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往事

  半晌,才有一名護士經過,看見任流年,問了一句:“你是病人家屬嗎?去病房等吧,手術完了,會有醫護把病人送到病房的。”


  “不是,我在等人,不是病人家屬。能問一下,現在手術進行到哪一步了嗎?還要多久才能完成?”


  任流年的擔憂無法平複,抓著護士問個不停。


  護士笑了笑,“我不太清楚裏麵的情況,不過,院長請來的醫生據說是名十分厲害的醫生,他的手術生涯零失誤,你大可放心。”頓了頓,又問:“你是在等哪位醫生嗎?”


  “嗯。”任流年點頭。


  “你等誰,要不要我進去幫你說一聲?”


  “不用了,謝謝。我不想打擾他。”


  護士也就沒再強求,轉身踩開手術室大門的開關,進了手術室。


  任流年的擔憂又持續了兩個小時。


  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


  先是手術車被推了出來,幾名醫護跟在手術車兩邊,神情都帶著些疲倦,但疲倦中又有些輕鬆。


  任流年從他們的神情中基本可以判斷出,手術是成功的。


  任流年鬆了一口氣。


  這算是秦濬封刀之後,第一個大手術,延續了以往的成功。


  雖然還沒有正式複出,但這是個好的開端。


  大概三分鍾之後,秦濬才邁著大長腿從裏麵悠緩地走出,任流年撲了上去,“總算是結束了。”


  秦濬揉了一把她的小腦袋瓜,“等急了?”


  任流年點點頭,“擔心你。我連午飯都沒吃。正好,你也餓了吧?我們去吃晚飯?”


  袁浩走在秦濬後麵,想要說話,但沒插上嘴。


  任流年直接無視了他,拉上秦濬就走。


  袁浩急忙叫住了他們,“等一下。”他緊走兩步跟上,“秦濬幫了我們一個大忙,理應是我們遠方好好請你們吃一頓。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就由我代表醫院做東吧。”


  “請客就不必了,手術是我欠你的人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就別再聯係了。”


  秦濬語氣清冷淡漠,果然是一點情分不含。


  袁浩臉色微白,語氣也有些不自然,“秦濬,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你還在耿耿於懷,不能放下當年的心結嗎?”


  秦濬回過頭來,望著袁浩,聲音愈發冷了:“我沒有任何心結。我隻是不屑與你這種人為伍。袁浩,離我遠點,別讓我再遇到你。”


  秦濬扔下幾句絕情的話,拉上任流年朝外走去。


  秦濬換了自己的衣服,和任流年離開醫院。


  任流年特意選了上次吃烤餅的那家祖傳名店,這次選了個包廂,認真點了一桌大餐。


  兩個人都餓了,菜一上來,就都不怎麽顧形象地先填了幾口,給肚子墊了個底兒,然後才慢慢吃起來。


  任流年把盧馨月的事情當成了笑料佐餐,和秦濬笑了一場。


  盧馨月在她這裏連小菜都算不上,虐菜就更談不上了。


  頂多就是一句笑談。


  笑過之後,繼續說別的話題,邊吃邊說,不知不覺,兩個人都有了八分飽。


  秦濬做了將近八個小時的手術,就算他是鐵人,此時也有些疲態,任流年征求他的意見:“在泰城休息一晚,還是回去?”


  回去自然是她開車。


  秦濬的答案未出所料:“回去吧。”


  他不喜歡泰城這個地方。


  不喜歡得毫不掩飾。


  “好,吃完飯休息一下就走。”


  兩個人吃飯的動作慢下來,吃完飯,點了一壺養生茶,慢慢喝茶,話題也漸漸變了。


  任流年手臂擱在桌上,支著下巴頦,看著秦濬那雙深眸,“老公,你現在可以說說你和袁浩的問題了嗎?”


  秦濬輕啜了一口茶,背靠著沙發,姿態懶洋洋的,再加上他眉眼間若隱若現的倦意,整個人顯得愈加慵懶,“也沒什麽好說的……都是陳年舊事了。”


  任流年以為他這是不想說了,也沒打算強迫他說。


  過去了,說不說都無所謂,主要是他能打開心結,重新開始。


  沒想到,秦濬卻毫無芥蒂地繼續說了下去:“我是特招入伍的,因為學醫的天分不錯,軍區醫院在國外的大學把我找到,說服我入伍。那個時候,我已經學醫三年,別人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完成的學業,我用的時間並沒有那麽長,隻花了三年時間,就拿到了醫學博士學位。在部隊,我一邊訓練,一邊繼續深造,袁浩高我兩屆,但我比他更早進入醫院工作。


  六年前,我和袁浩一起被派到非洲,跟隨維和部隊一起參與維和行動。當初以為大家是戰友,沒想到,他隻是想去賺資曆。


  有一次,當地的武裝分子和政府軍發生衝突,政府軍向維和部隊求救,我和幾名官兵一起前往,沒想到,被武裝分子給圍了。


  當時武裝分子手上有華裔人質,我們中的一名女維和隊員舍生取義,把人質給換了下來。


  結果……”


  秦濬的聲音低沉下去,緩了很久,才透過那口氣來,繼續說道:“武裝分子都是禽獸不如的東西,他們手上當時有重武器,我們也不太敢輕舉妄動。那名女隊員……被他們先是輪暴,接著分屍。


  我們不是沒有救那名女戰友,結果,好幾名隊員犧牲。


  這件事過去不久,有幾個人跑到我們駐地求救,讓我去救一個人。我去了以後,才知道那人就是那天殺害我們隊員的頭目。


  我沒有給他治療,看著他喪命。


  可能是我的思想覺悟還不夠高吧。即便是到現在,我也不會選擇救他。”


  秦濬斷斷續續地把故事說完,略去了很多細節,但任流年能想象到那些血腥又殘忍的細節。


  “所以,後來袁浩拿這件事背後捅了你一刀是嗎?”任流年輕聲問。


  “是我違背了做醫生的職業道德,怪不得袁浩。我隻是不想和這樣的人為伍。”秦濬的眉眼間染著一抹悲涼。


  任流年心裏翻絞一般疼。


  看著心愛的人難過,她比他更難過。


  任流年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並沒有做錯。在你是一個醫生之前,你還是一個軍人,是犧牲戰士的戰友。有些人,你救活了他,等於救活了一條毒蛇,他活著,會殺更多的人。”


  無論說什麽,都是蒼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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