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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正魔不兩立

  日升悄然而至,天邊泛起淡淡的石榴雲,日出東岸線,魚越靜水邊,這是扶桑的晨景。他看了很多年,每一次都覺得如夢似幻,不真切。


  “師尊說,不日你便要閉關修煉了,怎麽還有閑心來這兒看景。”


  溫潤的男聲由遠及近,桑陌塵回身看著來人,抿唇一笑:“師兄。”


  仲墨踱步而上與他並肩,搖了搖折花扇,道:“你看這扶桑的風景如何?”


  “每次看都覺得新意十足,”桑陌塵望著天邊漸消的紅雲,“晴時萬裏無雲,陽光普照,雨時烏雲密布,細雨如絲,天氣詭變,心境亦如此。”


  “是嗎?”仲墨看他一眼,溫聲道,“我聽師兄說,你一回來就向師尊發問何為正魔。”


  涼涼的海風輕柔的漾起兩人的衣袂,天地之間的靜謐更多的是無言以對。


  他是迷茫的。


  當今的世道,魔者人人得而誅之。可既要殺之,又為何生之?他想不通,也不知該去何處找答案。


  桑陌塵揚首,黑色的眼眸印著粼粼波光。


  那日的霞光也像今天這樣豔麗。


  他與封離殊的初遇,她坐在參天的大樹上,明媚的紅衣似乎要與天光爭色,他站在樹下靜靜地仰望著她,分明是可愛的生命啊。


  鮮活得仿佛就在昨日。


  他也說不清現在胸腔裏激蕩的感情究竟是什麽,好像有哀惋,似乎還有不甘。


  “我曾經也喜歡過一個魔族女子。”


  平地一聲驚雷,桑陌塵有些吃驚的看著他,“師兄……”


  仲墨有些記不得那是多久以前了,隨著記憶的閘門被打開,他看著緋色漸濃的水麵,眼底忽然顯露出張燈結彩的熱鬧。


  她走在燈火長龍中,看著舞獅從街頭竄到街尾,手上拿著花燈逆著人群向他而來。


  她是來說分別的,待在這小鎮的日子隨著任務的結束也到了尾聲。


  天上飄下細碎的花瓣,那是顏樓為吸引賓客特意撒落的。仲墨忽然牽起她的手,將落在她發梢與衣袖上的花瓣一一撚去。人們從她身旁笑鬧而過,帶起陣陣寒風,吹得她手中的花燈燭火搖曳,月支隨即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仲墨認真的時候不多。


  月支從第一次見到他時,這人就是一副很好說話又找不到理由反駁的模樣,他漫不經心,看似風流倜儻卻總像戴著個假人麵具。


  月支看不透他,虛與委蛇的相處下來,也是她在這異鄉為數不多能說幾句話的人。


  他說,他傾心於月支姑娘,想為她贖身。


  月支十分清楚,若是她道明自己魔族的身份,這人怕是會嚇得倉皇而逃。


  可她還是說了。


  滿意的看著仲墨一臉錯愣,夾雜著一些道不明的情緒。


  “若無它事,今日之後,我們……”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猛地擁入懷中,“我不介意。”


  仲墨開口道:“是人是魔都沒關係。”


  “我與她相戀為正道所不容,我知其輕重,便帶著她回扶桑自請逐出師門。”對著桑陌塵訝異的眼光,仲墨苦笑了一聲,“隻可惜,事與願違……”


  當日他們相遇的小鎮接連不斷的出現殺人事件,扶桑派人查探,正要逮住罪魁禍首時偏被一男子阻撓,損傷慘重。最終放跑了那為禍一方惡妖,隻抓住了那名搗亂的男子押送回山,

  “長羨?”月支有些詫異地盯著被縛仙繩困住的男子。


  仲墨回頭看她:“你認識?”


  那男子一見她便開始止不住的掙紮,縛仙繩將他勒得臉色通紅,眼看就要掙脫桎梏,仲墨不得已準備出手。


  月支卻擋在了他麵前,在扶桑山門前與他對峙而立。


  一個要殺,一個要救。


  月支一個手刀,憑空將縛仙繩斬斷,濃烈的魔氣引得護山大陣嗡嗡作響,驚得扶桑上下齊齊圍困住他們三人。


  月支目光堅定地看著他:“我要帶他走。”


  “你帶不走任何人!”說話的正是他師傅南陽真人。


  月支不是南陽的對手,一掌之下隻會神魂俱滅,是他攔住了南陽,用命給她二人創造了逃跑的機會。


  他以為他們這一生都不會再見了,沒曾想半月之後她又孤身一人來到扶桑,在山門前大喊他的名字,惹得南陽動怒,將她重傷。


  “你我此生,再也不見。”仲墨目光平靜地看著她,眼眸裏再無半分情感。


  月支捂著傷口上前看他,眼中通紅:“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正魔不兩立,若你再來,我會親自動手殺你。”他移開眼,望著起伏的山巒,語氣十分冷漠。


  “好,說得好……”月支頷首,手中的謫仙傘化作一柄赤紅色長劍,她用劍指著他眉心,“既是如此,不如我殺了你!”


  “我打了她一掌,後來她被拾月救走了。”


  桑陌塵神色微怔。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師兄流露出這種悵然的神情,像在追憶,又像在緬懷。


  仲墨回頭直直地盯著他眼睛,一字一句道:“正與魔,不會有好下場。”


  他與月支便是如此。


  當年南陽告訴他,月支便是魔族長老拾月的女兒,留在鎮上就是為了和那妖族裏應外合,妄圖用全鎮人的性命練就魔珠,隻不過她被兒女情長所誤,這才錯過了獻祭的時機。


  “魔性不改,魔心難除。”仲墨看著他,沉聲道,“今日她不做惡事,來日也必將釀成禍患!”


  桑陌塵垂首看著水中遊動的魚,沒有說話。


  仲墨又說:“你不要心軟,不要學我……”


  為情自困,他這一生已然虧欠諸多,於是畫地為牢,將自己困頓其中,再不得片刻歡愉。


  沒等桑陌塵回話,遠山傳來醒人驚神的鍾聲,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化作兩道殘影消失在岸邊。


  “師尊,”甫一進門,桑陌塵便見著南陽真人一臉嚴肅的與師兄道合說這話,“出什麽事了?”


  道合轉過身看著他倆,臉色不是很好,“我今日查閱司仙簿,在妖魔篇中發現封離殊已至天魔境界。”


  天魔,最接近遠古魔族的體質。


  “怎麽會……”桑陌塵有些不可置信。


  “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不知徒增了多少血債啊……”南陽看著他,歎了口氣,“你入關參悟之事,恐要提前了。”


  桑陌塵望著他不言,眾人都因他的沉默而繃緊了弦,好在這場沉默並未持續太久,他答道,“陌塵責無旁貸。”


  瞧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造成殿,南陽適時鬆了口氣,看著目送桑陌塵遠走的仲墨,臉上又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擔憂。


  扶桑,再不能出一個自毀前程的情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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