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正魔問
“長老說，隻要我的手碰到你，它就會認你為主。”清荷眨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手腕上的銀鏈子，“大人……”
封離殊翹著腿懶懶地靠在木榻上，撥弄著鏈上的紅珠，靜靜地聽她講著來龍去脈。
拾月算盤打得啪啪作響，用他一半的修為換她為魔族賣命，卻也顧忌著她並非生養於魔域，恐生二心，始終不肯向她透露核心的計劃。
他一邊向所有魔族宣告她是新任的魔尊，一邊囑咐洛長羨帶她去魔淵洗筋伐髓。與剛來魔域時相比，她存儲靈力的能力已尤勝從前。即使是在毫無靈力的魔域，她也能將魔石裏的靈力一分不差的儲存於靈海中。
隻不過，對於清荷當初的行跡，她仍覺得值得推敲。
封離殊起身問道：“拾月吩咐你時，可還說了些什麽？”
小丫頭悄悄咪咪的抬眸看了她一眼，看著她正專注地侍弄著簷下的花草，絞著手指難為情地道：“長老說，就是被你發現了也無事，隻需讓你去找他便可。”
長生鏈一旦認主，便會刻上此人靈記，若非主人有意顯露，旁人是看不到的。今日她故意在清荷麵前顯把玩此物，就是想試探拾月當初是如何命令她下手的。
現在看來，對於她是否能察覺長生鏈一事，拾月還有別的用意。
“喏，”封離殊笑著將她修剪好的盆栽遞給她，語氣也十分溫和，“不是說你們那兒沒有什麽綠植嗎，送你了。”
清荷愣愣的接過她遞過來的花盆，喃喃道：“大人您不罰我？”
她還以為這次自己死定了呢，心裏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封離殊突然的話頭一轉，她還有點跟不上。
“為何要罰你？”封離殊偏頭看她，手上拿著刀剪向著下一盆綠植走去。
“我偷摸幫著別人，用常姑姑的話說就是吃裏爬外，這是不對的。”她雖然明白的道理不多，但常姑姑說，隻要做錯事，就要受到責罰。
可魔尊不僅沒有責罰她，還送她如此珍貴的禮物，這使她非常羞愧。
“吃裏爬外？”封離殊修剪的花盆的手一頓，低頭輕笑了一聲，“我那時初來魔域，你還不是我的人，自然算不得什麽吃裏爬外。充其量隻是聽命行事，錯不在你。”
“那從今以後，我就是您的人了！”清荷抓不住她話裏的重點，抱著比她小不了多少的花盆，激動地表著忠心。
當初洛大人說，在魔域就屬她修為最低，如今成了魔尊侍女，旁人看在魔尊的麵上，也不會太為難她，算是她的一張護身符。現在魔尊大人親口承認自己是她的人，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嗯，”封離殊不甚在意的應了聲，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扔下剪子又回榻上閉上眼假寐。
院子裏忽然靜下來，清荷抱著花盆的手有些酸，但她忍著沒發出聲響，一雙無暇的大眼精神奕奕的盯著她，像極了一條哈巴狗。
“還不回去嗎？要晚了，路可就不好走了。”
她忽然開口，小丫頭愣了一下，連忙道：“這就回了，大人早些休息。”
規矩的行了禮，清荷抱著花盆，輕手輕腳的推開院門。通往峽穀的路上嵌著無數的魔石，這些魔石散發出微弱的亮光，借著這光她順利地沿著崎嶇的峽穀小道，回到族群。
一條天塹將整個魔域分成兩半，天塹一頭是黑石堆砌的魔殿，另一頭則是幫她洗筋伐髓的魔淵，封離殊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這裏。
而天塹那頭，她隻聽清荷說那是他們普通魔族日常生活的區域。
魔域是永夜的。
但這並不意味著這裏沒有日夜的更替。
璀璨的魔石將這裏映得五光十色，魔石光芒大盛便是意味著時間正午，若歸於黑暗便意味著時至入夜。
她曾經試探過那路上的魔石，發現除了照明和指示時間外沒有任何作用，隻有魔淵裏的魔石才能儲存靈氣。
在這種情況下，就如清荷所言，植物在這裏是十分珍貴的。因為沒有日光，喜陽的綠植幾乎在此絕跡，而喜陰的植物，大多青嘴獠牙攻擊力十足。
這幾盆綠植還是洛長羨外出回來時給她帶的，她瞧著長勢喜人便也極少管它，過了些時日看它，竟長得七仰八叉，生機十足。
除了這綠植，洛長羨還向她說了那日落雁城事件的後續。
忘川回流，歸於鬼域，而城毀人亡，扶桑派铩羽而歸。
“桑陌塵也回扶桑了，”洛長羨端起熱茶，刻意看了眼封離殊，“他回扶桑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南陽，何為正何為魔。”
“這有什麽稀奇的？”他們一行人外出曆練，如今回山對師長發問再正常不過，封離殊不以為意，“定是什麽文縐縐的答語。”
“我要說的不是南陽的答話，是桑陌塵的問話。”洛長羨撥弄著杯中的茶葉，半晌沒等到她追問，隻好自己接話道：“南陽說，前者行善修行證天道，後者嗜血好殺為惡首。桑陌塵便問他，若是有魔生而不做惡事，我們正道也要除嗎？”
說到這兒，他自顧自地大笑起來，邊笑邊對她說：“生而為魔，不做惡事？哈哈哈……”
封離殊放下茶杯轉頭看著他：“有這麽好笑嗎？”
“你知道上一個問這話的人是誰嗎？”
“誰？”
“如今扶桑派的藏劍長老，仲墨。”
聯想到前幾次與扶桑等人的對峙，洛長羨都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封離殊試探道：“洛大人好像對這位藏劍長老很是熟悉？”
“相爭千年，如何不熟。”他卻不上當，狠聲道：“遲早扶桑上下都得死！”
“你瞧你，說著說著還把自己給氣到了。”封離殊適時岔開話題，問他：“那日忘川為何會回流？”
如果她沒記錯，燕無心已經瘋了。
“是義父，他答應為燕綏之溫養靈體。”洛長羨歎了口氣，道，“燕無心如今除了燕綏之便什麽都不關心了，鬼域現在由臨淵掌管。”
說起來難免唏噓，當年如何高傲的一個人啊，如今瘋魔得……
“何苦淌這渾水，忘川失不失控於我們何幹？”
“現在不是萬年前了，動靜太大難免會引起上界那些人的注意。”
說到這兒，洛長羨打量起她來。
“你這麽看著我作甚？”
“今日是否還未去魔淵？”
三日一煉，不可荒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