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一輪圓月(五)
小雙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易家舒身旁的?所以當易家舒問她的時候,她目光有些呆滯,因為她在回憶。
她好像很努力的回憶,因為她的額頭上在冒出汗水。
易家舒看她不說話,低頭問道:“你怎麽了?”
小雙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還在想。”她說著話,背已經靠在了洞壁上。
木成也靠在洞壁上,不知何時他的嘴唇上已經多出一支香煙,洞內也多出了一縷煙氣。
小雙終於想起來了,她當時在那個奇怪的月亮裏看到易家舒有危險,情急之下叫道:“我要去到老大的身旁!”然後她就來到了這裏。
她無法解釋,也無力解釋。
“這麽說來——”易家舒看一眼木成,木成手裏夾著一支香煙,頭卻仰起看著洞頂。
對這些,他出乎意料的漠不關心。
易家舒回頭看著小雙,道:“這麽說來,來昂還在那個地方?”
小雙點頭。
鼠疫突然“哎呀”一聲向後跳出一步,道:“誰?”
隻聽“啪啪”兩聲,是兩個人落地的聲音,小滿卻已經迅速貓進了原來那個洞裏。
木成手已握在了殺豬刀刀柄之上,隨時出刀。卻見那兩人攙扶著起身:一個是來昂,一個是方海遊。
“你怎麽這麽快,我背包都沒有來得及拿!”說這話的是方海遊。
來昂道:“我哪裏知道這麽靈驗!”
易家舒一步跨過去,道:“來昂?”
看見她,來昂仿佛看見了太陽,喜笑顏開道:“到!”
易家舒差一點沒能忍住把他一把擁入懷裏。來昂卻一步走到了小雙的麵前,道:“幸虧你說出了來這裏的方法,不然——”
方海遊搶著說道:“不然我們兩個人就困死在那裏了!”
易家舒道:“那裏?是什麽地方?”
又道:“你們究竟跑去哪裏來?”
來昂看著易家舒有些怒氣的臉,不,那不是怒氣,那分明是委屈!
他有些心疼。
“小雙,你說!”易家舒別過臉去,也許她不願意來昂看到她委屈的麵容。
小雙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她,最後她埋下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但是還能說出一些經曆。
木成也變了一個人似的,因為從來沒有人看見他抽過煙,現在他在抽煙。
易家舒陷入了沉思。
木成卻一聲冷笑。
來昂道:“老木,你笑什麽?”
木成道:“我笑、幾個傻瓜撿到了銀寶!”
又道:“不是傻瓜,是白癡!”
傻瓜不識貨,撿到銀寶不認識,轉手送給了別人,這是傻瓜撿到銀寶的典故。
木成又說他們是白癡,白癡,連傻瓜都不如!
易家舒回頭,對來昂道:“你們兩個,也是這麽過來的?”
她的意思,是他們是是否和小雙一樣,說一句“到老大的身旁”就過來了。
來昂卻搖頭,道:“不是!”
他看一眼方海遊,又道:“心裏想著,就會實現!”
易家舒重複他的話道:“心裏想著,就會實現?”
說完,她回頭去看木成,木成埋下頭去,手裏的香煙放回嘴裏,狠狠的吸一口後,才道:“那才是月亮河。”
來昂道:“月亮、河?”
易家舒道:“走,帶我們過去看看!”
木成道:“晚了,它不會還在那裏等你!”
又道:“除非……”
易家舒道:“除非什麽?”
木成道:“除非這兩個白癡沒有過來。”
來昂有些不高興,任何人被人三番五次叫白癡,都會不高興。但是他再看一眼木成,他就看到了一些端倪:木成從來都不抽煙,為什麽現在他的嘴裏叼著一支香煙?而且他抽煙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惆悵而且優雅的男人。
木成是一個男人,但他絕對不是一個優雅的男人,他的邋遢,從來和優雅都不沾邊。
“你好像從來都不會抽煙?”來昂對木成說道。
木成想也沒有想,他伸手拿下嘴裏的煙支,道:“誰說我會抽煙?”
他這話一說出來,大家就朝著他看,而他自己,也盯著自己的手裏看。
他好像被自己嚇了一跳,因為他的手就伸在眼前,眼睛死死盯著那支尚未燃盡的煙卷。
“啊”的一聲,是小雙的聲音,大家又看向她,隻見原本靠著洞壁的她,此時已經癱軟在地。
易家舒一把抱住小雙,她的臉色很不好,嘴唇發白。
“小雙、小雙!”易家舒輕聲喚道。
小雙好像已經睜不開眼睛,她的手緩緩指向自己的胸口。易家舒在她的胸口低下頭去,一隻手已經拉開了她的衣服,眼睛往衣服裏麵看,隨後她就睜大了眼睛,好像裏麵有什麽恐怖的東西。
“她怎麽了?”來昂過去就問。
易家舒迅速拉好了小雙的衣領,道:“她受傷了,胸口一個大傷口。”
來昂沒上再上前,道:“受傷了,為什麽沒有流血?”因為沒有流血,所以到現在都沒有人發現她受傷了。
木成把手裏的煙卷丟在地上,那煙頭上紅光閃爍了一下,他頭沒有動,眼睛卻四下張望著,嘴裏道:“她不是沒有流血。”
頓一下,又道:“她的血沒有向外流。”
來昂道:“這不可能!”這確實不可能,沒有人受外傷血不流出來的,更沒有人受外傷血會倒著流進體內。
木成沒有解釋,他做著非常奇怪的舉動:背對著易家舒後退走過去。
他確實是在後退。
“你把她的衣服解開。”木成蹲下去,就在小雙身旁。
易家舒道:“她是女孩子!”
木成道:“女孩子又怎樣?”
易家舒道:“她的傷在胸口!”
木成道:“那好,蒙上我的眼睛。”
回頭又道:“你們都把自己的眼睛蒙上!”
幾個男人聽了,都自覺轉過身背對著他們,但是木成卻說道:“任何一個角度,都不能保證你們看不見她的——傷口!”
來昂道:“所以我們必須要蒙上眼睛才行?”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難道這幾個人一點都不自律?
鼠疫沒有多話,拿出匕首取下死人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條遞給每一個人,他們都在自覺的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包括木成。
“你讓她翻過身,拔下衣服看她的背。”木成告訴易家舒。
易家舒照做了。
小雙已經昏死過去,不能動彈。
“把藥上在她的背上,正對著胸口受傷的地方。”木成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他的話卻有條有理。
易家舒還是照做了。做完這一切,她把小雙的衣服穿好。
木成取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條,道:“給她喂一點水,別動她。”
來昂實在忍無可忍,道:“她的傷在胸口,為什麽要在背上治療?你是在殺人!”
木成回頭看著來昂,手指著頭頂,道:“你看看那上麵!”
來昂抬起頭來看著洞頂,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看著那上麵,大家都驚呆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上麵,如同來昂和方海遊來這裏之前遇到的景象:那輪圓月,那潭死水,此時竟然出現在他們的頭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