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雲遊傳》。仇恨起，江湖又聞刀劍聲。
“住嘴，我對師姐一心一意絕無二心，誰像你這無恥小人，三心兩意用情不一。”
南山斬釘截鐵的怒喝道。
雲遊鬆了一口氣，同時又為小仙女聽了這話而暗暗難過。
“南山，你真的對小師妹無心嗎？”
清墨望著他的眼睛嚴肅問道。
“莫非師姐也不信我？我幕南山對天發誓，此生隻忠於師姐一人，如有二心叫我不得好死。”
南山手指向天信誓旦旦道。
“別說了，我信你。”
便在此時，清羽靈緩緩走了過來，有氣無力道：“木頭，你當真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麽？”
三人聽了都是大吃一驚。
雲遊喜道：“小仙女？”
當即歡快的跑到了她身邊。
南山支吾道：“小師妹，我……”
清羽靈不待他說出口，立時打斷道：“你也不必說什麽了。其實在下山的這些日子裏雖然短暫，但卻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那時我便在想，我到底是喜歡你多些還是喜歡小猴子多些。
直到看到他受傷的那刻我才明白什麽叫害怕，害怕有一天他不在，害怕有一天再也見不到他，沒有他的日子是多麽可怕難熬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就是小猴子。
對於你更多的隻是一種愛屋及烏的感覺，因為師姐喜歡，所以便愈發覺得你定有她喜歡的道理。
現在我也想通了，以後我不會再這麽傻的對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去這麽折磨自己。
因為這世上總有那麽一個人會懂得憐惜我，總有那麽一個人會將我當成他心中的小仙女，那個人才是自己值得付出的人。”
清羽靈說完便握住了雲遊的手，二人相視一笑。
雲遊心裏自然是開心的，可是又不免擔憂起來，像我小張儀這樣風流成性的小人又如何配得上小仙女的用情至深？又如何不會辜負了她？他自己心中實在無法確定，隻得一切隨緣順其自然吧。
清墨也替他們高興，微微一笑，想小師妹終於解開了心結，自己和南山到一起也不必再有何歉疚之心了。
南山聽了則情緒顯得異常憤怒道：“不，小師妹你不可以和這種小人在一起，他會害你一生的。你跟誰都可以，千萬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所蒙騙了。我們雖然不能在一起，但也絕不能看著你往火坑裏跳，這種人是絕對靠不住的。”
三人一愕，好似南山對雲遊很是了解一般，知道他的為人。
清墨不解道：“你不是也才第一次見他麽，好像你和他認識很久一樣。那些江湖傳言有時也當不得真，我看他人也沒有傳言說的那麽壞，就是嘴巴油了一些而已。”
雲遊嘻嘻笑道：“還是大美人姐姐懂我。”
清墨笑著瞪了雲遊一眼：“沒大沒小的。”
清羽靈望著雲遊柔聲道：“為君生，為君死，此生足已。”
雲遊亦握著她手柔聲道：“為卿瘋，為卿狂，餘生所幸。”
南山看著他們二人情意綿綿一唱一和的，而清墨師姐也好像對這小子頗有好感，如何能不大受刺激：“不……不，小師妹喜歡的人是我，師姐喜歡的人也是我……我的，都是我的……”
他發狂一般立時飛身而去，長劍出鞘，所到之處飛沙卷石，劍氣縱橫。
一麵出劍一麵喃喃自語道：“男兒大丈夫，誌在四方，豈能隻想著兒女私情。我的目標是複仇，複仇……殺，殺……殺”
眼看南山雙眼漸漸血紅又要魔性纏身，清墨和清羽靈同時大叫道：“南山，木頭……”
正欲搶身過去製止，忽聽得師父三姑一聲喝道：“讓我來。”
三姑當即將枯木杖向地上一敲，一塊碎石飛起，倏地一甩“啪”的一聲直擊在南山後腦耳旁的昏睡穴上。
南山登時倒地，三姑搶出伸掌在他後背推血過宮，慢慢將他體內的翻湧氣血鎮壓下來。
片刻之後，南山神智漸複。
“你們又是誰刺激了南山？他受不刺激，最近練劍走火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南山因那神劍開光在即，想到又可以感受那股強大的力量，若能將那神劍取回，複仇也有了指望，心情自然會激動萬分，可心魔也由此更顯，練劍走神那是時有發生。
三姑瞥見清羽靈和雲遊二人緊握著手，蹙眉道：“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麽？這位少俠的傷勢我看也好的差不多了，能走的話就不必老身出門相送吧？”
言外之意，那是要逐客了。
“師父，我是答應了不再與他相見，可那也得小猴子痊愈之後啊。
再說這枯葉噬心散的傳染性那麽強，現在還沒痊愈便讓他下山豈不是會傳染給山下的人？”
清羽靈振振有詞儼然是大義為公的英雄俠女，但這昭然若揭的私心卻是不言而喻，隻為拖得一刻便多了一刻二人溫存的時光。
三姑一怔，似乎想起來什麽：“你不說我還忘了，他是如何中的這枯葉噬心散的？下毒之人目的何在？這毒又毒不死人，到底有什麽陰謀？”
雲遊也覺得奇怪，想了想，猛然說道：“當日我中那蒙麵客一掌時，聽到的好像就是喊捉賊，有人下毒之類的。可惜讓那賊人溜了，不然定可以問個究竟。”
三姑奇道：“在何處？”
“就是那林城以北的快活城堡。”
忽聽得一名女弟子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大叫道：“師父，不好了……山下……山下來了大批被感染的百姓前來討藥，好像都是說中的那枯葉噬心散。”
眾人聽了都是一凜，想這東西散播竟這般快？
三姑頗為淡定道：“不必驚慌，你先把藥發下去，然後告之山下百姓，此毒無礙，在家休養半月即可自愈。”
那弟子應道：“是”。
這毒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各處便冒出來了解藥，而且價格奇高，一副藥便是五十兩銀子，那些藥販子又借機狠狠發了一筆。
隻是聽聞那些賣藥的多數都是快活城堡的弟子，這不得不讓雲遊懷疑他們是不是一夥的，畢竟雲遊對於他們的強盜式斂財有了陰影。
可轉念一想，那晚明明是有賊人前來投毒害人的，這快活城堡可說研製解藥是功德一件的大好事，反而大大為自己宣揚了一把。
這好的壞的名聲全讓快活城堡給占去了，錢也不知不覺的被他們賺了，雲遊不禁佩服他們的手段比自己要高明的多。隻有真虛道長認定他們是在自導自演的一出斂財好戲而已。
這日，南山和清墨又在花山草海園中練習那《兩儀劍術》。
雲遊和清羽靈則在涼亭內有說有笑的追逐打鬧。
“真搞不明白，南山這木頭放著眼前的美人不好好欣賞，卻這麽沉迷於練劍，這練劍有那麽好玩麽？”雲遊望著他們二人歎聲道。
“你以為誰都像你呀，小淫賊。”
清羽靈擰著他雙耳“格格”笑道。
“木頭練劍是為了複仇，兒女情長不是他的作風，我師姐陪他練，那全是出於愛他，想要幫這木頭完成複仇大願，她自己可不喜歡。”
“是呀，我是淫賊我是小人，理解不了這樣的大俠大丈夫。”
清羽靈依偎在雲遊身上輕笑道：“我就喜歡淫賊小人，大俠大丈夫心裏裝的太多了，怕是容我不下。”
雲遊嘻笑道：“那你就不怕我是那海納百川的大海？”
清羽靈擰了他一把胳膊嗔怒道：“你敢，你若是大海，那我就是精衛，活埋了你。”
二人又嘻嘻哈哈的打鬧一陣。
雲遊忽然問道：“我一直有個疑問，你們普陀山不都是女弟子麽，怎麽還可以和男人相愛甚至成婚？”
清羽靈禁不住“噗呲”笑道：“你傻呀，我們普陀山雖然隻收女弟子，但我們又不是尼姑，誰規定了我們不能和男人成婚了？隻是成婚的女弟子將不能留在山中被逐出師門了而已。”
雲遊驚道：“被逐出師門，還而已？哈哈哈，你這腦瓜子怎麽想的，這明顯就是反對了好嗎。”
“那又怎麽樣，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到一起，被逐出師門又算得了什麽？”
雲遊點了點頭道：“這樣多好，有美人美景相伴，樂不思蜀，即便這傷永遠不好都行。”
清羽靈捂住他嘴巴嗔道：“可不許胡說”。
“好男兒誌在四方，也隻有你這小人才會如此沉迷女色。你若是傷好了就快快滾出我普陀山，別在我麵前礙眼。”
南山倒轉劍柄一收，滿是鄙夷的說道。
“你這木頭，小猴子又礙你什麽事了，動不動就凶他幹嘛，別理他，他就是練劍練的，脾氣越來越大了。”
清羽靈白了南山一眼幫腔道。
“小師妹，你這是色迷心竅是非不分，我問他，你可有什麽仇恨？”
南山轉向雲遊問道。
雲遊想了想嘻笑道：“沒有啊，我覺得世間無所謂的仇怨，皆是自己心裏生發的。你心裏沒有這念頭便什麽仇也不在了，若是你心裏總想著要有仇必報的話，就算是被人偷了錢這樣的小事都可變成一段不解的深仇大恨。”
在雲遊心中還真沒有去恨過什麽人，興許是自小受了奶奶影響的緣故，常聽她說的便是冤冤相報何時了？
雲遊想是對的呀，仇怨總要在一人身上作結，若是人人都不放下仇恨，那豈不就是沒完沒了的要報仇下去麽？既然總有一個人要吃點虧，奶奶於是就說：吃虧是福，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雲遊那時還小，隻覺得奶奶說的話好霸氣啊，時至今日都是振聾發聵，受益終生。
這些道理顯然三姑是沒有教過南山的，要不也不會總是氣性這麽大。
南山冷冷笑道：“小人就是小人，心裏隻有自我，我問你，你死過父母家人沒有？”
南山這一問讓雲遊猝不及防，乍一聽還以為他在罵人呢。
雲遊愣了愣支吾道：“死過……沒有……”
“你若是父母家人都被奸人所害，你心中不會有仇恨嗎？此仇不報還配為人嗎？”
南山連連發問，讓雲遊對於父母之死早已如止水的心再起波瀾。
心中不免責問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小人如斯禽獸不如？隻顧個人享受，貪圖美色錢財，全然忘了父母慘死的大仇？
這些年南山在三姑的教導下，時刻都不忘父母之仇，自小便給他種下了複仇的種子，而這仇人便是魔教的無相聖殿。
三姑本人雖為這普陀山的掌門，但殊無半分普渡眾生的胸懷，自己心中對於魔教的憎恨之念從未放下過。
這麽一來，師徒二人都將魔教定為了共同的仇人，彼此仇恨的關照之下更是無法排解，怨恨之心也越來越深。
是以三姑總是督促他們練普陀山那最為精深玄奧的《兩儀劍術》，因為她知道若要複仇，憑自己是不可能了，隻有將希望寄在南山清墨二人身上。
而這《兩儀劍術》一但練到終極奧義，其效果據傳可達武道極頂之境，必然是自有把握和那魔教一決雌雄的，隻是南山急於求成，心中魔念難消反倒不能發揮出這劍術的全部威力。
雲遊與他恰恰相反，被這仁慈和善的奶奶收養長大，奶奶的慈愛彌補了雲遊童年父母之愛的缺失。
奶奶也從不和他說什麽父母之死什麽深仇大恨這樣的事，隻教他為人要寬厚博愛。
顯然雲遊隻記住了博愛兩字，而且大都是博愛在了女子身上，對於父母之仇全然淡忘於無形。
若不是今聽南山再次提起，怕是雲遊這輩子都不會想起自己身負父母大仇未報這樣的大誌。
但忘記有時候並非全是壞事，至少雲遊忘記了仇恨，這十多年來都是無憂無慮快樂的成長。而南山銘記仇恨，這十多年來卻多是在痛苦中度過。
若他們父母在天有靈，是更希望自己的孩子銘記仇恨呢還是放下仇恨呢？
可見記性太好之人煩擾也會與之而增，大逍遙大自在，首先便是要學會放下和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