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雲遊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哼,定是那魔頭有意放你,和你串通一氣,裏應外合,欲將武林各派一網打盡。”
那老頭又兀自站起來拆台。
“老大爺,你這是無憑無據赤裸裸的汙蔑。你說我投靠魔教的證據是什麽?就因為去了一趟又回來了麽?我他媽自己也沒弄明白,是不是非得死裏麵才能算清白?要不你說我該如何?”
雲遊連番發問倒讓這位老頭犯了難,自己也是隨流跟來湊熱鬧的而已,並不曾想過什麽證據不證據的。
眼下無法作答,好似自己做了出頭鳥,旁人無有應從,都將責任推到了他一人身上,暗罵這些家夥太不仗義了。
也欲脫身,忽地想到魔教中人個個都對那魔頭忠心耿耿,是以這水星城長久以來都不曾出現過叛徒。
於是便道:“魔教弟子個個都忠於那魔頭,絕不會反逆於他。哪怕是一句壞話都不得說,你發個誓看看。”
言罷,雲遊不禁“嗤”的笑出了聲,心想會出何難題,原來不過是發誓這般簡單。
這發誓亦如許願,心誠則靈,若然真是管用的話,這天底下大半的負心漢子是要死於自己的嘴巴。
誓言興許對那些君子行之有效,但於我小張儀來說不過是一種不信任的表現形式而已,自不會掛懷在心。
但言念及此,心下又是一動,當即想到了自己還有一個君子之約。
想來好笑,那也隻不過是個孩子,豈能當真?隨而朗聲道:“我小張儀發誓,今生與魔教為敵,絕不與其同流合汙。若有違此誓,讓我跌入萬丈深淵,不得……粉身碎骨。”
不得好死始終沒說出口,改而成了粉身碎骨,心中發誓時突然有了忌諱。若然真是靈驗跌入萬丈深淵,既已粉身碎骨了,又豈有不死之理?倘若真是不死,那也是罪非人受,倒不如死了的痛快。
想到此節不覺好笑,當真是幼稚之極,連發個誓還要在此糾結如何死法。
待得雲遊說完,那老頭如釋重負的點頭道:“很好,看來是我們都誤會他了。”
底下百姓一陣騷動。
那癩痢頭的節奏大師拍手笑道:“無相聖殿的幕雲遊也好,三九教的幕雲遊也罷,隻要是一心為民,不荼毒武林胡亂殺生,特別是不以毒……害人,自然會受到百姓的愛戴。讓我們為重生後的幕雲遊喝彩叫好……”
他著重將以毒害人說的清楚,似是意有所指。
雲遊和教眾聽得一臉難以置信,旁的百姓齊向他們看去,生疑喝問道:“當初說三九教投靠魔教的是你,說要解散三九教的也是你。現在真相大白了,你卻翻臉叫好,好不要臉。你們不是還說有案件要交由三九教來處理,處理不好那便是他們不配組教,讓我們一齊逼他們解散麽?怎麽又不說了?”
眾百姓將怒火轉向那節奏大師身上,那癩痢頭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欲言又止的看著雲遊。
雲遊怒喝道:“二人此速,慢者為賊,二人均分,不滿者為主,鄰居齊跪,久而大起,心虛者為盜。不過這些也不用再試了,因為你們這些人形跡可疑,壓根就不是來斷什麽案的。若真是求案,方才那麽長時間,你們大有脫逃之機,何故神色坦然相談甚歡?你們就是一夥的,說,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受了何人指使?”
說罷,四下百姓齊站了起來,怒視著他們。
為首的癩痢頭節奏大師,忽而恍然大悟,哈哈笑著拍手道:“自出自解,高,實在是高,三九教幕雲遊聰明已極,在下佩服之至。今日確實是授了高人之意前來一探三九教的虛實。現在看來,三九教幕雲遊絕無投靠魔教之心,實乃望坡城百姓之福。
你我心知肚明,此間不便細說,還望幕少俠言出如山,莫要忘了允諾之事,告辭!”
癩痢頭說完,便要帶了兄弟奪門而出,三九教的弟子立時齊圍上前堵住了出路。
雲遊一呆,細思這人話中之意,然句句聽得莫名其妙,說的自己好生糊塗。本想圍了他們一問到底,轉念又想到他所說的什麽心知肚明,不便細說,猜想定然不會是什麽好事,要與自己私下相商。
在這麽多人麵前若真是將什麽醜事給抖了出來,即便是假,那也影響極壞。眼下危機已除,見好就收,以免節外生枝,不想再添事端,是以大手一揮大喝道:“讓他們走。”
教眾不解,彼此相顧,然軍師之命誰敢不從?隻得散開出路,眾百姓也隨之出了三九教的大門。
心下思疑未定,但見廳堂中的奶奶正自杵立於前,望著久出方歸的雲遊,老淚縱橫。
雲遊倏地撲倒在地,向著奶奶叩頭頭道:“孫兒不孝,讓奶奶擔心了。”
奶奶在落小霜的依傍下拉著雲遊,慈和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也不責備追問他什麽。
雲遊起身又抱了抱顧三春,柔聲道:“顧姐姐,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
顧三春心頭一暖,很是欣慰,自己為三九教付出再多,能得雲遊體察也是心甘情願的,當即微笑道:“這些時日可不止我一人辛苦,教中兄弟也都恪盡職守,勞苦功高。”
雲遊聞言又轉身向蠻子廣元二位長老等人拱手行禮道:“諸位兄弟也辛苦了。”
隻旁的高手滿臉愁容,一言不發。
落小霜則跳到雲遊麵前,拽著他的手不住搖道:“雲遊哥哥,還有我,還有我……”
雲遊見她歡喜雀躍的模樣,不禁雙手捏著她小臉滿是寵溺道:“你這愛哭鬼,我又怎會忘了你呢。”
落小霜莞爾一笑,關切道:“雲遊哥哥,你不是受傷了麽?現在好了嗎?”
雲遊雙手一張,轉個身,蹦了幾跳,嘻笑道:“宛如重生。”
廣元奇道:“聽聞那普陀山的三姑都不曾將你醫好,軍師又是怎麽完好如初的?是了,定是那魔頭醫的你?”
雲遊見左右也無他人,便一一將那魔頭如何救治自己的事說了,至於緣由,自己也無法索解,隻得含糊而過。
“大哥,你廢了武功?你不是不……”
蠻子不禁好奇問道,說完又像是說錯了什麽,忙收了聲。
奶奶聽了,臉色一沉,沉聲道:“雲兒,我時常怎麽教你的?又去習武惹事了?”
雲遊嘻笑道:“知道知道,奶奶教誨何時能忘,善遊者溺好鬥者亡嘛。我這不是沒有功夫麽?”
他一麵笑著一麵不住幫奶奶捶背揉腿,極力討好。
奶奶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登時怒氣全消,隻慈和笑道:“你呀,總是教人生不起氣來。這功夫有什麽好的,打打殺殺害人性命。舉頭三尺有神明,今生你害了多少人,總會償還回來的。多多積善行德,自有因果,也是在為你的子孫後代積福。”
雲遊嘻笑道:“奶奶說的是,要不我也不會以這軍師之職立於教中,這打殺爭鬥之事,雲兒定不會參與其中。”
奶奶撫著雲遊頭,笑嗬嗬道:“那就最好不過了,旁人我也管不了,隻願你一生平安。天下之事各有其道,做好自己便是功德無量。”
說完又向房中回入休息去了。
雲遊想著奶奶所說的話,天下之事各有其道,做好自己便是功德無量,深覺暗含禪機妙理,連連點頭認可。
又想上了年紀的老人,多半時間都是在睡夢中渡過,好似嬰兒,覺永遠都不夠。這樣不是浪費時光麽?可要如何才不是浪費時光?
殊不知我們這輩子睡覺的時間也占了大半,其中也都是在睡夢中渡過。也就是說我們有一半時間是在做夢的,另一半便是所謂的現實世界了。然夢與現實的界限是什麽?哪個世界才是所謂的真實?我們現在所處的真實世界是否於夢中的自己來說也是在做夢呢?
他想到睡覺不禁便又想到了那一動不動的萬年王八,心下“呸”了兩聲大覺不孝。
又自想到孟子有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更是罪加一等,想此生注定要成為不孝之人了,此種想法亦不知從何而生。
落小霜忽而問道:“雲遊哥哥,你所說的水星城,真是仙子遍地,珍寶無數,還有蛟龍嗎?”
蠻子哈哈搶道:“霜兒妹妹,這你也信,若真是如此,大哥隻怕要長住不歸了。”
雲遊驀地抱了抱落小霜,歎聲道:“哎,仙界仙子千千萬,奈何家有小嬌妻。”
此言有二意,一為縱使仙界仙子千萬,但依是放不下家中的嬌妻,相形而歸。二為奈何,隻是心有夫責,被迫而歸,相形而去而不得已去。
落小霜顯是想成了其一,當下麵色一紅,暗自竊喜道:“雲遊哥哥,那裏麵真有那麽多神奇麽?我也想去看看。”
“豈止是神奇,除了這些,裏麵還有一座四季同在的兩儀四象山,還有八位男女互換了身子,你若是想去,倒也適合。”
落小霜聽得出神,張大了眼睛,望著雲遊駭然道:“你騙人,如果男女互換了身子,那他們沐浴和解手怎麽辦?不過真有那樣四季同在山的話,我倒是喜歡的緊,那樣便可以整天打雪仗堆雪人玩了。”
雲遊被她這問題弄得措手不及,腦子卡殼,沉了半晌也不知如何解答。
一想到雪人,身子便打了一個突,嘻笑道:“霜兒妹妹若是喜歡,那我就幫你在那搭個木屋,天天以雪為伴。我是有點怕雪了,你可以玩個夠。”
落小霜側揚著臉,佯嗔道:“不行,你得陪我玩,要不你就來扮雪人,我來打,好不好。”
雲遊不解為何姑娘都喜歡雪,她們不冷麽?一想女子為陰,冬雪是太陰,兩陰相遇,物極則反是為陽,故而就不冷了。心下盤出周易的皮毛知識亂解一通道:“好,好,不過現在可陪不了你玩雪。你雲遊哥哥肚子餓的緊,去搞些吃的來先。”
落小霜天真爛漫,但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之人。
燒得一手好菜深得其心,教中大小無不對她的手藝交口稱讚。
在落小霜看來,燒菜和做人是一個道理,不論火候如何,都要確保菜的原汁原味,不可失了本真。增一分則過,少一分又寡味,此中道理又極符陰陽之道,萬變不離其宗。
雲遊看到高手依是愁容滿麵,驀地想起少了什麽,忙問道:“怎不見大小左她們?”
高手欲要還說,顧三春搶道:“她們沒事,不必擔心。”
雲遊察覺有異,向高手問道:“她們是不是至今未歸?還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她們……”
高手隻說了兩字便即被顧三春瞪了一眼,搶道:“她們興許在離城,隻道你不在教中,便沒再來過。”
旁的廣元二位長老和蠻子等人皆是顧盼無言。
雲遊心知,這些人中,隻有高手最為在意大小左的安危,是以伸手摸著他砰砰跳動的心口挑眉上視道:“高手,我知道你人最實誠了,你們都不說,其實我也知道了八九。”
高手壯了膽,如實高聲道:“軍師,三妹四妹她們都被押在普陀山了。”
說完顧三春猛的踹了他一腳。
雲遊蹙眉道:“普陀山的人押她們作甚?你們沒有前去解救麽?”
高手也不管夫人生不生氣了,急道:“去了,但都不是她們對手,本欲讓那孤魂相助,可那人古怪的緊,執意要等你回來,不想插手其中。”
雲遊聽得孤魂名字,吃了一驚道:“孤魂?可是那白煞星?他又怎會到三九教了?”
“不是你吹那招魂笛喚他來的麽?他得知你入了魔教,恐遭不幸,已去那水星城會你,你們沒照上麵?”
顧三春奇道。
雲遊搖了搖頭,自懷中取出招魂笛左右端詳,短笛隨帶出風水爻相送的紅色香囊跌在地上。
陣陣濃鬱的香氣飄出。
“哇,好香啊,送我的麽?謝謝雲遊哥哥。”
落小霜自廚房端出一道菜擱至桌上,見了地上掉落的香囊,俯身拾起,放在鼻間聞了聞。
聞了一陣又別在腰間,奇道:“雲遊哥哥,你怎麽又送我香囊了?上次那個還在呢,不過這次這個和上次的又有所不同。一個香氣清幽,一個香氣濃烈各有千秋,我都喜歡。”
雲遊本還忘了此物,今讓落小霜拾去,見她喜歡,索性就借花獻佛,微微笑道:“霜兒妹妹喜歡就好。”
他在那片桃花林多困了三天才回到家,腹中饑餓,當下見了熱菜上桌。又是他自己平日最愛的東坡肉,忙伸雙指夾了一塊放入口中。
有些燙嘴,噓了兩聲,讚道:“霜兒妹妹真真是居家過日子的必備賢妻啊。不光生得讓人憐愛,連這菜做得也是頗合我心意。”
言罷又要伸手夾去。
落小霜抿嘴一笑,輕拍開他的手,佯嗔道:“誰是你賢妻,洗手去。”
雲遊撇了撇嘴,伸手在她臉上一捏,嘻笑道:“我看你得先洗臉了。”
他手上沾了油水,捏在落小霜的臉上,又抹將開來。
落小霜嫌棄的“咦”了一聲,將沾了油水的臉投進雲遊懷裏不住以他衣服擦拭道:“我看你得洗衣服去了。”
說完,又自停下,心想不對呀,他的衣服不還是我來洗的麽?當即後悔,哇的大叫起來,追著雲遊又拍又打。
旁的蠻子和二位長老看著這兩個幼稚鬼也跟著一笑。廣元和顧三春也早已習慣了他們當眾的打情罵俏,冷眼看著,默不發聲。
高手則著急道:“軍師,我三妹四妹她們……”
雲遊料來普陀山將大小左收押是衝著自己而來,定不會有什麽危險。
心安之餘,見了落小霜便和她玩鬧起來,想此一去又不知要何時才能與她再相見。是以不想理會其他,隻想多陪陪這傻丫頭。
然聽高手著急問起,雲遊停了下來,長長歎了一聲:“普陀山是不是在等著我過去換人?”
說罷,眾人詫異的望著雲遊齊聲道:“軍師,你怎麽知道?”
雲遊苦笑道:“當日,在那南隱寺時各派都將我視作了魔教同黨。尤以普陀山的三姑對那魔頭很是痛恨,想來大小左落入她們手中也是為了針對我的。她們既當我為魔教同黨,便想以我來鉗製魔頭,或許還有什麽圖謀?”
高手大喜,拍手叫道:“軍師真是料事如神啊,他們都不讓我說,就是擔心你的安危。現在可不是我說的,是軍師自己猜到的,與我無關啊。”
雲遊心知這高手對大小左愛慕已久,是以旁人都沒他這麽上心此事,隻拍了拍他肩頭,微笑道:“你放心,她們暫無任何危險,我也定會前去交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