猶未舉,燈前小草寫桃符。”


  …………


  二人一口氣連對了十餘首,快書語見雲遊對答如流,點頭笑道:“五絕,七絕,你讀的挺熟啊,理解也算透徹。不過這些小伎倆是個人便可背下,倒也看不出你有什麽才情。除非你也以雪為題,限你一柱香之內,即興作出三首。若是這也難不倒你,我立即便放你們離開,怎麽樣?”


  清羽靈搶道:“你這太也刁難人了,寫雪的詩已不下百篇,都快寫光了。現在卻讓小猴子一柱香內即興連作三首,這……不想放我們走,直說便是,害我們陪你耍了半天,何必這麽裝模作樣。”


  雲遊笑了笑:“各大名家珠玉在前,我又何必去獻醜,貽笑大方呢?打油詩我是在行的,但要說到意境和深度,在下自歎不如。若是不論質量隻談數量,我倒可鬥膽一試。”


  他一直覺得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在絕境才能激發出超常的力量。不逼自己一回,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有多麽厲害。


  且雲遊閑暇時自愛提筆寫打油詩,隻論數量,一柱香內寫三首,真也不算什麽。


  快書語見他如此爽快,倒也意外,拍手笑道:“昔日有曹植七步成詩,今日有小張儀一柱香內寫下三首打油詩,那也不失為武林中的一段美談佳話。


  若然要論質量,口味各有偏好,確實有失公允。我隻要隨口否決那你便輸了,然於數量而言,你還有幾分勝算。


  如此說來不無道理,倘若你真能在這一柱香內連寫三首打油詩,那也算小有才情,我當信守諾言。”


  快書語說完,拍了拍手,自走廊處轉來兩名仆人。


  隻見二人抬著一個大香爐,香爐中插著一支正在燒起的細香,香煙嫋嫋,已燃過了三分之一,顯是有備而來。


  “請!”


  快書語一擺手,這便算作開始了。


  清羽靈急道:“小猴子,咱們不玩了,她擺明了是在作弊,那香……”


  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像是泄露了什麽天機。


  雲遊也沒在意她的話,雙眼盯著滿院的白雪,不覺又望向天際,思緒也隨之飄向遠方。


  隔了良久,似是懷念,又有不盡傷感之情,長歎一聲。吟道:

  “結梯掛彩聯,柳絮飄作棉。


  呼兒喚小霜,齊歡幕府前。”


  清羽靈呆了呆,快書語一怔,忽地收扇拍向左手讚道:“妙啊,全篇沒有一個雪字,然就是這麽簡單的幾個字卻有一副家人團聚在一起迎接大雪的到來畫麵。這是除夕夜麽?小霜又是誰?”


  雲遊回憶往昔,不覺黯然神傷道:“前幾年大旱,一直沒有降雪。這是我四歲那年第一次見到雪的場景。霜兒妹妹的父親和我們家交好,是以都是聚在一起過年的。


  記得那是大年夜的傍晚,我父親和她父親正在府前踩在梯子上張貼對聯。屋內我和霜兒妹妹還有娘親大娘都在準備年夜飯,一大家人其樂融融,好不熱鬧。


  父親在門外突然叫道:雲兒,快出來,你瞧外麵是什麽?在下棉花。


  我那時還沒見過雪,真以為那空中飄落下來的就是棉花。


  又是興奮又是驚奇的叫著要霜兒妹妹出來看。


  霜兒妹妹和我一樣,激動的在門前雙手大張,接著不住飄落的雪花。父親哈哈大笑,小孩則在漫天的雪中手舞足蹈。可惜,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與家人賞雪團圓了。”


  雲遊說著眼眶泛紅,眼淚在眶中打轉,正要滑落出來時,仰頭向天,伸手一抹,長歎一聲,又笑了笑。


  清羽靈聽雲遊講的甚是哀傷,雙手握住他的右手,心疼不已。


  快書語歎道:“讓你想起傷心往事了,對不住,請繼續吧。”


  雲遊定了定神,繼續吟道:

  “天地蒼茫同白袍,長空蕭索北風嚎。


  老嫗歸來染雙鬢,喜提冬棗博笑卿。”


  快書語再次以扇擊向左掌,笑道:“這次的七絕依是沒有雪字,但可聽到北風呼嘯,蒼茫一色的淒涼之景。你住的地方很偏僻麽?老嫗和卿又是誰?為何冬棗便可博笑卿?這卿也太好哄了吧?不過你這打油詩的意思簡單明了,也確實夠打油的。”


  雲遊歎道:“這是我八歲那年的雪景,那時我們家很窮,住的也是人煙稀少的山野偏地。老嫗是收養我們的奶奶,那個愛哭鬼便是卿了。


  記不得具體何事,隻知道我把她惹哭了,奶奶為了逗霜兒妹妹開心,冒著大風雪跑去市集將她身上唯一的首飾也給當了。


  她回來時,滿頭是雪,提著冬棗露出一張慈愛的笑臉,讓我畢生難忘。


  那些日子雖是清苦,可我們一家三口相親相愛,過得也是知足幸福。並沒有因為失去父母而活在仇恨痛苦之中,正是奶奶讓我們重見人間的溫暖,給予了我們愛和希望。”


  快書語點頭歎道:“哎,想不到你們的童年那麽淒苦,一提冬棗便可獲得知足的幸福感。現在人的胃口卻越來越大,越來越難以獲得幸福。


  你奶奶也是不易,善良的人都是會有福報的。”


  雲遊苦笑道:“我使盡手段,小人半生才得有今日。一半是為了自己,一半便是為了家人。


  現在條件好了,奶奶卻依舊是吃齋念佛,不改從前儉樸清貧之習,我這所為便也失去了一半的意義。


  奶奶常教導我說:隨緣行者,眾生無我,並緣業所轉,苦樂齊受,皆從緣生。若得勝報榮譽等事,是我過去宿因所構,今方得之,緣盡還無,何喜之有?得失從緣,心無增減。


  奶奶是有大智慧的人,真正可以做到得失從緣,心無增減。世人由無到有易於接受,又有幾人能由有化無而心無增減看淡今生緣業所致呢?


  然而人本是一無所有的來到這世上,哪裏有什麽好失去的呢?


  你今天所擁有的,以為是你所努力,其實皆是宿因所構。是你的擺在那裏,你努力才能夠,不是你的,那裏是空,再努力也是白費。”


  清羽靈聽大小左說起過奶奶和落小霜其人其事,方聽雲遊如此看重她們,心下更增了幾分好感。


  想著終有一日要見見這位慈善的老奶奶和這愛哭鬼落小霜。


  快書語突然“呀”的一聲叫道:“香快燒完了,最後一首,請!”


  雲遊笑了笑,閉目沉吟道:

  “雪飛三尺漫山穀,鶯聲笑語雪中逐。


  驀聞此非中原地,笑把幻境當塵俗。”


  快書語眉頭一皺,搖頭道:“這油不夠好,你這幻境既非中原之地,卻也毫無特殊之處,比於前兩首要略遜一籌。不過我有言在先,隻求數量不求質量,你能在這一柱香之內即興寫出三首參差不齊的打油詩,那也算小有才情。我允諾之事,當可兌現。”


  她有所不知,雲遊所想到的雪景為兩儀四象山。


  此非為中原之地,中原此時尚值秋季,即便是烈日的炎夏,這山穀也是冬雪常在。


  這裏鶯聲笑語的逐雪打鬧,而世外卻是秋葉方落,兩個世界同在,豈不為奇?


  雲遊淡淡一笑,也不作何解釋,望了望升起的暖陽,和層層鬆樹上的白雪,又看了看小仙女。


  笑道:“香尚餘一小段,不妨在下再送一首給快大公子。”


  快書語一怔,奇道:“小張儀,你還沒詞窮麽?我自問這還有些刁難於你,不料你小子還當真有點本事,竟讓你蒙混過了關。你可別畫蛇添足,壞了我對你的好印象。”


  雲遊拱手笑道:“承蒙快大公子厚愛,隻是小人一時雅興大發,就像好酒之人起了酒癮。三五斤的不過癮,要喝醉才方休,憋不住的靈感是稍縱即逝的,冒昧再獻一首,請多多忍耐一下。”


  清羽靈焦急的拉著他的胳膊,然聽雲遊說的胸有成竹,知他向來都是不做沒有把握之事,也頓覺心安。


  雲遊頓了頓,空捋了捋下顎,婉似當真成了長須垂胸的夫子,搖頭吟道:“幕雪曬清陽,鬆羽裹白霜。


  火靈當空照,青柏搖銀光。”


  快書語呆了半晌,忽而拍手大笑道:“妙啊,妙之極矣!小張儀你這詩說是送我的,倒不如直說是送給你旁邊這位小仙女的才對。”


  清羽靈會心一笑,又有些得意道:“你這小調皮,連寫打油詩都不忘把我名字帶進去。”


  快書語哈哈笑道:“他可不光隻寫了你名字,還有另一層意思。火靈當空照,青柏搖銀光。說的是待到正午陽光正盛,溫度最高之時,鬆柏上的積雪消融後,更加的光彩照人。意喻羽靈姑娘這臉上的繃帶也會一層層脫落,像這鬆柏一樣,破繭成蝶,容光煥發。”


  清羽靈又是欣喜,又是驚奇,想小猴子是知道了?

  快書語望了一眼香爐,值時香也正好燃盡。


  拱手笑道:“小張儀,適才三首打油詩已算過了本公子的考驗。這最後一首一語雙關,略顯才情。我喜歡有才華的男人,不喜歡隻是皮相好看的膿包。可不能再讓你吟下去了,真怕我也會喜歡上你這文痞小人。”


  雲遊微微一笑:“快大公子錯愛,別取笑我這小人了。在下班門弄斧的小伎倆隻為了博取公子開心,可消受不了您的深情厚意。”


  快書語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你可別自作多情,我說的喜歡隻限於欣賞,對朋友那種喜歡,別無他意。”


  雲遊拱手一拜:“如此甚好,快大公子既視在下為朋友,那就勞煩朋友相送一程,咱們改日再聚。”


  快書語莞爾一笑:“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散的越快,聚的越早,請!”


  說罷,揚手開路。


  雲遊心下嘀咕:“她這話是何意思?莫不會真的如此輕鬆便放我們走?她如何向她父親交差?這其中必有何後招在候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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