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雲遊傳》。絕代風華風小白。
風水爻亦和雲遊各蹲一邊,聽得聚精會神。
果然魔君長長歎了口氣,恨恨罵道:“敗類,師門不幸,欺師滅祖,我們終於還是在選人時出現了重大失誤。
那還是三十多年前的一天。
我照常和幾名師兄弟去那迷霧奇石陣中檢視陣型,恐外人進陣不得出入將石陣打亂,這是例行檢修之務。
那日正巧碰到一個年紀在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他正坐在陣中號啕大哭。
我們也不以為意,料想是誤闖入陣中不得出入而已。石陣前已在碑上寫得清楚,擅入者命喪於此均是咎由自取。
此人出現在這裏定然也是目的不純,不理他便是。
若是我們真的一走了之那便不會生出後來的事了。
那男人見了我們連連叩頭,極是悲傷道:求求各位兄弟,幫我找找,我的兩個孩子,他們跑進這陣中不見了,求求你們……。
那人哭得很是傷心,老夫當時心軟,想若然此人是為了貪圖我們聖殿的珍寶而來,又何須帶上孩子來此冒險?要知這一入石陣便有進無出,自己喪命便了,又豈會有人這樣狠心,連自己孩子性命也不顧了麽?
或許此人真是來尋孩子的,並無他念。
於是我們幾個便幫他四處找尋孩子。這裏我們自然熟悉,不一會便在陣中找到了一對孿生兄弟。他們年僅五歲,找到他們時已渾身是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男人跪在地上不住懇求我們救救這兩個可憐的孩子。
那時我們心思單純,見那兩個孩子血肉模糊,麵部已毀,生了同情心,竟也不疑,忙將那孩子和那男人帶進了水星城。
哎,事也湊巧,那日李老頭也不在城主,我們聖君仙一便以真氣幫那兩個孩子續命。這中間留了他們在城中養傷半月,也就是這半月,我們鑄成大錯。
在那兩孩子養傷的同時,那男人表現的無比清高,視城中遍地珍寶於無物。與城中百姓談笑風生,在聖殿內也極是清心寡欲。好幾次聖殿無人之下,他自己呆在房內,也不會少了一針一線。
我們和聖君仙一都對此人刮目相看,且他麵相非凡,骨骼驚奇,顯示身懷絕學。由此而對聖殿內的神功秘籍全然不動心,更是難上加難。
待得兩位孩子傷愈,他便領了孩子跪謝離去。
來不沾塵,去不帶土,走的灑脫,心無雜念。我們和聖君都對這男人交口稱讚,青睞有加。
值時正在向外招收聖徒,那男人便在考察範圍內了,哎……”
說著魔君又長歎一聲,搖了搖頭。
雲遊和風水爻聽得入神,三十多年前的事,二人均還未出生呢。
風水爻恨恨道:“外公,定是那男人是個壞蛋,騙了你們對不對?”
魔君點頭歎道:“我隻知易相是我們聖殿的不二神功,後來才知真正的神功不是易相,而是易心。
那男人整整偽裝了十年,十年來偽裝得和淳樸水星城百姓一樣。這讓所有人都對他放下了戒心,並破格將他收入了聖殿,那兩個孩子也一並在內。
他們得自仙一親授功夫,突飛猛進,平日也是盡心盡責的為聖殿辦事。
每每前往各派清除罪源都不傷及無辜,如數將秘籍神兵以及珍寶毫不藏私的歸入那罪源居內。
是以仙一也對他們越來越信任。”
雲遊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忍耐不住,終於發問道:“那三人是何人?一對孿生兄弟?你們無相聖殿有孿生兄弟的,料來不會是那傳聞中的什麽無相天童?
江湖傳說那二人被植入了銀針,麵相半毀,魔教亦是靠著銀針和洗腦等方式來對教徒管控的,收的也多是走投無路之人,所以那些教徒才會對魔教忠心耿耿?”
魔君聽了哈哈大笑道:“那你知道這些傳聞有多麽不靠譜了麽?武林各派對我們聖殿恨之入骨,自然什麽醜話也是說的出來的。”
雲遊點頭笑道:“傳言當不得真,我所見便是真麽?你們聖殿也是一個怪胎,破欲現道也不是這般做法。這天下間的欲望無休無止,又豈是你們能夠清除殆盡的?”
“愚公移山,一代不行便兩代,三代,代代相傳,世上的罪惡源頭總會越來越少。純化於民,像水星城這樣無有私心雜念的百姓自然也會越來越多的。”
雲遊不覺好笑道:“佛家講所謂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者。七情六欲乃是人之常情,色聲香味觸法,世人誰又能物外?貪嗔癡慢疑,僅一個貪就含有五欲(財色名食睡)。這樣看來,你們聖殿的工作量頗大,破欲之行,道遠而途艱,非凡人所能了。”
風水爻嗔道:“你個書呆子又瞎說些什麽呢?外公別理他,繼續說,那兩個孩子是不是我們聖殿的無相天童?那男人是劍叔公麽?不是說他在外行事,因公殉職了麽?”
風水爻出生之時便一直被她外公放任在水星城中長大,從不讓她參與聖殿中事,這是另兩個世界。
直至聖君仙一仙逝之後才將她自水星城接入聖殿內,隻因她是她母親和中原武人私通所生,是以決不敢讓聖君知曉。
魔君歎道:“當年這些醜事也不必再瞞著你們了。那對孩子確是那無相天童,而那男人也便是你的劍叔公劍自如了。”
風水爻張大了口,吃驚道:“怎麽會這樣?莫非他們都沒有死?那無相天童也沒有被仙一所殺?”
雲遊聽得那無相天童的名字時,心中一凜,又想起了死去的父母,凝神靜聽。
魔君悵然道:“他們在聖殿內偽裝了十年,直到聽得聖君仙一傳下任命,將下任聖君之職交由老夫之手後才逐漸暴露出他們的狼子野心。
十七年前的晚上,皓月淩空,我們接到消息,稱是天下第一的祝融神劍便是藏於幕青鬆幕將軍府中。
我們聖殿哪能讓這等大凶器留於人間,是以第一時間便派人前去取劍,而這次行動,便是由你劍叔公全權負責。
那時聖君仙一正在閉關修煉移魂大法。劍自如那畜牲原是想讓左右無相天童取來神劍據為已有,欲圖借神劍之威發動叛亂控製整個水星城。
不料那晚左右無相天童取劍不成,便殘殺了幕府一家,這與我們聖殿宗旨相背。此後我們聖殿也如傳言那樣更加擺脫不了邪魔歪教的帽子。
哎,他們取劍不成,與左右無相天童狗急跳牆,竟直接闖入了罪源居欲要搶奪神功秘籍。
聖君仙一為此而被他們逼得走火入魔,移魂大法也出了差池,八位孩子也沒能換得徹底。
三人合圍之下,仙一雖已入魔,但亦憑絕頂內功保持了片刻清醒,殺了一位天童,並打傷了劍自如和另一位天童。而他自己也隨後氣血爆湧而亡。
我們趕到時,劍自如和另一位天童也已逃之夭夭,就連幕青山的老友落磊的家財也被他們卷走,落府一家無一幸免。”
雲遊心想總算霜兒妹妹和我躲過一劫,聽得凶手尚在人間,不覺又怒道:“他們逃往了何處?”
“這就不得而知了。於你們幕家我們聖殿有愧,出了一個道貌岸然的敗類,自是顏麵無光。這等醜事也不再向任何人提起,隻道劍自如是意外身故,左右無相天童亦是殉葬而亡,這樣也算全了忠義之名。”
雲遊聽了冷笑道:“可笑啊可笑,以除盡天下欲念為己任的魔教,不料自己卻生出了大欲大念之徒。為了占有水星城,盡可做出欺師滅祖的事來,更為可笑的是你們竟為了掩蓋事實真相而撒下這彌天大謊,是想騙世人還是想騙你們自己?”
“騙人騙己不重要,最為重要的是要騙你。當日見你和水星城百姓坦誠相待,自報家門,足見赤誠。你已然把這裏視作了天外之城,人間桃源。我們又如何忍心將這般醜陋的事實講與你聽呢?想象是美好的,事實往往又是殘酷的,你更願意信什麽,那便是什麽,真相假相還那麽重要麽?”
雲遊聽來,隻覺有些迷惑,耳中不住回蕩一句:你更願意相信什麽,那便是什麽,真相假相還那麽重要麽?
“所以你們是想以水星城最好的一麵騙得我加入聖殿麽?”
“你後悔了?還是怕了?現在這叛徒似有重出江湖的跡象,水星城,他勢在必得。”
風水爻蹲在一旁,扭頭道:“劍叔公真有那麽壞麽?我記得小時候他在水星城對我們可好了,並像壞人啊。怎麽又說他重出江湖?”
說完又“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是了,這易相神功也隻有我們聖殿的人會使,這一切都是他們在搗鬼。”
“你劍叔公的易心神功才是拿手本事,那天童的易相神功為更厲害,聖殿內的弟子人送外號“變色龍”來誇讚他的易相之妙。
當年他們逃走時,將罪源居內的《頌世驅陽掌》《六合氣訣》《五行劍》等等,都給順走了。”
魔君看了看雲遊,心想難道泄露了天機?否則劍自如這叛徒為何要阻止我收他為徒?挑撥我們之間的師徒關係?
雲遊仍是不解道:“他們此次前來是為了水星城,不早不晚,為何偏偏選在此時找上門?是有了必勝把握麽?”
魔君淒然笑道:“郭嘉不死,孔明不出。他是料知老夫大限將至才敢如此猖獗。”
風水爻和雲遊同時一怔道:“什麽大限將至?”
魔君望著雲遊,哈哈一笑:“事已至此,為了水星城,老夫也隻能孤注一擲,全押寶在你身上了。那叛徒最為忌憚的人,除了聖君仙一之外便是我。
當年他在害死仙一後,心知其霸占水星城的唯一阻礙便是即將為新聖君的老夫,是以在逃走之時將一種北夷奇毒“蟻骨釘”施在了撫天琴之上。
這撫天琴是隻有聖君才配擁有的神器,須得配與琴譜方可練就天琴神功。劍自如空取無用,便將這毒施在了琴身上,目標明確。
蟻本無骨,中毒後不痛不癢,無聲無息,待得身藏體內十年後方才始覺,但那時已是毒侵入心無藥可醫。
這十餘年來,老夫終無察覺異樣,直至近年每每運功,體內便如蟲蟻噬骨方知中了這蟻骨釘之毒。
李老頭也是無力回天,東奔西走尋找解毒之法,求一線生機,然而李老頭也沒了。老夫之所以如此急切的要將這大任承在你身上,亦是這個緣故。”
風水爻聽了嚇得不住摸著魔君身子,急道:“什麽毒?不可能,外公你是騙我的對不對?定也是為了騙得這呆子加入聖殿才會故意這麽說的對不對?
你根本就沒中那什麽毒,我們也不要這呆子了,我隻要你健健康康的,不要丟下我不管……”
說著突然抱在魔君懷裏“嗚嗚嗚”的大哭起來。
雲遊狐疑的看著二人,奇道:“你既然是大限將至,那叛徒又何須大動幹戈,直接等你死了再來接手水星城不就是了?那時誰還能抵擋?”
魔君撫著風水爻的頭發,哈哈大笑道:“他們的目標已不再是老夫,而是你。”
雲遊一怔,好笑道:“我?你少來誆我,我隻是一個毫無功夫的市井無賴。那些人都不帶瞧我一眼的,又有何威脅?”
“他們怕的不是這個你,而是成為老夫聖徒之後的你。他們亦想拉攏你,為己所用,所以才千方百計的要來阻止你加入聖殿,你可要小心,不要上當。”
雲遊初時還半信半疑,現在反而完全不信了。隻道是這魔頭在故意裝可憐,又故意嚇唬自己,隻為了讓自己死心踏地的跟著他才是萬全之策。
是以嗤之以鼻的一聲冷笑。
轉而問道:“你說你們擄走小仙女不是為了脅迫我,難道普陀山還有奇珍異寶?”
風水爻止了哭聲,抬頭望著魔君凝噎道:“外公,我們家的私事也要說與這呆子聽麽?”
魔君長籲了一口氣,伸手在火上烤了烤,門外“嗚嗚”的寒風不止,雪勢不休,隻聽魔君幽幽歎道:“我們擄走那老賊尼的寵愛弟子,其實是為了……為了找出我的女兒,也就是寶寶的母親,風小白。”
風小白何許人也?
曾經因為回眸一笑而致使武林群豪爭相廝鬥的狐媚少女。
縱使有易相神功在身,也不屑去偽裝天下任何女子。因為除了她自己的本相,沒人能想象得出還有什麽模樣能配得上“絕代風華”這四個字。
她的邪性自她女兒風水爻便可看出一斑。
據說連當時的老皇帝還因不幸看了她一眼,而魂牽夢繞的不斷往那奇石陣中派人過去尋找這小妖精。
足足困死了上千人馬才作罷,可謂以一人一眼之力滅了一整座城池的護城幫派。
還生生逼得幾任皇後退位以待,攪得後宮不寧,最後請了道士作法七日七夜。老皇帝為伊消得人憔悴,瘦得不到二百來斤才算是平息了此事。
總算風小白極少拋頭露麵,要不這世間男子都得為她而大寫休書,那時當真要成為天下大亂,禍國殃民的千古罪人了。
照這樣看來,普陀山三姑的濟世之名,果然是不虛的。
那日風水爻扮了清羽靈的模樣在那麵壁山內找的便是她母親。想來用強不成,隻好這樣混入普陀山中慢慢找尋線索。
清羽靈是三姑最為寵愛的弟子,行動起來自也方便,心想隻要跟著三姑不放,總會發現一些蹤跡。
不料被雲遊識破,又徒生枝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