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杜阮在屋外見到了龍淩。


  這位杜家暗部站在屋簷下,他垂著頭,教人看不清楚神色。潮濕的屋簷往下滴著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他肩膀上。


  杜阮皺眉,掙開了穆青的手,幾步小跑到龍淩麵前。


  “龍淩!”她說,“你病好了?傻站著做什麽,雨水都落在身上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拍龍淩衣服上的潮濕,無論是語氣還是動作,無不透著一股熟稔而自然的關心。


  穆青微笑著的唇角一瞬間扯緊了。


  “屬下無事。”龍淩低聲說,他抬起頭,卻瞬間對上了穆青陰冷的眼神。


  龍淩伸手按住了杜阮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動聲色地對杜阮道:“小姐,咱們今日便走麽?”


  “不。”杜阮搖搖頭,“山下有些亂,我們要在這裏多待幾天。”


  “越待越危險。”龍淩一邊按住杜阮的腦袋迫使她垂下頭,一邊俯下身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不如咱們現在就走,屬下輕功好,能趕在其他人發現之前帶小姐從山上離開。”


  說話間,他直直地與穆青對視,在杜阮看不到的地方,毫不避忌地朝穆青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


  杜阮想了想,還是搖頭道:“不,就我們兩人,還是太危險了。”


  穆青終於忍不住,大步走上前來,一手攥住杜阮的肩膀將兩人拉開,岔開話題道:“姑娘還是先用早膳吧,有什麽事也得等到吃飽了再說。”


  杜阮連連回頭:“龍淩,那你也……”


  穆青連推帶拽地將杜阮推進門,對杜阮道:“咱們姐妹用膳,怎好叫男人進門?”


  杜阮稍一思考,也對。其實這個年代對男女大防看得很重,更別說穆青還是個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哪怕是庶女,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小姐。


  而且杜阮發現穆青的院落裏隻有婢女沒有侍衛,隻怕穆青是很不喜歡與男子接觸的,隻是看在她的份上,才同意讓龍淩進來。


  頓時愧疚道:“抱歉,穆小姐,是我考慮不周了。”


  “不妨事。”穆青狀似隨意地道,“隻是他不能靠近我這院子,隻能與那些僧人住一起了。”


  她無奈道:“我本來也不想這樣,但是我的嫡母住在一旁,總有些規矩不得不守,以免落人口舌。”


  “自然是以穆小姐方便為先。”杜阮連忙道。他們現在算是寄人籬下,還得靠穆青庇佑,更何況杜阮熟讀劇情,自然知道這個時候的穆青的尚且不受寵,在嫡母手裏吃盡了苦頭。


  穆青掀開門簾,將杜阮帶進房間,又回頭朝外看了一眼,吩咐道:“先帶他去下人房吧,讓他無事不要出來。”


  她那一眼絕對包涵著輕蔑,一種對無能為力者的譏諷和挑釁。


  龍淩與她對視一眼,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麽,隻是攥緊了拳,隨著婢女離開了。


  他離開後,穆青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挑起一抹微笑,轉身進了屋子。


  屋內,杜阮正坐在桌前,穆青對她道:“如今後院都是女眷,隻能委屈你的侍衛先去下人房了。”


  “穆小姐能收留我們,就已經很感激了。”杜阮誠心實意地道。


  “姑娘哪裏的話。”穆青笑起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我與姑娘很是投緣,若姑娘有什麽要求,盡管與我提便是。”


  兩人在桌前又說了幾句,穆青聊天很有分寸,閉口不提杜阮的來曆,隻是講些相國寺的趣事,兩人言笑晏晏,倒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隻是好景不長,穆青剛叫人把早膳撤走,那一頭便有個侍女匆匆推開門,喚道:“小姐……”


  她欲言又止,眼睛往杜阮身上飄,顯然是有事情要說。


  杜阮知情識趣,立刻站起來道:“穆小姐,我先出去走走。”


  穆青卻皺眉,將杜阮重新按回座位上,對侍女道:“有事就說。”


  “是。”侍女立刻垂下頭,不敢再多看一眼,“小姐,夫人來了……”


  “她來做什麽?”


  侍女道:“夫人說她來看看您……”


  “知道了,去吧。”穆青打發走侍女,又對杜阮抱歉道,“姑娘在這裏怕是不好解釋,隻能委屈你躲一下了。”


  杜阮知道穆青向來與她的嫡母不和,聞言也不多問,直徑躲進了屋裏的屏風後麵。


  相國寺裏的屏風不像是尋常人家裏的屏風那樣,用輕紗製成,而是套以棉布,並不美觀,卻勝在實用。


  這份樸素的實用,也導致了杜阮躲在屏風後麵,卻根本看不到屋內的場景,隻能聽到從那邊傳來的聲音。


  一個頗為尖銳的女聲響起:“穆青,今日早膳怎麽不去正堂那裏?”


  那聲音有些蒼老還頗幾分刻薄,杜阮猜測,那大約就是穆青的嫡母了。


  然後是穆青的聲音,她的語氣柔順恭敬:“胃口不好,就不去打擾母親了。”


  女人的聲音霎時間尖利起來:“借口!穆青,早膳時不去侍奉嫡母,你的規矩就是這麽學的?!”


  杜阮在屏風後麵屏息聽著,忽然對穆青有些同情了。


  她上一世並沒有見過這位夫人,即使是在書裏,對於這個角色也隻是一筆帶過,隻說穆青在幼時不得喜愛,嫡母苛待她,日子並不好過。


  但她直到這個時候,才明白書裏輕飄飄的一句“並不好過”到底是什麽意思。


  而屏風外沉默半晌,女人的聲音又嘲諷道:“庶女就是庶女,沒有規矩。罷了,念在你是初犯,就饒你這一次。”


  “今日你哥哥會來相國寺,下午你記得去相國寺寺門處迎他。”


  穆青低低道:“是。”


  “出門在外,切不可丟了穆家的臉!若讓我知道你做了什麽不軌之事……”女人警告似地冷哼了一聲,道,“仔細著你的皮。”


  一陣匆匆地腳步聲,是穆青的嫡母離開了。


  屏風外卻久久無聲,杜阮從屏風後出來時,便見穆青無力地倚在一邊,麵上盡是沉鬱之色。


  “穆小姐……”杜阮小心翼翼地道。


  穆青看了她一眼,並不說話,仿佛在竭力壓抑著什麽,隻是片刻便扭過頭去了。


  雖然那隻是短短一瞬,但杜阮還是看清了對方臉上的挫敗和難堪,還有眼角的紅痕。


  “抱歉,讓姑娘見笑了。”穆青緩緩地說,她並沒有看著杜阮,而是執拗地偏著頭,仿佛這樣就可以不那麽難堪一樣。


  “沒什麽。”杜阮連忙為她抱不平道,“穆小姐是很好的人,是您的嫡母有些刻薄了。”


  穆青的嫡母怎麽會這麽刻薄?哪怕是尋常人家的嫡母不喜庶女,但為了麵子,總不會如此直白地苛待對方。


  杜阮想不明白,隻能盡力安慰穆青。


  穆青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終於回過頭來,若無其事地對杜阮道:“方才嫡母說,下午我的哥哥會過來。”


  杜阮不明所以,穆家不似杜家隻有三個兒女,正相反,穆家枝繁葉茂,單是穆青這一輩的人就不少。


  而穆家如今舉家在相國寺避難,有人晚來一些也是正常的。


  卻見穆青道:“不是別人,正是我那哥哥,穆陽。”


  杜阮點點頭,穆陽,她也是認識的……


  等等,穆陽?!


  杜阮一個激靈,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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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不多說,男主們人齊了就開宴吧,我坐火葬場最前頭那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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