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變臉（二）

  01

  傳說在上古時代，西南地方聚集著一個叫濮的民族，這個民族繁衍生息，成為了以後的夜郎國。夜郎國在最強大的時候，是撒罵建立的夜郎王朝，而撒罵之所以能夠建立強大的夜郎王朝，是因為他有一隻不死的軍隊，這隻軍隊，便是死侍。而之所以有死侍，是因為一個叫阿打的勇士。


  阿打原本是撒罵王朝之前的一個村民，一天他上山砍柴，突然狂風大作，雷鳴閃電。暴雨將至時，阿打在山上卻先遠遠的看見了山洪襲來，自己的村莊頃刻就能被山洪席卷。勇敢的阿打沒有絲毫的猶豫，他衝下山、一麵狂奔一麵大喊，到村後又挨家挨戶的救人性命，因此他救下了所有的村民。


  但是他自己，卻被山洪卷走了。


  在所有的村民都要歌頌勇敢的阿打時，原本被山洪卷走的他竟然回來了，像一切的起死回生一樣，大家都很意外，同時也很舒心，都對他感恩戴德。


  隻是，回來的阿打像失去了心智，麵無表情，不苟言笑。但是，他始終以看家護院、守衛村莊為己任，直到撒罵軍來襲。


  撒罵軍起事之初，攻城掠寨，無惡不作，他們在路過阿打所在的村莊，僅麵對阿打一人的抵抗，竟然不能夠得勝。最後，撒罵和阿打達成協議，即阿打從此跟隨撒罵，而撒罵承諾有生之年永保阿打的村莊平安富貴。


  不僅平安，而且要富貴。


  撒罵在得到阿打這個勇士之後，很快建立起了一支不死軍團，這個軍團，不死不滅，勇往直前。因此，撒罵很快推翻了當時的王朝統治，建立起了屬於他自己強大的撒罵王朝。由於撒罵是個非常好戰的分子，又得益於阿打的不死軍團，因此連年征戰，阿打也就連年在外征戰。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阿打在征戰回程途中，特意回村莊看看，而他發現，他原本的村莊，已經荒草叢生；他原本的村民，已經不知所終。阿打勃然大怒，他認為撒罵沒有履行承諾，因此，他率領的不死軍團，不費吹灰之力就推翻了撒罵王朝。


  撒罵不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他原先答應過阿打，可他不僅沒有履行承諾，而且趁阿打外出征戰，悄悄便把阿打的村莊屠殺殆盡。


  不知道這人是什麽心理，總之他自食惡果。撒罵王朝覆滅之後，是金竹王朝。金竹王朝是一個聯盟式的王朝，是因為撒罵王朝覆滅後，沒有人接管國家的狀態下，各盟主推選出來的王朝。而此時，阿打率領的不死軍團，也就是死侍們，徹底的消失了。


  沒有知道他們去了那裏。


  每當冷勺公說完這個故事，接著他就會說“人無信不立”作為結束語。


  02

  來昂把這個故事告訴尹仕衡，他聽完，心下想：不可能讓他走。所以，他點點頭，道：


  “基本上對的上，但是，你嘴裏的那個阿打，並不是一個勇敢的村民，他原本是一個殘疾人、四肢不能行動的殘疾人。”


  來昂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著尹仕衡的話語。尹仕衡望著遠方，伸手指向那邊一個山頭，繼續道：“那個山，叫拉不拉山，山的那一麵是懸崖，叫白毦崖。如果我沒有找錯，那裏就是傳說中，阿打被族人拋下去的懸崖……”


  來昂道：“什麽？阿打被族人拋下去？”


  尹仕衡於是告訴他下麵這些事情：


  原來，阿打這個名字，在遙遠的濮族語裏，是“災禍”的意思。阿打從小四肢不健全，成年後依然不能行走，因此他被巫師斷言是災星轉世，於是經過簡單的祭祀，族人將他活生生拋下了深不見底的白毦崖。


  那一天夜裏，“夜如白晝，驚雷四起”。


  之後，便如來昂所言，沒有了心智的阿打走回到村莊，加入了撒罵軍，而後幹掉了撒罵王朝，隻是他和他的軍團並不是消失了，而是跳下了白毦崖。


  尹仕衡一邊說，一邊又在嘴裏塞進一顆冰糖葫蘆。


  來昂聽到白毦崖，想起來老兵日記裏的白毦軍，望著山那邊說道：“白毦崖，白毦軍，是不是？”說完他扭頭看著尹仕衡。


  尹仕衡點點頭，同時吐出來一口煙霧，道：“是！”


  來昂道：“白毦軍，真的如日記所言？”


  尹仕衡點頭，嘴裏嚼著冰糖葫蘆。


  來昂問道：“你憑什麽定論？”


  尹仕衡道：“日記！”


  來昂又問道：“那這麽說，死侍和白毦軍，是不是有著某種聯係？”


  又道：“死侍，就是白毦軍？”


  尹仕衡卻道：“不光是死侍和白毦軍，還有鮮族人。”


  又道：“白毦軍莫名的貫穿在整個有記載的曆史，又莫名的消失在曆史之中，而他們最後的消失點，應該就是這裏——白毦崖。從所有的記錄分析，他們貫穿多個王朝，無論對北方還是西南方，隻要有戰亂，就會有他們的身影，而他們一旦出現，原本混亂的曆史，都會很快被平定。做這些，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起點，就是，隻求永世不被驚擾。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


  不等來昂回答，尹仕衡又說道：“那隻有一個原因，他們需要安定的環境。而這裏，在曆史中，是蠻荒之地，唯一出現的夜郎王朝，也隻存在世間三百年的曆史，不管是白毦軍來之前王朝就存在了，還是來之後，這裏，都將是一個大隱於世的妙處，因為，他們已經轉移到了地下。”


  尹仕衡說著，眼睛滿是光芒。


  來昂很快想到了老兵日記，道：“你到底是在尋找什麽？”


  他淡淡的說道：“零號——鮮族人。”


  來昂看著他，而他緩緩坐在河床上，又往嘴裏送去一顆冰糖葫蘆。繼續道：


  “作為起點，我把鮮族人定義成零號。他們，是一個擁有超高智慧的物種，古人為隱晦而稱鮮族人，實際上，應該是神仙的仙——仙族人。我斷定，這是一群來自地球之外的高智商生物。也許是在人類出現以前，也許是在王朝出現之後，總之，他們應該是很早就來到了地球上。我無法斷定他們的來意，但從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至今沒有任何一個字是描述他們的形狀的。白毦軍和死侍，其實不過是他們對我們人類的進行改造，還有你……”


  最後三個字，像驚雷在大晴天裏劈向毫無防備的人間，來昂幾乎驚跳起來，道：“我？”


  尹仕衡看著他，眼睛裏麵沒有一絲浮動，點頭。他會用盡一切的辦法，不讓來昂離開他而去。


  03

  改造人？開什麽玩笑呢！來昂在內心深處感到可笑，要改造一個身體，就今天的科技，如果可以，那三天的時間也不夠——他掉進冷王山那邊的暗河裏大約就是三天。除非，改造一個人的身體，像電影裏麵打一針就能完成。


  這不是很荒謬的事麽？何況，冷王山離這裏多遠啊！

  來昂笑道：“我是改造人？”


  尹仕衡又點頭道：“死侍應該是第一代改造人，相當於實驗品，因為這群人隻出現在原來的夜郎國地界。死侍不死不滅，行動像喪屍，應該是半成品，或者，純屬於實驗品。”


  他看看來昂的眼睛，又道：“而他們的第二代改造人，是白毦軍。零號最初應該是來到夜郎國地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發現能威脅、或者說打擾到他們的勢力在北方政權，畢竟大型的戰亂都在北方頻繁而起，所以每一個朝代，他們會派出白毦軍出蜀道平亂；曆史上出現的各種特種兵，如李世民的玄甲騎兵、嶽飛的背嵬軍，無不跟他們有關聯。隨著曆史的進程，他們也不斷對白毦軍進行升級，但是明朝出現的李善長，我沒找到任何資料證明他是改造人，也許，他是本體。”


  尹仕衡又給自己的嘴裏送上最後一顆冰糖葫蘆，道：“也許，零號無意觸碰我們的世界，他們總是在想方設法地保持人類的和平和自己的安寧，每當戰亂，他們好像會選擇一個‘明君’去助力，去平息戰亂來保持世間的安居樂業。而他們，卻不出現在人間，幾千年來如此。他們，目的是什麽呢？”


  來昂像聽了一個悠長的故事不能自拔，但是關鍵詞，不是“他們”的目的是什麽，而是尹仕衡這個人、找他們是什麽目的？

  他不可能隻是因為某種興趣而尋找。


  還沒等來昂開口問，尹仕衡已經略略揚起僵硬的嘴角，略帶笑意說道：“我知道，你現在不能一下子接受，你看！”


  來昂才抬起頭來，卻發現，尹仕衡，他在用力的撕扯自己的臉。他的臉上，竟然帶著一個麵具！

  他，正在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