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雲遊傳》。神劍出,紛爭起。
“誰殺你門下弟子了?你將神劍以武而決不就是引得各派廝殺麽?”
真虛道長依然固執己見。
“敝寺打掃藏經閣的小和尚慧賢便是身中玄明神掌而亡,你道教能脫得了幹係?還有神劍不以武而決,若非要當場售賣不成?
怕是又要為一些多嘴多舌的小人惡意詆毀,說我南隱寺貪圖錢財了。倘若現下物歸原主,而他又無持劍之能,豈不是致我徒兒於險地?”
空悟禪師亦是無奈應了江湖豪客的邀約,若不以武挑得能主,誰又能駕馭得住這戾氣極重的神劍?
“對,對……我派也有弟子是死於玄明神掌之下的,還有我……望盟主出來替我們主持公道……”
台下各派弟子紛紛向著真虛道長聲伐起來,已然將他視作了殺人凶手。
快先行和三位君子站在台下,事不關己,笑看好戲。
南山則遠遠立在台邊不知誰是誰非,心裏想的隻是那祝融神劍。
盟主牧遠聽得群情激憤,誓要查個水落石出,縱身躍上高台,向著台下的真虛道長拱手道:“道長,請一並上台,與各位兄弟對質個明白。”
真虛道長心無所懼,旋身一轉,也跟著躍上高台。
“諸位兄弟暫且安靜,待聽道長細說其中緣由。”
牧遠向著台下嘰嘰喳喳的弟子拱了拱手,現場這才安靜下來。
“道長,今日當著群雄之麵,可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
真虛道長將拂塵一擺,掃了一眼旁邊的空悟禪師,厲聲道:“你們好生糊塗,我道教無端端的,為何要去殺害你們弟子?還故意留下證據,這不是擺明有奸人要存心陷害麽?”
“無端端?我大哥青山劍派的《雲水劍訣》不就是被你道教弟子給奪走了麽?”
台下的柳回舟喝問道。
“不錯,你道教弟子以黑衣人的身份偷入我藏經閣所為何物?若不是發現及時,隻怕滅口之後,便該是盜取經書了吧?”
空悟禪師想到慧賢之死怒目而視。
“你們說的什麽劍訣經書,老道壓根就沒見過。我若是要殺人滅口,才不會蠢到用本門功夫。況且會使玄明神掌的就一定是我道教弟子?簡直是愚不可及,我道教弟子才沒有那樣的蠢貨。”
真虛道長振振有詞。
莫少言忽地朗聲大笑道:“道長潛入我金蘭城內殺了數名弟子,盜走百兩黃金。你現在卻說會玄明神掌的不隻你道教弟子。在場諸位兄弟,除了你之外,會此種掌法的也就剩下我們盟主牧遠牧大俠了。道長你的意思是盟主本人不成?”
他這話說的頗為犀利,將“就一定”改為“不隻”,雖然意思相近,但意義大變,一下便成了真虛道長是在指認凶手了。而他的什麽黃金百兩自然更是誇大其詞,大有多報虧損之嫌。
此言一出,可謂技驚四座,全場嘩然,任誰也不會將此事往盟主牧遠身上推想。莫少言這番算盤打的有些太大了。
牧遠聽了也是虎軀一震,哈哈笑道:“莫城主,休要亂開玩笑,牧某以盟主身份但可習得眾派絕技,何須出此下作手段?就算是各派有意藏私,牧某也決計不會強人所難,幹此卑鄙無恥的勾當。”
“阿彌陀佛,老衲也相信盟主為人,絕不會為了劍訣和經書殺人。莫城主這乃是你的一麵之詞。”
空悟禪師對於盟主牧遠還是深信不疑的,這麽多年從未幹過任何有損俠義道的事情,多為平息調和各派間的矛盾而默默付出著。
“哈哈哈……我可沒說凶手就是盟主,我隻是借著道長的話做排除法而已。在場的兄弟,隻有兩位會此種掌法的,若然盟主不是凶手,那麽剩下的那位自然便就是凶手了。”
莫少言見這算盤打不響了,重新回到起點,又將矛頭指向了真虛道長。
真虛道長不禁勃然大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們都是些什麽名門正派?說到盟主頭上就是一麵之詞,到老子頭上就成理所應當了?我道教當真是這麽好欺負的麽?
玄明神掌是出自我們道教不假,但誰也保不齊不會外傳,被人偷學也未始不能。你們便如此確定是我道教弟子所為?
那好,你說我殺害佛門弟子是為了經書,殺害金蘭城弟子是為了錢財,殺了青山劍派的弟子是為了那《雲水劍訣》。那馬刀幫和紅槍會的弟子,老子殺了何用?這還不能說明那奸人用意麽?”
真虛道長一口氣說完,本是說的頭頭是道,理由也無懈可擊,然聽在蘇客和柳回舟耳裏可就頓覺顏麵掃地了。
怎麽你這老道殺各派弟子都有理由,到了自己這裏殺的便毫無價值了?我們兩派在你眼裏如此不堪?
“臭道士,你殺我弟子分明是覬覦我派的紅槍陣法。殺我三弟的弟子便是為了盜他的狂刀八式。”
柳回舟為了挽尊,說的那些絕技在其他門派之前多少有些班門弄斧了,是以聲音發虛,連罵人都顯得彬彬有禮。
“哦?那請問你們的那些破東西丟了沒有啊?”
真虛道長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大為不屑道。
“臭道士,你嘴巴放尊重些,我們兩家的絕技怎麽就成破東西了?現在是沒丟,也說不準是你沒找到而已。”
蘇客兀自強辯。
“就你們兩那些還敢自稱絕技?送給老子擦屁股都嫌丟人。我還是為了這些盜書殺人?這不是放著家中的山珍海味不吃偏要去吃臭魚爛蝦麽?真是天大的笑話。”
蘇客和柳回舟視若至寶的東西卻被這老道貶的一文不值,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哪裏能咽下這口氣。即令自己的孩子再如何醜那也容不得旁人指指點點,即便是實話也不行。
二人盛怒之下也顧不得是不是這老道對手了,當即向台上躍去。
然身在半空,二人隻覺肩頭被一股大力下壓,卻是盟主牧遠將他們壓了回來。
“盟主,你要替我們做主,這賊道人殺我們弟子還這般猖狂的出言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人向盟主訴苦,儼然成了兩個告狀的孩子似的。
豈料牧遠成了青天老爺,拍了拍二人肩頭點頭道:“我覺得道長的話是在理的,他不會那麽蠢。其中是非曲折還不能妄下定論。”
盟主這話無異於在他們傷口撒鹽,深深刺痛了二人的自尊心。
柳回舟反向思維,恨恨道:“這賊道人聰明的緊,故意弩下逃箭,越是破綻多才會讓我們生疑。”
盟主牧遠再次青天上身,堅定道:“法不誅心,但求實證,在沒有任何實際證據之前都不可妄下定論。”
柳回舟登時有了誣告之疑,霎時語塞,在陽光下淩亂。
“清者自清,老道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我若是想做,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能攔住老子。”
真虛道長搖身變成天王爺爺義正言辭的叫道。
“喂,你們鬧夠了沒有?我們這麽多人來此並不是來看你們鬥嘴的。要打就痛痛快快的打一場,不打便早些下來,莫要耽誤了我們看劍的時間。”
台下的無命聽他們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也是不明不白,沒個結果,不耐煩的叫了起來。
“看劍?你一個瞎子能看得見麽?我看你看劍是假,來奪劍才是真吧?”
真虛道長無心看劍,隻想將自己的冤屈洗刷幹淨。
“看劍與奪劍都於你無關,你隻要不誤了我們大夥的時間就好。我想禪師也不會讓我們這麽多人在此幹候著吧?”
圍棋君子無傷手裏盤著棋子急不可耐道。
“哈哈哈……”
真虛道長幹笑幾聲,心想和他們這群蠢貨一時也爭不清楚,旋身一轉,下了高台。
空悟禪師亦想,眼下私人恩怨暫且放到一邊,眾怒難犯,當即向著台下躬身一拜:“阿彌陀佛,各位施主請恕罪,神劍開光儀式正式開始。”
說完便向後退了下去。
台下各派弟子和觀光客興奮的聒噪起來,久聞其名未睹其容,今日當要一飽眼福。
“咚咚咚……”
但聽得寺內洪鍾再次撞響,台下弟子不覺踮起了腳尖,目光齊向高台投去。
值時四名灰袍武僧抬了一個高兩丈餘的四腳架,躍上高台,將其置入台中。
眾人正紛紛猜測其用途時,兩塊圓蒲團“嗖”的一聲,自寶殿內飛出,各落於台中高架的東西兩側。
兩位身穿大紅袈裟的僧人,右手各抬著一方形器皿的一角,以一塊紅布將其遮住,緩緩自殿中走出。
驀地裏二人“噗噗”幾聲,抬著這器皿便直躍上高架頂部,隨而雙手一送,那器皿便平落上去。
二人旋身下落盤膝坐於東西兩側的蒲團之上,緊閉雙目,右手撚著佛珠,左掌豎於胸前。一陣狂風吹來,白眉白須輕輕迎擺,大紅袈裟如孔雀開屏在風中獵獵作響。
這兩位神僧神情肅穆,教人不由得望而生畏,自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正是那南隱寺的佛明佛光兩位神僧。
二僧落定後,台下眾人小聲議論。
這兩位神僧少在江湖露麵,一生都在寺內以禪修為主,視武學為末節,然武學造詣卻委實在空悟禪師之上,這其中道理亦可用明心見性作解。
內心修為高深,靈台澄明,照見五蘊皆空,有如虛懷若穀包羅萬象,再參研武學後自是比旁人領悟的更加透徹。
有此兩位神僧鎮守左右,任何心懷不軌之徒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份量。
但見空悟禪師緩步走入台前,豎掌施禮道:“諸位英雄,架頂上放的便是那神劍祝融了。老衲應江湖朋友之約,如期舉行,技壓群雄者,盡可上前取之。”
言罷台下一陣騷動,無命無傷無痕相視一笑,快先行尋思要如何取劍,莫少言,白狐,肅青山和柳回舟蘇客等人都一齊凝望著架頂。
牧遠則在留意著人群中可疑的人員,或許那人便深藏在人海,醞釀著什麽陰謀。
真虛道長捋著長須靜觀其變。
南山聽到盡可上前取劍,也不再拘謹,生恐落於人後,大步邁前,向著高台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