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異變
為什麽？為什麽？
一直以來，哪怕天崩地裂也能保持冷靜的葉九州感覺到了煩躁。
哪怕是耳邊天籟般的歌聲都無法讓他重歸平靜。
他不斷的來回踱步，眉頭緊皺。
溫泉關沒有任何的攻擊力，這根本就不是在這種戰鬥中使用的東西。
那麽他們為什麽要用？
單純的困住陸離？
以現在他們生命燃燒的速度來看，二十四個人，哪怕燃盡他們二十四個人的生命，最多也不過是困住陸離十三分鍾的時間罷了。
有意義嗎？這有什麽意義？
這根本沒有意義！
“溫泉關“的特性，是隔絕內外。
陸離被困在裏麵，盡管出不來，但是同樣的，其他人也別想在外界傷到他。
說到底，這本就是用來孤注一擲，隻為守護和拖延時間誕生的武器。
十三分鍾過後，他們都會死，而陸離依舊完好無損。
這樣的結局……
“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葉九州冥思苦想，但是是在抓不到重點。
“葉老師。“洛伊突然開口說道。
葉九州抬起頭，不解的看著這個女孩。
洛伊看著遠方，輕聲說道：“如果你想不明白的話，為什麽不換個方向想想呢？”
“什麽意思？“葉九州愣住了。
這一刻，他好像意識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些什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為什麽要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邊的戰場呢？說不定，對方的真正目的，是另外一邊呢？“洛伊意味深長的說道。
另外一邊？
這哪還有什麽另外一邊……
等等！還真的有！
耳邊的歌聲猶在回蕩，那一份寧靜依然在源源不斷的自內心深處湧動，然而葉九州卻是渾身冒著冷汗。
“思儀？他們的目標是思儀？”葉九州停下了腳步，失聲低呼。
為什麽會是她？
不，錯了，為什麽不是她？
因為思維的慣性，還有燈下黑，他竟然一直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快速的拿出手機，撥出了幾個按鍵。
忙音傳來，葉九州焦急的在等待。
沒有接通，對方沒有接聽。
葉九州忍不住用力捏緊了手機。
接啊！思儀，她身邊的那兩個，無論是誰都好，快接啊！
對方的目標不是陸離，而是你啊！
葉九州在電話遲遲無法接通之後，終於按耐不住了，正當他準備用其他方法的時候，他猛然抬頭。
臉色驚駭。
“歌聲……停了？”他沙啞的說道。
這意味著什麽……
陳思儀出事了！
葉九州深吸口氣，努力的平複著內心，同時，雙眼銀光爆閃。
他毫無保留的釋放著精神力，哪怕是靈魂傳來陣陣的痛楚也在所不惜。
現在，他必須搞清楚，陳思儀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沒那麽遭，不要自己嚇自己，事情還沒到無法挽回的程度……”他心裏不斷安慰著自己。
因為陳思儀的特殊性，所以，每次她出任務，不僅有著“白虎“陸離同行，同時，也有著兩個專精防禦的三階陪同護衛。
哪怕是一般的“聖徒“出手，也不可能那麽快的拿下她。
也正是因為這一貫安然放心的想法，所以才讓他第一時間沒有想到敵人的目的。
來得及，還來得及……
雖然內心深處，他明白，敵人對此應該是早有準備的，但是，他還是隻得這樣安慰自己。
也就在這時，自遙遠的天際，仿佛有著一聲琴音響徹。
讓葉九州的臉色又是一變。
驚懼卻又釋然。
驚懼，因為，他明白，敵人果然是有所準備，陳思儀那邊已經落入了最壞的局麵。
如釋重負，是因為這道琴音的主人。
他出手了，那麽就沒有問題了，至少，沒有導致最壞的結果。
他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然後大罵出聲。
“嵇康，你這混蛋！”
同時，戰場上，眼眸再次湧上赤紅的陸離動作微微一滯。
“溫泉關”內，幾乎已經凝聚成實質的白色劍氣也紛紛停止了不停歇的進攻。
原本臉上幾乎沒有表情的陸離臉上有了顯而易見的驚慌。
“歌聲！思儀的歌聲怎麽停了？”陸離慌亂的扭頭。
他知道，在他戰鬥的時候，陳思儀的歌聲是不會停下的。
從以前，到現在，哪怕到了未來，都是如此。
如果她停下了，那麽就意味著……
“思儀出事了？怎麽回事？是誰？到底是誰？“陸離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原本堅定的心神幾乎任意一人都可以看出他的動搖。
他猛的抬頭，看著不遠處的艾森等人。
“是你們！“他發出了暴怒的咆哮。
“你們對思儀做了什麽！“
此刻，由於生命力的快速流逝，絕大多數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艾森跪倒在地，盡管尚未昏迷，但是卻也已經搖搖欲墜了。
麵對陸離的質問，他隻是微微牽動了一下臉龐。
看到艾森臉上那模糊不清的快意和解脫，陸離仿佛明白了什麽。
幾乎在瞬間，便有著濃鬱的火光自陸離內心深處升騰而起，並且，在極短的速度，將他的身體到靈魂盡數沸騰。
同時，仿佛海潮般的悲傷伴隨著那憤怒的火苗一同占據了他的整個內心。
這一刻，“溫泉關”內，響起了宛如凶獸瀕死般的吼叫。
艾森滿足的閉上了雙眼。
因為，他看到了那雙眸子。
那雙再無一絲清明，狂亂宛如惡鬼般的眸子。
冥冥中，他感覺到，原本嵌入靈魂中的一道鎖鏈斷開了。
這意味著，自這一刻起，契約完成了。
九分鍾後，“溫泉關”將會破碎。
雖然短暫，但是已經足夠了。
因為，九分鍾的“囚禁”，足以讓那份憤怒、不甘、悲傷完成累積，並且質變。
當牢籠破碎的那一刻起，世界上，會少掉一個諸夏的“聖徒”，多出一個墮入狂暴的野獸。
用五十七個他們無法拒絕的條件，換取他們五十七個人的命。
讓他們五十七個人心甘情願的赴死，去換取一位“聖徒”的墮落。
而“聖徒”的墮落，和他之後狂暴的宣泄，會讓諸夏迎來極度的被動。
這，就是他們所簽訂的那份契約所書寫的交易內容。
現在，早在開幕之前就已經被人書寫好結局的劇本，終於要迎來最後的終幕。
時間稍微倒退一點。
陳思儀看著戰場上升起的城牆，眉頭微蹙，但是卻並未停止歌唱。
在她身後，兩個男人一左一右的站立著。
“沒想到ACE又失控了。”下巴泛青的男人微微搖頭。
超保局三階能力者，吳昊。
“這也難免，畢竟對方恐怕是蓄謀已久的。“另外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人說道。
超保局三階能力者，韓健誠。
“不過，‘溫泉關’都拿出來了，我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吳昊眼神微凝。
“放寬心好了，我們隻要把小姐保護好，其他的，ACE搞得定。”韓健誠撓了撓臉，毫不在意的說道。
“說的也是，要操心也輪不到我們。”吳昊釋然的笑笑。
他們倆的能力特點幾乎隻適合保護，真要戰鬥起來，隻能當個打不壞的沙包。
韓健誠沒有說話，隻是不斷的撓著臉頰。
見鬼，安西這破地方，怎麽到了這個季節了還有蚊子。
“誒，你說，小姐和ACE什麽時候結婚啊？“吳昊一邊注意著周圍，一邊隨意的問道。
“你關心這個幹什麽？“韓健誠皺了皺眉。
安西的蚊子怎麽這麽毒，越撓越癢，竟然根本止不住。
“這不是無聊好奇嘛，畢竟這也是咱們局裏公認的金童玉女了。“吳昊哈哈笑了笑。
“嘖嘖，我可是知道，他們倆從小青梅竹馬，ACE能力覺醒早，一開始因為這容易失控的能力而感覺恐懼，好像就是小姐一直陪在他身邊安慰。後來覺醒了能力，你說巧不巧，正好，小姐的能力又是可以安撫ACE，話說，你到底怎麽了？”吳昊忍不住回頭看著同伴。
“沒事，隻是有蚊子……”韓健誠咕噥道。
不隻是一隻手，現在，他用上了兩隻手，不斷的在兩側臉頰撓著。
癢！好癢！這該死的蚊子……
一開始吳昊還沒在意，但是現在卻不行了。
因為，他看到，韓健誠的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
可是韓健誠卻還沒有任何察覺似的，還在不斷的在皮開肉綻的臉上不斷的抓撓著。
他失聲喊道：“你瘋了嗎？你的臉已經完全破了啊！“
聽到他的話，韓健誠愣了一下。
他低下頭，終於看到了自己宛如血手一般的兩手。
以及臉上猶在不斷滴落的鮮血。
“我的臉……怎麽會？我……沒有感覺……”韓健誠迷茫的說道。
這一刻，哪怕吳昊再如何遲鈍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自己的同伴身上肯定發生了些什麽。
他警惕的往陳思儀身邊靠攏，同時緊緊的盯著韓健誠。
韓健誠看到同伴的疏遠似乎有些不解，下意識的想要靠近。
“好了，就在那裏，不要過來了！“吳昊大聲喝道。
韓健誠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歪了歪頭，血肉模糊的臉上流露出了顯而易見的茫然，對於同伴的疏離感到了不解。
“為……什麽？”他說道。
吳昊手上捏了一把冷汗，沒有說話。
前方，少女似乎察覺到了身後的變故，身體微動。
“不，小姐，請不要分心！”吳昊喊道。
悄然間，一麵宛如黑鐵澆鑄的盾牌被他握持在手中。
他一步步往陳思儀身後靠攏。
韓健誠身上肯定是出問題了。
具體發生了什麽，他不清楚。
甚至現在站在這裏的這個還是不是他的同伴本人，他也不清楚。
但是，有一點是他可以確信的。
唯有這一點，他的思路非常清晰。
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護住陳思儀的安全。
而陳思儀首要的任務，是保證陸離不會失控。
隻要陳思儀沒有出事，隻要再堅持幾分鍾，陸離就會控製住那股殺戮的衝動。
一旦陸離脫困，一切困難都將迎刃而解。
打定主意之後，吳昊的眼神更加堅定了起來。
而少女也是微微頷首。
不過，悄然間，歌聲還是變得急促了起來。
雙腿微張，膝蓋彎曲，雙腳死死的抓住了地麵。
散發著淡淡鐵光的盾牌也似乎有所感應，散發出冰冷卻堅硬的光澤。
韓健誠沒有動作，似乎是剛才吳昊的警告起作用了。
這也讓吳昊鬆了口氣。
在韓健誠身上情況未曾明確之際，如果可能，他還是不希望真的打起來。
突然，一陣獨特的手機鈴聲想起來了。
小姐的手機？在這個時候？吳昊心中微微一驚。
他知道，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為了避免幹涉到任務的進行，除了極少數的幾個電話外，其他電話根本不可能會響起鈴聲。
緊急情況嗎？
完全不受控製的，吳昊下意識的分散了一些注意力，目光第一次從韓健誠的身上挪開了一點，轉移到幾米遠的手機上。
也就在這個瞬間，原本好似呆呆的韓健誠動了。
他仿佛看到就別重逢的摯友一般，快步上前，毫無防備的張開了雙臂，雙手虛抱，似乎要給摯友一個熊抱。
兩人距離不遠，當吳昊將目光轉回來的時候，韓健誠已經來到了麵前。
“見鬼！最後說一次，退下！”吳昊高舉盾牌，大聲喝道。
然而韓健誠已經微微俯身，身體前傾。
吳昊咬了咬牙，盡管內心不願，但是，卻還是準備履行自己的職責。
一聲低吼，他舉著盾牌，驟然暴起。
就宛如一輛驟然啟動的小汽車一般，直直撞入韓健誠的懷中。
清晰可見的骨裂聲響了起來。
這是當然的。
盡管吳昊並不以力量和戰鬥能力見長，但是，到底是經常去健身房擼鐵的一米八五漢子。
再加上自己能力化作盾牌本身的質量和硬度，這一下，哪怕是水泥柱，也得被他撞碎。
但是，吳昊的臉上卻是並無喜色。
這也難怪，畢竟，他麵對的是自己的“同伴”。
但，最重要的原因是。
他匪夷所思的抬起頭，直視著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滿臉震驚。
為什麽沒有擊退？
明明骨頭已經斷了超過十根，明明這樣的衝擊連一頭牛都會忍不住後退。
但是，韓健誠卻依舊站在原地。
甚至，雙臂依舊在合攏。
麵對摯友出格的惡作劇毫無半點的怒意，一如既往的，送上自己的懷抱。
於是，在吳昊刹那的失神間，他被確實的抱住了。
也就在此刻，吳昊的表情微微一僵。
雙眼的瞳孔驟然收縮後緩緩的放大。
他沒有去看環繞自己的兩條手臂，而是低下了頭。
看向自己的胸膛。
原本心髒所在的位置，多出了一把匕首，一條手臂
一條帶著灰色衣袖的手臂。
“這……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