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對話（一）
房間裏一共三人，如今脫下麵具，易家舒是一個明明白白的小姐姐，阿離是離老的親生兒子，那麽這一句“小哥”，指的肯定是來昂了。
來昂自覺的起身，剛才夢中掙紮消耗了大量體能，這時不免有些乏力。回頭看見隔門外立著一個很有氣質的女人，人的氣質，常常都會體現在行為舉止之上。這女人五官不算俊俏，素顏，黑色的長發紮成一束在身後，一身裝扮簡單而齊整，說話間聲音清楚而並不露齒。從她說話聲音響起的一刻，來昂能從阿離的眼神裏看出，此人必定是他的愛人。
這個女人，看起來卻有些眼熟——漂亮的女孩子在男人的眼中，總是有著十分的眼熟、奇妙的眼熟。
盡管來昂還不算是一個男人。
不料，阿離卻說道：“這位是家妹，名喚許格。”
“打臉了！”來昂在內心深處羞愧的恨不能抽自己幾耳光，兄妹都能看成是夫妻，真是瞎！再回頭一看，這女孩隻不是打扮成熟了點，因為她一臉的稚氣。
可是，她和阿離張得並不是很相像，連親兄妹的神似都沒有。
來昂有些疑惑，跟著許格姑娘穿過隔門，走過天井，來到一處老中式裝飾的房間。房間裏擺設簡單，一個書櫃，一個書桌，三張靠椅，都是原木色；牆上是刷新過的白色，沒有一點裝飾，就連一副壁畫也沒有，整體上還是像這位鄰家小妹一樣的素顏，來昂感覺心裏一陣清爽。
鄰家小妹——許格並沒有進屋，離老麵容向善，他很和藹的請來昂入座在書桌的一端，桌上是一杯剛泡好的茶水，是綠茶，此時騰騰往上冒著熱氣，在這寒冬裏看得人心一陣暖意。
“離老喜歡飲茶？”來昂有些拘束，說話也不太自然。
離老笑道：“當然了，山上有茶樹，每年明前，那裏是一道風景。”
陸羽有記：“凡采茶，在二月三月四月之間。”來昂略知，在當地，最負盛名的采茶時節隻分明前和明後，即清明節前采的茶，稱明前茶，清明節後采的茶，叫明後茶，這算是茶葉在他心裏的一股潛在文化。采茶的時候總有許多人上山，這時候山上也總會飄出來嘹亮的山歌，因此確實是一道風景——亮麗的風景。
來昂點頭表示了解。
“習慣麽？”離老指著茶杯問道。
“習慣的，多謝了！”來昂答道，伸手捧起了茶杯，一股茶葉初開的清香撲鼻而來，令人神清氣爽。可是，離老叫自己到這裏來，就是飲茶麽？來昂心裏又是一陣疑惑，隻聽離老又說道：
“明朝，洪武十四年，太祖調北征南，我等祖上隨軍而行；十五年班師回朝，留下大批精銳駐守，開始了屯軍屯田，祖上也在之列。”
來昂嘴到茶杯邊上，沒敢開飲，隻靜靜的聽著：
“在曆史之中，祖上隻是一員大將，但事實上，他身負皇詔。”
他端起了茶杯，卻沒有往嘴上送去，繼續道：
“祖上，原姓朱，出身皇門。當時所轄之地，叫定安所。定安所轄地方圓不到百裏，是個毫無人煙的荒涼之地，但在當時，這裏是所有西南屯軍的要害，所有的屯軍之處，都以定安所為中心向周圍擴散，形成層層的安保。祖上更是以定安所為中心，在最近的周圍劃下四個屯，派四個心腹分別駐守。”
來昂聽到這裏，心裏好像抓到一點什麽線索，族譜上“長子居月亮河，次子居環月山，三子居大平地，四子居蠻單所”的記錄，莫非與“四個心腹”有所雷同？
“祖上身負皇詔，此皇詔乃是天機。受高人所指，祖上將天機分而為四份，交付四個心腹。命四個心腹，一個隻許後人世代為武，一個隻許後人世代為醫，一個隻許後人世代為數，一個隻許後人世代為理。又依據陰陽八卦部署，將四個心腹分別駐守月亮河、幻月山、麒麟峽和牙磨嶺，也就是，如今的這裏、環月山、大平地和蠻單所。”
“事實上，依我看來，祖上隻是將皇詔分為了兩份，一份為武，一份為文，其中文分為了三份，即醫、數和理，數理合成就是術。自古術能意天機，但其意難為常人所獲，或者說，祖上恐怕其意被人所獲而分為數和理。”
“此後，雖則曆經戰亂，改朝換代，但此陰陽八卦部署至今未曾改變。”
離老俯首飲起了茶來。
來昂聽得雲裏霧裏，拚命搜索腦子裏的所有知識，卻沒見能夠完全背負這一席話語的關鍵。不過他卻捕捉到了關鍵詞，離老說“我等祖上”！
“祖上、是我們的祖上？”來昂於是問道。
離老放下茶杯，對他點了一下頭。
在血脈上，這祖上算不得是祖上，但是在使命上，確實是同一個祖上。接下來，離老又說道：
“祖上賜四個心腹許姓，按理應該是允許、可為之意！”
這下來昂有些不願意了，這盤來盤去的，自己的姓氏還給盤出了不是本姓！
不過，相比姓氏，關鍵的是那兩個字——天機！
“那我們，是在守護什麽樣的天機？”來昂問道。
離老搖頭道：“你所屬的這一門，世代隻許為武，而我這一門，世代隻許為醫，至於天機，正是我們的守護。”
“那我們守護什麽？”來昂有些雞生蛋、蛋生雞起來。
離老有些喜歡眼前這個不諳世道的小哥，笑道：“就是天機不可泄露的天機。”
來昂卻並不理會離老的這句玩笑話，隻是自顧一本正經說道：“我曾讀過一本筆記，上麵說，太祖皇帝能取得天下，是因為一個高人所助，所以天下太平之後，他兌現承諾能保這位高人及其後人世代安寧。而這個高人，最後也選擇安居在西南一隅。不知道是不是這個？”
離老收取了笑容，道：“還有沒有？”
來昂道：“日記上說，這位高人擁有非常神秘的能量，並且他的行蹤似乎貫穿了每個朝代，每逢戰亂必出現，而一旦出現，戰亂必停。”
離老聽著，眉宇間又舒展開來，臉上又浮現出一絲的笑意，說道：“你知道的還不少，也許是這樣的吧！”
來昂重複他的話：“也許？”
離老隻是點頭，並沒有說話。
來昂又問道：“那您認識尹仕衡麽？他是什麽樣的人物？”
這好像也是個關鍵，尹仕衡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物？來昂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