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變臉（一）
01
夜幕降臨時，月亮河的河麵上吹來陰沉沉的冬風，吹在人的身上冷颼颼的，冷到骨子裏一樣。
來昂從床上醒來，夜風從沒有關緊的窗戶呼呼直灌進來，也難怪這房子建在半山腰上，三麵淩空，要呼風喚雨簡直是易如反掌！他起身把窗戶關嚴實了，又回到床上蒙頭大睡起來。
這一夜並沒有夢。
第二天，在太陽升起來之前，來昂已經在院子裏晨煉了，他並沒有懶床的習慣，他也沒有晨練的習慣。也許他早起，隻是因為對這裏有水土不服似的排斥。
早起無事，於是他就想到了晨練。
這房子建在半山腰上，中式建築，空曠的院子裏有一道人工的小橋流水，隻不過目前隻有小橋和小橋之下流水流過的印記，並沒有流水。邊上有兩棵很老的銀杏樹，樹上都是光禿禿的沒有一片葉子。
山間風太大，冬季裏的樹枝多數掛不住泛黃的葉子。
小雙姑娘身著黑色的運動裝，此時站在樹下壓腰。來昂發現她的時候，她的右腳正好獨立，左腳搭在欄杆上，上半部分的身體壓在左腿上。輕盈的動作，曼妙的身姿，來昂從未發現過勇猛的小雙姑娘會有著這樣姣好的身材。她的腿修長，她的腰細致，啊，真的是太完美了！
隻是這種完美並不能令來昂垂涎。在完美的女孩子，在他麵前隻不是就是一個女孩子，或者是一個事不關己的女人，除非是她。
她，是一個藏在來昂心裏好多年的女孩，算一算，大概已有十年未見、也未聯係過了，他不知道她如今會在何方。不能忘卻，亦不可得，不能放下，亦不可見，這是他的初戀。
“咳咳！”來昂假裝咳出一聲，以提示小雙他來了。
小雙的頭仍壓在左腳的腳尖上，她順著來昂咳嗽的聲音轉過頭來，涼風之下，她的麵目有些青紅。
看見來昂，她本想開口道一聲謝，畢竟他算是救過自己，那晚如果不是他護住受傷的她，恐怕這會兒她沒能起來了。隻是話到嘴邊，她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她竟然感到羞澀！
所以，這天早上見麵的招呼，還是來昂先開的口。
“你起這麽早，不冷麽？”來昂笑得有些不自然，也許是因為剛才自己無意間多看了她幾眼。
小雙直起了身，放下了左腿，微微泛紅著臉，開口卻隻是一個字：“嗯！”
來昂尚未覺察到小雙那微微泛紅的臉頰，他隻是還想著之前她樣子，他不明白，這小雙姑娘漂亮的臉蛋外麵怎麽會是如此冷酷的表情！他正想走過去，試著去耗動小雙姑娘冷若冰霜的表現，像“撥開雲霧見到陽光一樣”，讓她的臉笑起來，也讓這個姑娘陽光一點。不料一個汽車喇叭聲打破了來昂的妄想——尹仕衡來得太及時！
看看平時滿臉殺氣、此時卻略顯嬌羞的小雙，來昂從內心深處不是滋味。他想，這麽有氣質、身材這麽好、臉蛋如此可人的姑娘不應該這麽冷才對！
“想”是他自己的，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想”，小雙不會，其他人也不會。
兩個人先後來到汽車旁，尹仕衡自己坐在駕駛位上，顯然司機王者並沒有恢複過來，不然他不會親自駕車——不對，是王哲，不是王者。
尹仕衡看了一眼小雙姑娘，眼神裏充滿著疑問，這女孩子跟著他好幾年了，從來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這時竟然走路都有些扭捏起來？然而他沒有說話。
“王哲怎麽樣了？”來昂開口問道，這話不太禮貌。在許莊的時候，他會稱呼尹仕衡一聲“叔”，心裏尊他為長輩。現在，他已經叫不出口，就在昨天和他談話之後，來昂已經決定，要離開這裏、離開他。
他難以接受，凡是一大堆的疑問，總是和他有關。
他現在心理又開始排斥尹仕衡這個人。
尹仕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道：“上車。”
來昂也沒有再問，兩個人便一左一右的上了車。
02
汽車穩穩的沿路下坡，這世間，不管是電視裏，還是現實中，隻有保鏢給老板開車，從來沒有見老板給保鏢開車，如果有，那就是從尹仕衡開始了。
這完全符合一種說法，就是能力越大的人，越謙遜、越隨和、越不會擺譜；而越沒有能力的小人物，往往愛使小性子、擺架子，恨不能一生鼻孔朝天。
他們來到了那晚慘鬥的河道之上——異授錄計劃中的模擬現場。看著沒有打鬥痕跡的河道，來昂心理有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這裏，並不是自己的經曆，否則怎麽心裏麵一點後怕都沒有？畢竟，他在這裏殺了“人”！
尹仕衡好像看穿他的心思，他總能看穿來昂的心思。他道：“怎麽啦？心有餘悸？”
“我們來這裏做什麽？”來昂心不在焉說道，說完他卻有些後悔，他應該說的是：“我已經決定要走，你抽時間送我回去。”
尹仕衡看看他，然後給自己的嘴裏塞了一串糖葫蘆，笑道：“我知道你心裏有還有疑問，但是無論如何，你不要忘記，我花錢請你來，是要保護我的。”
來昂曾經見過他常常吃糖葫蘆，這並不奇怪。隻是他聽這話有些奇怪，保護？尹仕衡不像需要保護的人物，尤其是不需要他的保護，小雙、王者，都是奇怪的高手，一般人都近不了身。
來昂於是低頭不語。
尹仕衡又道：“你沒有什麽問題麽？”
來昂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發現他滿眼的血絲，肯定又一夜沒有合眼。他道：“你肯定你需要我麽？”
尹仕衡說：“需要！”
來昂想了想，問道：“雖然我知道那晚隻是模擬，但是你是不是說過：按照可能發生的事實進行的模擬？”
尹仕衡道：“是，我是說過。”
來昂道：“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模擬裏出現的那些人，在現實裏是存在的？”
尹仕衡踱著步子，有些無奈的笑道：“他們不是人，或者說不算是人。”
來昂道：“你別和我開玩笑！”
尹仕衡看著他，道：“我像是開玩笑麽？”
頓了一下，繼續道：“他們，是死侍。”
死侍，死而侍之。這個奇特的物種，存在於一個不為史書所記載的時代。許莊的冷勺公，常常要說他們的故事，所以，來昂並不陌生。
來昂於是很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